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就将自己抽得吐了血,脸上骨架塌陷下去,皮肉却高高肿了起来。 “爹,”白王见状,急急捧着魂光过来,双目充血,似疯似喜似悲,“是娘,真的是娘!我摸着它时,好像看见了娘生前的记忆!!快,你也试试!!” 柯蘅哆哆嗦嗦又伸出了手。 这次,宫忱没拦着。 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同时小心翼翼地去碰那么小的一团光,几乎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场面十分滑稽。 宫忱面无表情地在一旁观着,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在等什么。 。 来之前,他答应宁箫要实现柯岁的遗愿,便允许了她从他真身里取一个东西。 ——谁能想得到呢,陆惜叶的一缕魂魄竟然会在宫忱的身体里面。 而且,二十一年前就在了。 宫忱闭了闭眼睛。 。 “累了吗?” 徐赐安不知何时站了过来。 “没,”宫忱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师兄,我现在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叶子奶奶就是陆惜叶,是元真的娘亲。” “你还记得吗,她养了一条好凶的大黄狗,我们一起找过那条狗,它尾巴上有个梅花胎记。我亲眼看着他们投胎的。” 徐赐安“嗯”了声:“应当就是那日,她将自己的一缕魂魄放到了你身上。” 宫忱沉默了会,道:“我一直叫她叶子奶奶,我不知道她姓陆,她也从来没跟我说过,所以我后来给她在碑上刻字,刻的是无名叶氏,她也没有出声阻止。”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终于,某一刻,哭笑声一转,陡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不!不!!!!” 不知从那魂光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柯蘅疯了般大叫:“放开她!你们这群毛贼,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 不刻,那光团在两人手中毫无征兆地散了开,在宫忱的控制下重新回到了木盒中,让宁箫收了起来。 “看清楚她怎么死的了?”宫忱问。 白王目光空洞:“怎么会……我娘怎么会被一群连灵力都没有的毛贼杀死呢?” 柯蘅缓缓扭过头,语气森寒道:“那群毛贼在哪,我要把他们一块一块剁碎了喂狗。” “他们么,我不清楚。” 宫忱眼珠子往下转动,道:“不过,要替陆惜叶报仇,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自己一块一块剁碎了?” “………你什么意思?” “当年,她施展了四次复活术后病得厉害,有人将她勾结魔族的消息泄露出去,为保她性命,陆家表面上将她赶走,实际上将她藏了起来,派人月月她送药,时时护她周全。” “那两年,没有陆家,陆惜叶早就死了。结果你后来不分青红皂白便灭了人家满门。” “陆家死绝了,只剩她还活着。” 宫忱看着柯蘅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嘲。 “但她又能活多久呢?在岚城的一个宅子里,最终被入室的毛贼失手打死。” “我不知道陆家在护着她,”柯蘅痛苦不堪地道,“若我知道……” “若你知道,你依然会灭陆家。” 宫忱的声音简直犹如噩梦一般继续响起在他耳边:“那时,你也不过是一缕游魂,你根本不记得陆惜叶,只是想要重新凝实自身,所以看上了陆家更高层次的控魂术……” “不、不是……”柯蘅捂住脑袋。 “后来你清醒了,却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你妻子报仇。” “但事实上,是你间接害死了她。” “够了!!!”柯蘅双目赤红地拽住他的衣领,猛地大吼,“你给我闭嘴,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宫忱就冷着眼看他发疯,半晌,轻轻吐字:“那你知道什么?”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人世间那么多人,独独我能看见你吗?” 宫忱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顿道:“因为,陆惜叶的那缕碎魂,就是从我身上取出来的。” 柯蘅怔怔地松开他,颓然向后跌去。 ………… 人迷失自我,会入魔。 那魔呢? 魔迷失自我呢? “会怎样?”陆惜叶曾这样问柯蘅。 “会消失。”柯蘅告诉她。 “消失?”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魔就会消失。” “到时候谁也看不见他,他就像是一缕野风,飘荡人世间,直到找回自我。” 当时只当作是一个距离他们遥不可及的话题,柯蘅还打趣道:“惜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可能我就在你眼前,你都看不见我。” “不,”陆惜叶却道,“哪怕谁都看不见你,但我一定可以。” “嗯?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我是叶子。” “风吹过的时候,叶子总是第一个知道的。” 柯蘅怔了怔,便大笑着摇了摇头。 “惜叶,你又拿我说笑了。” 他不知道,陆惜叶是认真的。 他也不知道,从分别的那天起,陆惜叶就一直,一直在等那缕风来。 天道不公,让她至死都没能等到。 但天道垂怜,又让她通过宫忱的眼睛与他相见。 只是后来谁能想得到呢。 她言行如一,目光如炬,做了那千千万万个人都做不到的事。 