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加利上前以低于父亲的姿态和他碰了碰杯子,温和的医生对着父亲说了些什么,父亲的表情才没有那么难看,唰的将书房的帘子拉上了。 管家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尤眠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上前要去搀扶,身后嘤嘤泣泣,负责照顾他的侍女们伏在花丛中哭泣。 尤眠不知他们怎么了,他见过父亲训斥下人,是严厉了些,可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害怕,但尤眠还是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他语无伦次,既想安慰这个和善的管家又想去拉侍女们起来:“我…我不玩了,管家爷爷,我们回去吧,你们别哭,会被玫瑰花的尖刺扎伤,我和父亲说……” 管家长叹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朝他摆了摆手:“小少爷,我没事,只是年纪大了,以后可能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既然老爷看到了,那你今天就好好的玩一场吧,我和她们陪你。” “真的没事吗?”尤眠有些迟疑。 但侍女们也不再哭了,站起来拉着尤眠的手,笑着要教他玩游戏。 这天下午,尤眠玩的很开心,他接触到了许多新奇的从来没有见过的游戏,有时候管家会变成“老鹰”,而他们则需要站成一排,躲在侍女长的身后,以防止被抓走,直到尤眠被管家哄睡之前,还在想,他的身体好像并没有那么差劲,是不是可以求求父亲以后让他经常到花园里做游戏呢。 可第二天一早,管家就不见了。 尤眠问城堡里的其他人,所有人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后知后觉的尤眠才想起,早上侍候他洗漱的似乎也不是经常跟在他身后的那批侍女了。 “父亲,管家先生呢?我的侍女也不见了!”尤眠不管不顾的冲进书房,也不管书房里还坐着许多贵族大臣就哭着扑到了他怀里。 那些大臣看他的表情很奇怪,但尤眠浑然未觉的冲着父亲撒娇。 父亲仍旧是温柔仁慈的,那张年轻的,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的脸上充满了包容,他揉揉尤眠的头发,又温柔的擦去他的眼泪:“管家退休回家了,至于侍女,不过是一群下城区的奴隶,我给眠眠换了一批更好的,以后就让由医生当你的管家好不好?这样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他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由加利也在席间,闻言起身,对着尤眠彬彬有礼的弯了弯腰。 尤眠虽然很不高兴,但他想到管家确实年纪大了,昨天还摔倒了,由加利医生对他也很好,是有记忆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家庭医生,尤眠勉强可以接受,只是那些侍女,他不想换。 他尚未明白父亲口中的下城区和奴隶都是什么意思,那是他未曾触及的领域,只是还未等他多问,父亲就让他离开。 “好了,眠眠,父亲这里还有客人,让由医生带你下去玩吧。” 尤眠瘪瘪嘴,父亲的眉心已经轻微蹙起,再待下去,可能会惹他厌烦,于是他很不高兴的被由加利牵着手带走了。 空旷的走廊里,尤眠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壁画上的天使悲悯的微笑,注视这个小少年和低头让路的仆人们。 “由医生,奴隶是什么意思?爸爸为什么说他们是奴隶。” 由加利眼神错愕了一瞬,随即又挂上那副清淡温和的笑容,只是这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他解释道:“少爷,奴隶就是被像您父亲那样的人踩在脚下的蝼蚁。” 尤眠皱了皱鼻头:“蝼蚁又是什么意思?” 由加利显得更加惊讶,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想看看这个无辜少年会对他如此不敬的话作何反应,他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料到他完全就是一张纯净的白纸。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少爷,你的前任管家好像什么都没有教给你。” 尤眠不大高兴他这样说,一把甩开他的手,当即反驳道:“管家爷爷很好,不许你这样说他,妈妈说了,等我七岁就给我请家庭教师,老师会教会我一切的。” 由加利摊了摊手,显得很无奈:“我并没有诋毁的意思,这样吧少爷,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在夫人给你请家庭教师之前,我可以先教你些东西,包括你想知道的奴隶与蝼蚁。” 尤眠的眼睛亮晶晶的,连刚才的不愉快也一扫而空,又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和他拉钩:“你要说话算话,不然就会变成妈妈说的长鼻子匹诺曹。” “这是当然,只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少爷你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老爷和夫人。” 尤眠连思考都没有,直言道:“成交。” 当天晚上,哄小少爷睡觉的由加利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永生是人类从古至今一直在追寻的……于是他们找来一些女性奴隶,强迫他们不停生下孩子,在七个月份时将孩子生剖出来,茹毛饮血。他们相信,这样的孩子还没有经受过世界的污染,因而最为纯净,最能延年益寿。” “好残忍的故事。” 由加利笑笑:“也只是故事罢了,少爷,你该睡觉了。” 尤眠害怕的裹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在昏暗灯光下仍旧璀璨的眼眸,这个故事和管家爷爷,和妈妈,和从前所有人给他讲过的真善美结局都不同,让他新奇又刺激,他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缠着由加利继续给他讲。 可被由加利以时间太晚为由拒绝,此后也再没讲过。
