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晏尽安面有为难之色,觉得凤巡的恩情让他无以回报。 「别说那些了,倒是你这时分怎会在东市,不急着进宫吗?」凤巡懒声打断他未竟的话,随口闲聊着。 「今日休沐,正打算去市集找点吃的,说来我进京也有段时间了,却少有机会能逛市集,尝尝京城风味。」晏尽安羞涩地笑着。 凤巡自然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一个编修的薪俸能有多少?在京城这寸土寸金之地租屋,怕是薪俸就去了大半,日常饭食,不是吃翰林院供应的,就是自家开伙省钱,顶多吃吃街边小吃,难得能够上馆子。 「正巧,我也正打算用膳,咱们不如一道吧。」 「如此好吗?」如果可以,他也想尽一点心意略报恩情,可他实在是阮囊羞涩,真要他作东的话,他恐怕得去典当物品。 「自然好,我有家酒楼在城南,离这儿也不算远,听说厨子近来做了新的菜色,你就陪我一道去尝个鲜。」凤巡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径自就朝前走。 晏尽安急忙跟上,阴阳则隔了一段距离跟随着两人。 凤巡边走边想,不知怎地,总觉得这样的相处曾经有过,可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跟谁做这样的事? 远处,一抹月牙白身影伫立着,看着他俩有说有笑地离开,蓦地修长身形如烟雾般地消失。 近来到底是怎么了? 凤巡醒来,瞅着又一个死在他身侧的小倌,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前些日子才闹了一回,如今再来一回,亏他还特地挑了另一家倌馆,结果还是一样……到底是谁想算计他? 在京城里,别说跟人结怨了,连识得他的人,十根手指头都算得完,而冯家人,一个个乖得像什么似的,哪有半点冒犯他的心思。 所以,这究竟该做何解释? 垂睫忖了下,他径自整束衣衫,不一会听见脚步声,他也不躲了,等外头的人以缉拿凶嫌的架势闯入,他还忍不住地笑出声。 这出戏做得也太假,他人都还没离开房间,要捉他的人就上门来了,仿佛早就知道有人死在这里。两回都是如此,教人不怀疑有鬼都难。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看起来像是已气绝多时,你要如何解释?」进门的有五人,带头的男人穿着官差的衣袍,粗声粗气地问着。 凤巡掸了掸有点发皱的袍角,微抬眼,一抹荧光在他眼中乍现,眼前几个横眉竖目的男子,瞬间戾气全消,面无表情地瞅着他。 「谁派你们来的?」凤巡坐到桌边,托着腮问着。 他呢,虽是姓凤,但也承袭了母亲天官乐家人的血,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想要操控人心,对他而言不算难。 带头的男人以平板无波的嗓音道:「首辅大人。」 凤巡微扬起眉,这答案实在是教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跟首辅从未接触过啊。想了下,他又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男人继续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回答,「不知道。」 在他操控人心的能力之下,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少之又少,此人应该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听令行事,想再追问细节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思及此,凤巡换了个问题,「那么,他是打算让你们将我带到何处?」 「首辅府邸。」 「所以,他现在在首辅府邸等我?」他笑问着。 「是。」 很好,他就去瞧瞧,到底是哪个家伙使这般蹩脚又下作的伎俩逮他。 「带路吧。」 五人转身出门,凤巡漫不经心的走在后头,一样守在倌馆外的阴阳则是得到他的示意,隔了一段距离跟着。 一行人来到位在城东的首辅府邸,侧门的门房一见带头几个,立刻放行,道:「大人在偏厅候着。」 带头的男子轻点着头,便领着凤巡朝偏厅而去。 才刚踏上廊道,五感敏锐,甚至能察觉鬼物的凤巡便隐隐捕捉到一抹异样气息,然而才又向前走了一步,那抹气息却迅速地离去,他随即运起轻功点地跃上屋顶追踪,然而在过了主屋的范围后,他便再也感觉不到那抹气息,教他微眯起眼,跃上府邸里最高的楼台,放开神识,细细感应四周,没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可惜,就是没感觉到异样。 他垂眼忖了下,一点头绪皆无。 这整件事都十分古怪,首辅府也是,但其中最最吊诡的,该算是他竟然没察觉小倌进房,甚至死在他身旁……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五感奇佳的他压根没察觉? 只要是人,他不可能没察觉…… 思来想去,依旧摸不着头绪,凤巡也不急着厘清,横竖这一次对方失手了,必定会盘算下一回,他就不信下一回还逮不着。 他从高处跃下,府里下人撞见他时的惊诧到最终的无视,不过是眨眼功夫。 知道刚才自己的追击已经打草惊蛇,再留在首辅府已经没有意义,他便打算离去,他如逛大街般地绕过主屋,大方地走出正门,没半个人拦着他。 然而,一出大门,他猛地顿住脚步。 「尽安。」他喊道。 