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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在对方的手指滑到脖颈处的时候，i71都没反应过来。任由那只手揉着自己的喉结，指尖划过动脉所在的皮肤。然后被端泽单手扣住了后颈，摁在了墙上。
浴室里蒸汽弥漫，墙壁的瓷砖却凉得让人清醒。
“呜呜呜！”i71开始挣扎，可声音却被水声掩盖，门外的警卫突然很有眼色，再没有破门而入。i71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向下滑去，每一秒都让i71的心跳更快一分。
他想干什么？
“把手松开。”清冷的声音在i71的耳边响起，i71只觉得那股热气像是在他的耳后湿润地舔过，他身体一软。那件小小的裤头就从他的手底下，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不可以，i71还在绵软无力地挣扎，湿透的衣服就扔在了他的身上。
“你把衣服换上，装作是我。”端泽早已松手，方才的亲密像是i71的错觉。他换上了i71被换下的唯一件“衣服”。
为什么？i71盯着端泽。沐浴头没有关，端泽坐在i71原先坐着的板凳上，沐浴头里的水冲刷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端泽身上常年的那份不近人情也像是被这淋浴给冲淡，脸庞在蒸汽里看起来有些柔软。
“装作我，你再找机会离开。”端泽说道，也许是浴室温度高，他苍白的嘴唇也有了点血色。有些扎眼。
i71瞅了眼端泽，慢腾腾地把头扭向了墙。
“你听得懂我说话。”端泽笃定地说。
i71抬头看天花板。是又如何？i71只听得懂端泽说的话，这种懂不是依据语言，更像是心灵感应。
“这里马上要封城，再不走你就走不了。”端泽抿了抿唇。苟明义百问不出的事被他毫无保留地交待给了他的克隆体。这个冷漠到极致的家伙，功利到极致的家伙，此刻正以一种赎罪般的姿态祈求他曾伤害过的克隆体。
“我不希望你死。”
“让我代替你，就当我的赔罪，好吗？”
素来淡漠的人一旦显得深情诚恳，就会让人堕落。
i71眼睛一眨不眨，他也不能例外。
*
在端泽作为嫌疑人被搜身时，苟明义曾问端泽这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带着这样一个本子？”他诧异地从头翻到尾，里面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
端泽道，“实验需要。”
而此时，本子的第一页终于出现了字迹：
实验体i71第一日观察记录
记录员：端泽
.......
实验目的：测试i71的同情心是否达到/超出普通人标准
实验方案：以彻底获得自由作为引诱条件，研究员替换掉i71的身份，观察i71的举动。
预测结果1 i71选择出逃
推测结论1 i71的同情心尚未超出阀值，可进行下一步的检验测试
预测结果2 i71选择留下
推测结论2 i71的同情心超出阀值，需要采用矫正手段
第4章
“端泽。有人要见你一面。”警卫在拘留室门外喊道。
铁门被拉开，门外十数把枪在同一刻全数对准了端泽身后穿着深蓝色识别服的i71。
端泽瞥了i71一眼，他澄澈的眼睛盯着端泽，半响，才往后退了一步，退回到铁门之内。
等到铁门再度被锁上，两名警卫来给端泽带路，余下的十数人则如临大敌般地守在门外。
想要在这样严密的看守下逃出警局，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端泽步伐稍稍一顿，就被一直悬在背后的枪口抵上。
“请往前走。”警卫生硬道。上级给他们下了命令，对这名特殊的监押人员，要“讲礼貌”。
“我需要进食。”端泽却没动。
“可是魏局还在等……”警卫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端泽打断了。
“这就是警局的诚意？”端泽声音微冷。“从昨天凌晨到现在，我已经20个小时没有进食。”
他的额上冒着冷汗，一只手还轻压在腹部，显然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引起的胃痉挛。“替我叫医生。”
两名警卫对视一眼，一名警卫掏出了通讯机，在和那头简短地几句交流后，警卫冲他点头。“我带你去医务室，往这边走。”
他们并不担心端泽会逃跑，毕竟端泽不是i71，身形之单薄就连警局的医生都能将其放倒。等到了医务室后两名警卫一人守在门外，另一人离开去取端泽所要的食物。上级催得急，他们得尽快地把这些意外处理好，带端泽过去。
医务室的医生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简单问了几句，就替端泽开点常见胃药。
然而，就在诊疗单子写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骚动。紧接着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荷枪实弹的警察蜂拥而入，苟明义一马当先，一个擒拿把端泽按翻在了地上，枪口紧紧抵制他的太阳穴，大吼，“不许动！i71！”
“那个杀人的i71？！”医生大惊，人也往后栽去。他早听闻端泽和i71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想到i71竟然真的蒙混到了自己眼前。如果苟明义没有及时赶到，只怕下一个被害人就是自己。
“苟警官，你认错了。”被按在地上的端泽却还能维持冷静。
