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另一位护法,正在一处渔家小院里吃着荸荠块儿,新鲜的荸荠又脆又嫩,清甜可口。 然而一抬眼,就看见只信鸽在往他这儿扑哧扑哧地飞。 萧青:...... 这都第几只了啊,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这两天接到的消息全是和右护法有关的,一会儿说右护法要去云华山了,一会儿又说进了云华门内山后就没消息了,总而言之,就是让萧青做好准备去接应。 萧青手上一用力,把那张纸条给搓成了粉。 他心烦地把嘴里的荸荠嚼得咔嚓咔嚓响,就好像他嚼的不是荸荠,而是右护法的骨头。 今年的新年宴之前,萧青和右护法打了有史以来破坏范围最大的一场架。 起因就是江湖上对两人的称呼绰号问题,左护法一身白衣用的寒霜掌,右护法一身黑衣用的诡异剑法。 两人合在一起被叫黑白无常,分开的话左护法就被叫是“冷修罗”之类,右护法则是称作“剑魔”。 听上去好像都挺威风的,可他们两人总是能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面吵架找茬。 那天吵得狠了,萧青直接就来了一句:“剑人。” 右护法一听就炸了,于是两人从大殿开始打,打穿了十几个山洞打到了后山,又从后山打到了药谷,差点儿把药谷里的药庐都给掀了。 ......而后两人就被教主和青龙堂主一起揍了一顿。 萧青一想起教主当时的表情就觉得不自在,想他这么多年备受教主夸奖,那还是第一次在加入魔教后被教主揍。 都怪右护法! 萧青心里冷哼一声,给信鸽拿了一满碗吃食后就继续坐回小马扎上了。 右护法不是老爱闹腾吗?让他闹,闹大了肯定要被云华门揍一顿,揍哭最好! 半个月后,萧青守在床前困得眼皮都快撑不住了,但一听到那微弱的声音后立刻就惊醒过来,在发现床上的人只是做了梦、并没有出事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他拧了帕子又给白元修擦了擦高热发出来的汗,在看着那几乎缠了大半个身体的布条后,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去、小心地拿之间轻轻碰了碰布条上晕出的血迹,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萧青一直觉得白元修是个笨蛋傻瓜,只要看见一点儿不合情理的事就要冲出去为人主持公道。 可这世上的黑暗和不公正太多了,白元修一个人哪能管得完呢? 萧青想和白元修说别这么卖力了,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人人都有苦难,可人人也皆是苦难,救不过来的。 可每每看见白元修的神情、看到那几乎能融化在阳光里的笑容时,萧青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能做的,只是伪装得好一点、再好一点,生怕哪天就让白元修发现了他本来的模样。 要是知道了真相,那样耀眼善良的白元修一定会恨死了他。 就在萧青胡思乱想时,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叩击声,刚响起的声音清脆、扩散开后就变得沉闷,是魔教中人的信号。 萧青把薄被拉过来动作轻柔地盖在白元修的身上,而后转身朝屋外走去。 院内站着个灰色的身影,其衣襟上绣着鬼面纹,整个人就像是道灰扑暗沉的雾团一样,只在那肩上能瞥见一点女子点颊似的红痕,正是魔教朱雀堂弟子的标识。 萧青的神情冷得可怕:“查到了?” 那人和其他的教众一样对这位左护法有些发憷,只赶紧把得到的情报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是在云华山受的伤,时间......和右护法打上云华门的时间一致。” 萧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示意自己知道了,那人连额上的冷汗都不敢擦,只提脚赶紧离开。 白元修是被一徐姓的剑客送回来的,那人也说不清白元修是怎么伤成了这样,但这会儿萧青听到消息也就猜了个大概。 白元修肯定是听说了魔教要找云华门麻烦的事、赶了过去,然后恰好和右护法撞上了。 几息后,怒火中烧的萧青一掌拍在院中小桌上,把那石质的小桌给直接拍成了碎块,因为动静太大,引得不远处的那户农家的看院狗叫了起来。 萧青心里一紧,赶紧跃上墙头几步飞过去、朝那汪汪叫的大黑狗盯了过去。 大黑狗呜咽两声,夹着尾巴钻进窝里不敢出声了。 萧青满意地回到他们暂住的小院里,确定白元修没被吵醒后又放轻脚步退了出来。 他看看那散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碎石,认命地蹲下.身,一块一块把石头捡起来给细细捏成粉,又徒手挖了个坑,把那些石粉和泥巴豁楞豁楞、再一起填了回去。 整个过程萧青的脸都绷得紧紧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右护法那个狗东西,居然敢把元修伤成那样,下次见面他一定要对方好看! 时间飞逝,此时此刻的萧青回想起当年的黑历史,只沉默着抱着手臂,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弯月不想说话。 啧。