早他一步踏出府邸的晏尽安不解回头,看到是他,随即快步上前。 「凤爷,你怎会在这儿?」他看了看左右,再看向他身后的府邸,不禁问:「凤爷刚从首辅府邸离开吗?」 「你呢?」凤巡不答反问。 上回一起吃饭,他和晏尽安算是相谈甚欢,于是说好了,唤彼此的名字便成,只因他实在太喜欢晏尽安那不染尘俗的气质,想着就几年内与他交好,估计也出不了乱子,可偏偏自己追踪的气息不见,晏尽安就刚巧从首辅府邸离开,这点倒是教人挺玩味的。 「我在首辅府邸抄写了一晚的册子。」晏尽安面带笑意,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疲惫,他眼下一片青黑。 「怎会让你在这儿抄写了一晚的册子?」 「唉,我笨手笨脚地弄脏了一本史料,庆幸的是首辅大人府上也有一本,所以赶紧誊写一份,否则是无法交代的。」虽说疲惫,但晏尽安更庆幸的是自己遇上贵人,才能将大事化小再化无。 「是吗?」 晏尽安一见他就开心,很想再跟他多聊几句,然而见时间不早,只能赶忙作揖。「凤爷,我得赶紧进宫了,不跟你多聊了。」 「你还要进宫?」 「当然得进宫,毕竟还未到散衙的时刻呢。」说着,晏尽安朝他施礼后,一脸抱歉地道:「凤爷,我先走一步了。」 凤巡摆了摆手,晏尽安便转身离去,瞧他急得几乎要跑了起来,凤巡不禁微偏着头,勾起唇角。 瞧他,活了千年倒也懂得疑神疑鬼了。 回头看了眼首辅府邸,他哼笑了声,颇期待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出招,让他这乏味无趣的日子添点乐趣。 城南,冯家酒楼。 皇商冯珏一下马车便大步流星走进酒楼里,从掌柜那儿得知凤巡在二楼雅间候着,他马不停蹄地上楼,见阴阳守在门外,与他打了招呼便推门而入。 「凤爷。」冯珏恭敬地喊着。 「干么那般拘束?」凤巡好笑道。 「不知道凤爷找我是有何事吩咐?」冯珏对凤巡的恭敬是从小被父亲耳提面命培养起的,打从骨子里不敢造次半分。 「乐临近来如何?」斟了杯茶,他随口问着。 乐临是他的表妹,也是当年被满门抄斩的乐家后人。与她重逢后,才得知原来是舅舅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她送到另一个时空,也莫怪当初他替乐家人收尸时不见她。他是这几百年来实在活得太腻,才开始寻找她的后人下落,原以为找到她的后人,凭借同条血脉,兴许能送他一程,岂料找到的却是如假包换的乐临,教他开心极了。 唯二教人遗憾的是,她压根不打算尝试杀了他,甚至还嫁给了冯珏的隔房兄长冯玉,唉,他要是早点找到她,就能阻止这桩婚事了。 忖着,凤巡不由得瞪了冯珏一眼,好似透过他瞪着冯玉,谁教他俩像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瞪着冯珏也等于是瞪着冯玉,让他心里爽快些许。 「挺好,听说她在帮着冯玉管帐。」冯珏无奈地将脸垂得更低点。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冯玉这位隔房大哥娶了乐临为妻,好处他全都拿了,坏事全都落到自己身上。要知道,乐临除了是凤爷的表妹之外,还是当今摄政王的义妹,皇上还特地封了郡主,让冯玉夫凭妻贵,走路都有风。 「是吗?」有点事做也省得闲到发慌。凤巡轻点着头,长指轻点着桌面,「坐呀,杵在那儿做什么?」 冯珏无奈落坐,心想凤爷欲交代之事恐怕是一时半刻说不完,才让他坐,就盼不是什么难办的差事才好。 「冯珏,替我在城里找座宅子。」 「咦?」 「不成?」凤巡眉眼一沉,戾气横生。 「不是,凤爷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凤爷怎会突然改变心思,想进城里居住。」冯珏当然清楚凤巡为何独自住在城北郊外的人烟稀少之处,凤巡在那儿都已经住了近百年了,如今起了住城里的念头,他难免觉得意外。 凤巡并未打算跟他解释太多,随便找了个理由,「不过是住腻了,换个地方罢了。」虽说他至今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找他的碴,但他总得给人家一点方便,住进城里,对方机会才多,自己也才有机会揪住对方狐狸尾巴,是不? 「我知道了,会立刻着手处理。」 「我要现成的,今儿个就要住进去。」 冯珏张了张口,垂眼思索了下,小心的提议,「凤爷,要不先住进我名下一幢三进的宅子可好?离东市颇近。」 「成。」 「那……可需备着几名下人?」他知道凤巡向来不喜闲杂人等在他身边走动,但三进的宅子也还是需要人打理。 「不用。」 「我明白了。」冯珏恭敬地应着,面上却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凤巡瞅了眼,语气凉凉的说:「想说什么就尽管说,难不成我还会吃人?」 冯家人一个个见到他就跟见鬼没两样,要不是他们知晓乐临是他的表妹,让他们有了几分依仗,恐怕连与他交谈都难。 冯珏闻言,心底稳了些才道:「前些日子临东市街口的一家倌馆,有个小倌莫名暴毙而亡,听说有官爷一早就进了房,却找不到那晚的寻芳客。」 「喔?」他倒是把那小倌忘了。毕竟人都死了,官爷想循线找人,合理。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凤巡漂亮的眸子一亮,「何处古怪?」 「无端端的小倌怎会暴毙,又怎会一大早的没人报官,官爷就上门了?」冯珏斟酌着字眼,不点明凤巡就是那位寻芳客,也认定凤巡并不会无故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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