第50章 父亲和母亲还在激烈的讨论,对小小身影的到来浑然未觉,尤眠几乎是落荒而逃,脚像踩在了棉花上,好不容易迈开步子,膝盖都晃了一下,在即将摔倒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由加利脸上带着惯常的无奈与宠溺:“少爷,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弄的这样脏,老爷知道了,要罚我的。” 尤眠的眼泪扑簌簌的掉,巴掌大的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泪珠,在他日复一日的禁足生活中,充当着半个老师身份的由加利显然得到了他的全部信任并成为眼下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由医生,我……我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我听见父亲说母亲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而我是个怪物呢?” 在由加利的知识补充下,尤眠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情,知道怪物是什么含义,知道女性要十月怀胎才可以生下小宝宝,也知道了人人平等,世界本不该有高等低贱之分。 他死死抓住由加利的小臂,颤抖着问:“由医生,母亲和我说过,我是你接生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从出生你就是我的家庭医生,你告诉我,我不是怪物对不对?我也不可能是怪物啊!母亲常和我说,我还是个胚胎时,在她肚子里很调皮,所以才给我起了眠这个名字。你告诉我,他们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在尤眠充满期望的表情当中,由加利罕见的没有如往常那样安慰他,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看少年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他才略带怜悯的说:“我很抱歉,少爷,但我不想对您撒谎。” 骗子! 全都是骗子! 尤眠哭喊着跑开了,由加利上前到书房门口捡走了那顶漂亮的兔子灯,这是半个小时前他指导尤眠做出来的,小少年本想求得父母夸奖,却知道了整座城堡最大的秘密,他带走兔子灯,抹掉尤眠曾来过书房的痕迹。 打从那天起,尤眠就不愿意再穿母亲做的新裙子了,母亲温和的问他原因,他也只是在一边赌气,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尤眠的母亲是整个王国世代筛选出的最优秀血脉,一张和尤眠有六成相像却更加柔和温婉的脸上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这是怎么了? 由加利见状,适时开口解释:“老爷和夫人这段时间都很忙,少爷得不到陪伴就像要枯萎。” 这话说的很奇怪,像在打什么哑谜,尤眠侧着耳朵边生闷气边对这种富有诗意的说法感到好奇,但母亲却恍然大悟,没有问为什么,就先给尤眠道了歉。 “小眠大了,不喜欢礼裙那我们今后就不要穿了,妈妈给小眠做王子的礼服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童话故事了吗?” 已经六岁的尤眠脑袋昏昏,人也懵懵的,他并没有不喜欢裙子,母亲缝制的衣服沿袭了皇室传统,纷繁复杂,也总是喜欢在裙子的不同位置缝制上漂亮的宝石做装饰。 亮闪闪的,有些夜里还会发光,在黑沉如漆的夜晚照亮一方小小天地。 尤眠遇到困惑不解的事情总会下意识扭头看向由加利,向他寻求意见,医生对他点点头,尤眠就也朝母亲点点头:“只要是妈妈做的衣服,我都喜欢。” 母亲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发顶。 尤眠在她手心蹭了蹭,一场生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心没肺的,也没有对“怪物”的事情刨根问底,不管怎样,他到底是人是鬼,只要围绕在身边的爱意不消散就行了。 母亲让人把尤眠带下去,说是给他量一量最近的尺码,好给他做衣裳。 由加利看出夫人有话要说,没等她开口就主动找借口留了下来,母亲注视着尤眠的身影消失在柱子后面,表情噔时有些不好看,看向由加利的眼神也变的尖刺锐利,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 “他是我的孩子,你却把他教导的连撒娇都要看你的眼色了,由加利,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界。如果不是眠眠的身体还需要,你现在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被扔回下城区了。” 由加利没有任何的辩解,弯腰鞠躬,恭恭敬敬的答:“是,夫人。” 变故发生在两天后,尤眠的新衣服都来得及做出来。 冲天的火光蔓延开来,滚滚浓烟从华丽的客厅开始汹涌,走廊里,仆人们惊慌失措的奔逃,哭喊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一股脑的往外冲去,但城堡的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 “怪物啊!” “救命!救救我!” 然而放火的元凶却举着蜡烛满脸的冰冷,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个矜贵无比,前一秒还在饭桌上和父母笑着撒娇的小男孩,下一秒就踢翻了墙角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大桶灯油,火势蔓延的很快,消防系统也失了灵。 大火无情的肆虐着,吞噬着家具、衣物,城堡很多地方都还采用木质结构,在高温下“吱吱”作响,又不堪重负的轰然倒塌,天花板上的纯水晶吊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砸落。 浓烟呛人,但今天是斋戒日,城堡所有人都不许携带电子设备,自然也没办法联系外界,唯一的可能就是连接着城堡背后的一座大山,那座山是贵族们成长到一定年岁需要进去历练的一座猛兽之山。 各大家族会派人看守,定期保护这座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历练之所。 只要火光蔓延到山上,就一定会有人发现这座孤零零坐落于山腰间的城堡,会派人来解救国王的家眷,于是人们只能用力捂紧口鼻,听着城堡主人一家三口之间缘何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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