她看见了风。 ——风却不识旧人。 ………… 柯蘅烂泥一般躺在地上。 那原本立足于无坚不摧的仇与恨之上的心境,也如面对宫忱的剑时不堪一击的**,轰然崩塌了。 他浑身力量如指尖沙,飞快散去。 宫忱长长吐了口气。 要真正杀死一个愤世嫉俗的人,最简单也是最残忍的办法,就是让他将那份仇恨对准他自己。 让他杀了他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宫忱可以立血誓答应白王不会动手的原因。 “爹,”白王去扶起柯蘅的身体,嘶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放下吧,今后的日子,还有孩儿陪您一起……” 柯蘅已经神智不清了,好一会儿,恍惚地推开他,道:“你不是。” 白王浑身一僵。 “岁岁呢?岁岁去哪里了啊,”柯蘅痛哭道,“爹找不到你娘,怎么连你也找不见了?” “老天爷,你对我好残忍啊!” 宫忱没有说话,宁箫上前蹲下,将盛着陆惜叶碎魂的檀木盒子放在柯蘅手中,眼中冷光闪烁。 “你问他在哪里?” “我告诉你,这些年,他始终一个人奔波在寻找娘亲的路上。” “他总觉得宫叔当年能看见你不是偶然,所以他不停地在寻找真相。” “终于,他通过这换体挪魂之法,将宫叔的魂魄与他身体里的东西分离,认出了这是陆惜叶的魂魄。” “只可惜,在将一切告诉你之前,你放弃了他。” “你要他死,他便去死了。” “可他的遗愿,依然是希望你和他娘亲团聚。” “你随着这缕魂魄去,就能见到陆惜叶的坟墓了。” 宁箫说完已经满脸是泪,她擦了擦,起身,一字一顿道。 “但是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师父了。” 。 其他家族的人纷纷来迟。 地上却已经不见柯蘅的踪迹,宁箫说:“诸位放心,他已经灵力尽失,身体枯竭,你们就当他死了吧。” “那他那个儿子呢?” “也该好好算一算账了吧?” 就在众人提出也要废了白王之时,宁箫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布帛,但她却一个字也念不出。 宫忱从她手里接过,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封白王的告罪书。 上面将白王所犯的罪责一一陈述。 二十年来,桩桩件件,令人发指,包括承认他化作宫忱的模样炸了云青碑,致十一万无辜之人丧命。 白王已然心灰意败,宫忱将纸页折平,平静道:“白王自知罪孽深重,已经自裁谢罪。” “如今留下的人是柯元真。” “他善行无数,未曾害过一人,今日,谁敢动他,别怪我不客气。” 听完几段话,白王浑身一震,满脸错愕,宁箫则掩面大哭。 。 「说好了,若有朝一日我的命落在你手上,你可不能让我死。」 「必然如此。」 宫忱直至今日才明白,柯岁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他在求宫忱留白王一命。 。 宫忱转身,看向宁箫,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宁箫双眸倏地瞪大,惊叫了一声:“宫叔!” “怎么……” 宫忱微微一怔,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的身体已经倒下了,可是魂魄还站在原地,看着徐赐安极快地接住了他。 “怎么回事?” “遭了!”宁箫拧眉,“这具肉身承受达到了极限,魂魄被迫挤出体外了。应该还在附近,大家快找找看!” 宫忱看着一堆人穿过自己的魂魄,却到处找自己的模样,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师兄,师兄?” 他跑在徐赐安旁边晃了晃手,没反应,又做了个鬼脸,还是没反应。 既然如此…… 宫忱有点不好意思地,抛了个飞吻。 哪知徐赐安忽然抬眸,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吓得宫忱连连后退,这一退,不知怎的眼前一黑,周围的人和物都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 又或者,只有他不见了。 宫忱怔怔地站在原地。 该怎么回去呢? 但他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不远处,有一个白衣男子姿势随意地坐在地上,挑着眉看他。 宫忱眼睛瞪大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这是一缕很淡很淡的魂魄,好像随时就要散去似的。 “……柯元真。”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宫惊雨,”柯岁有点儿遗憾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会为我哭呢,结果没有啊。” 可话音未落,宫忱眼眶就红了。 “诶诶诶,我开玩笑的,”柯岁立马指着他道,“大老爷们的,给我把眼泪收回去!” 宫忱一点儿也不想跟他开玩笑。 刚才那个在众人面前时而冷静,时而咄咄逼人的宫首领一下就毁了形象。 他掉了好一会眼泪,像个小孩子,哑声道:“柯元真,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 “你把命让给白王,一身医术赠给宁箫,把你娘还给了你爹。” “你替我解冤,替他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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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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