“别他妈狡辩了！你就是i71！端泽那个本子可是死都不撒手的！现在它就在拘留室的枕头底下！你！……”苟明义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背后陡然窜上一阵寒意。
i71他是见过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一个家伙，能这样和他对答如流？
而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被端泽随身携带的本子，却是端泽留给他的深刻印象。
苟明义在听到端泽反常地提出去医务室这一要求后就起了疑，而在拘留室的“意外发现”让他断定i71和端泽掉了包，才第一时间带走了拘留室外残余的警力对“i71”实施追捕。
但，如果这“意外发现”是人为造出来的……
像印证他的猜测一般，苟明义腰上的对讲机骤响，“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对讲机那头尽是嘈杂的声响。
“i71在哪？！”苟明义吼道。
“不知道！被拘留的人都跑出来了！有人把他们都放出来了！”
“跑？他们跑什么！就是个行政拘留，想把自己跑进监狱吗！”苟明义怒道。
“因为那是i71！杀人犯！”汇报的民警只来得及撂下最后一句，通话就挂断了。
“呵。”身下传来了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苟明义冷着脸，质问这名罪魁祸首。
他从警十余年，头一次在同一个人手上连栽了三次。对方身上迷雾重重，当他甚至不惜以渎职为代价交换了一个真相，对方却又创造了一个新的谜团。
这样苦心积虑地将i71放出去有什么好处？他可不相信端泽是不图回报的圣人。
“因为实验很成功。”端泽的嘴角被撞破了，血液在他比常人都更加苍白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
i71比他想象得更快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一个可供雕琢的试验体，一个值得他绝不会再放弃的试验体。
苟明义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那种像是面对着深渊的颤栗感，又顺着脊梁爬了上来。
“你什么意思？你都要被枪毙了还想什么实验？！你不怕死吗？！”他色厉内荏道。
“本来不怕的，现在怕了。”端泽意味不明地叹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一片混乱中只有苟明义一人可以听见。“苟警官想知道真相吗？”
他像是恶魔在低语。“那就把我放出去。”
“我会在你死之前告诉你的。”
*
【溪山市发现传染性狂犬病】
傍晚七点，这条新闻自播出后数分钟内已经冲上了热门首页。
紧随其下的则是另一条新闻——
【溪山市实行封城举措】
事实上这样的举措已经不是首例。近几年这样大规模的流行传染病已经发生数起，只是这一次异于常人的发病症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端泽的手被铐在一起，坐在警车后座。他被要求和警方一起行动，以免造成误伤。
无论i71越狱成功的真实原因如何，苟明义都结结实实地吃了个暗亏，i71
门外的警卫是他带走的，i71也是趁着这疏忽越狱成功。他现在能做的，不过戴罪立功罢了。
刑侦队长邱邺一路听着驾驶座上苟明义像风箱一样喘着粗气。在苟明义接连几个猛烈的甩尾后，邱邺捂着被磕痛的额头，怒道，“苟明义，你不要命了！好好地开！”
苟明义一反常态没搭理他，方向盘一打照样在马路上狂奔。
不知道为什么，那辆藏有i71的面包车开得像个亡命之徒。一票警车呼啦啦地在后头跟着，连着追了近十公里，反倒被越甩越开。
只有苟明义开的这辆车一马当先，紧紧地咬在后头。
邱邺的手一直搭在自己的配枪上，一边盯着前头的面包车，一边分神警惕着车厢内。
事实上，如果按流程走，犯下这般重大过错的苟明义绝对不会被安排到这场追捕中。只是，现下是特殊时期——
眼见着前面那辆面包车越来越近，后座的端泽突然开口。“邱警官，你们似乎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什么话？”邱邺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我说了，这可是丧尸病毒。”后视镜里，端泽的头发有些长了，给他浅褐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嘴唇像是在挑着，但弧度太浅，又教人怀疑这不过是错觉。
“现在，第一批潜伏期也差不多结束了。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带着手铐的手敲了敲那道隔开前后座的不锈钢栅栏，手铐上的链子敲在栏杆上，叮当作响。
“把自己和丧尸关在一块。”
什么？！邱邺瞳孔紧缩。驾驶座上，一直把着方向盘的苟明义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他，侧脸的血痂清晰无比。
而苟明义的眼睛里，全是暴涨的血丝。
几乎是此生最快的速度，邱邺举起了枪，一直悬停在板机上的手指狠狠地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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