第38章 试试就试试 魔教有一教主,二护法,四堂主,这代表了整个魔教精尖战力的人里,只有朱雀堂的堂主一人是个女子。 不管在什么时代,女子无论去做什么似乎都要比男子矮上一头似的,在这大璟的江湖也没能逃得出这个惯例。 苏无思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美人,这就导致许多人第一眼总是先看到她的皮囊,而后是她的性别,最后才是她这个人,但更多情况下,那些人甚至连她是“魔教朱雀堂主”这件事都会给忘了。 魔教虽然不想那些话本故事里那样作恶多端,但既然能登顶邪道,就证明里面的人也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苏无思从刑堂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沾着血,那血艳丽,就像是在她的脸上罩了层串着红宝石珠的透明面纱。 在门口旁观了好一会儿审讯过程的玄武堂主朝她递过去一块帕子:“你真的不考虑跟我换换?” 苏无思有手段、同时分寸又把握得十分好,有时候玄武堂进了难啃的硬骨头,堂主公孙丑就会去找苏无思帮忙。 倒不是公孙丑自己啃不下来,而是他下手经常没轻没重的,要是搞不好就要弄出麻烦来。 ——他们是魔教,又不是真正的魔,江湖嘛,本质上就是人和人玩儿,没必要弄到那不死不休的地步上。 苏无思来玄武堂帮忙是常事,这也是公孙丑第十五次提议两人换位置了,苏无思睨了对方一眼:“你怎么这么唠叨。” 魔教本就一开始是打算让苏无思当玄武堂主的,但苏无思说刑堂太闷无聊、后面才去的朱雀堂,所以公孙丑就算再提十五次她也不想换。 苏无思擦干净脸,抬脚出了玄武堂的门,但她没回住处,而是钻进林子去了后山。 据说着大璟西侧曾经有过一个神秘的古国,古国信仰一种外形类似蜘蛛的神灵,当时的子民人人都供奉着石头雕刻的神明,信仰虔诚。 虽然不知道这传说是真是假,但魔教里的人确实是偶尔会在山里发现些石头做的神龛、里面有看不清模样的神像,这在深山里多多少少也有些诡异,于是大家也有意识地避开那些地方。 苏无思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准确来说,这世上让她在意在乎的人和事也没多少。 整个魔教里只有教主和苏无思本人知道,她当初不去玄武堂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嫌那儿无聊,而是她曾经练功时出了差错,见到血就会不舒服,只有拿冰水泡上半个时辰才能缓过来。 她按照往常的习惯准备去山间寒潭旁淋水休整,没想到跨出去的时候,却在寒潭边看见了个少年。 那少年面容尽毁,在这黑夜里十分恐怖,饶是苏无思都被吓得背后一凉。 因为苏无思这被惊吓后弄出的细小动静,少年也发现了她,只在两人视线相碰时,那少年像是只被被吓坏的幼鹿,仓皇地抓起一旁的东西转身就要跑。 然而这里林深树密,少年似乎还有伤在身,一个踉跄之下就往前扑倒、把手里的东西给摔了出去。 等那东西撞在苏无思的脚尖上时,她才借着那星星点点的月光看到那是张木头雕的面具。 雕工粗陋,边缘还有些扎手。 再抬头时,面具还在她手里捏着,她另一只手往前伸着,可那少年已经没了踪影。 苏无思曾有个弟弟,那孩子先天不足,三岁时在她面前呕着血,渐渐地就没了气。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二十余年,可苏无思还是忘不了那小小的手掌、在自己手里一点一点变得冰凉的感觉。 ——而那少年冰冷的指尖,像极了那时的触感。 于是苏无思开始在那不会有人去的寒潭旁边等,天天去,天天等,一等就是两个月。 后来的某天,她偏头去看坐在离她一米外的少年,看着对方那正小口小口吃着蜂蜜玉米糕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种自己在投喂小动物的错觉。 少年不爱说话,她就絮絮叨叨地说这么多年的所闻所见,有时候说到那可恶可恨的事,悄悄看过去的话就能看见少年正握着拳、抿着唇的样子,让苏无思莫名有种奇妙的成就感。 ——小孩儿就该这样,有了喜怒哀乐就直接表现出来,之前那副行尸走肉般的样子多让人心疼。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青龙堂主医术了得,少年从前那张几乎只剩骨头的脸也渐渐长好了。 苏无思一脸惊叹:“小家伙,你还长得挺好看。” 少年闻言,只是默默拿起那打磨得光滑的面具扣在脸上,一句话也不说。 苏无思也习惯了对方这沉默的样子,本准备像平常一样、说些毫不相关的事把前面的话题岔过去,可没想到面前却忽然多了只檀木盒子。 苏无思愣愣地接过来,同时,一道没有什么起伏变化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谢谢你和我说话。” 少年的嗓音介于清脆的童音和低沉的男声之间,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的原因磕磕绊绊的、还带着些沙哑,这无法掩饰的努力模样让苏无思一下就红了眼眶。 檀木盒里的是个精致的小瓷盒,还没打开就有浅淡的花香味飘出来,等看到里面是什么后,原本还感动着的苏无思立刻就变得哭笑不得了。 “送唇脂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 苏无思此时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表情和嗓音十分温柔:“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以后可不能这么胡乱送人啊。” 在知道送女子胭脂水粉一类有示爱的含义后,少年直接就炸了毛。 他羞得缩成一团、巴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又蠢又丢脸。 身为“罪魁祸首”的青龙堂主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你问我送什么东西能让女孩子开心,我不就以为你有心上人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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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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