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茫然地看了看地上的青年,不知是谁带了头,又一个接一个的回到了原先的收容瓶去。 异象局的人哪见过这般情形,纷纷愣在原地,等到四周寂静一片,确认危险解除后,才呼啦啦地一哄而上,来查看几人的情况。 关春山自不用说,他是被反噬得最为严重的,毫无尊严地蜷缩在地上,目露恐惧,那模样比失心疯的精神病还无不及。 他念着什么“别过来”一类的话语,状态看上去和异象局里需要接受心理疏导的外勤人员极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阵法的反噬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神志,他的意识被拘束在人间,会在恐惧中度过下半辈子。 容海道常年潜伏在异象局,并不是画符人,遭到的反噬比他小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已经被异象局扣留了。 余桃枝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还得处理上门来向她讨要说法的家里亲戚,一怒之下,把举着字牌让她还回圣物的大叔大伯们……也扣下了。 现在和那些个为非作歹的驱灵人一并关在牢里,等待逐个审问。 “对了,还有件事,”梁元良道,“是周衡回去主持的大局,他回局里之后,把原先的高层清理了大半。” “而且不知是打哪里的传闻,都传他要让位给桃枝,这小姑娘确实不错,你当初让我提点她,是看出来她有这能力了?” “……”青年默了几秒,慢吞吞道,“算、也不算吧……” 只是因为那会余桃枝成天和他吐槽异象局奴役牛马的悲惨生活,他就想着让一肚子怨气的小桃姐上台亲自整治一下,说不定会有妙效。 显而易见余桃枝做得很好,现在她在朋友圈骂人都不用分组屏蔽上司了,而是指名道姓把异象局从上到下,从人员素质到行动要领都问候了一遍。 ——大有把以前只敢给小队和暮从云看的那些朋友圈通通解除隐私的意味。 遵循医嘱,梁元良给他点了一碗清粥,清汤寡水的在病床上熬了两天,暮从云终于忍不住了,刚能下床就偷溜进一旁的病房。 越笙还是没有醒,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心跳监测仪机械的跳动声在病房内环绕,他一身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每一次呼出的白雾都让他一双长睫微微震颤,暮从云垂下眼,用指腹细细描摹了一番爱人的面颊。 他心里隐约生起两分担忧。 按说周衡那符篆能够起白骨,易生死,而越笙的检查一切正常,没道理……到现在他还醒不过来。 他的手最终落了下去,握住病号服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曾经能够轻易折断恶念颈子的指节,如今乖顺而无力地搭在他的手心里。 暮从云就这么看了越笙许久,直到身后的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前来查房的李明玉见到他时愣了一瞬,很快又推了下眼镜,恢复往日神态。 “你好,”他礼貌道,“我来给越队检查。” 鉴于对方也是个不省心的病号,他诚恳建议:“您刚醒不久,我建议还是在床上多待一段时间比较好。” 暮从云让开了些,他看着李明玉熟练地记录着数据,又置换了一波架上的输液瓶,直到对方将将要离开,他才叫停了人:“李医生。” 李明玉回过头来。 “他的状态是不是有些不对劲?”暮从云垂了眉眼,看向病床上的人。 李明阳轻抿了下唇,很快反问道:“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灵魂检测也无碍,您指的不对劲是?” 暮从云将先前关于符篆的事情和猜想都告知了他。 越笙心口受了致命伤这事并没有第二个人知晓,青年怕他伤口撕裂,是等愈合后才将他抱出来的。 而唯一知道的执念周柏出了基地后就不见鬼影,于是直到这会,李明玉才有机会知道越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了口气。 “我是有个猜想没错,”良久,他看向青年的眼睛,“但报告里一切正常,贸然提出也不太好,不过你这么一说……” “倒应证了这个可能。” 李明玉别开眼:“刚被送来时,他身上出现了轻微的离魂症状,但桥梁实验会影响人的灵魂,我在局里为他诊治了十年,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现在看来,也许是天平被倾斜了,他的生魂出了些问题。” 暮从云骤然蹙了眉:“什么意思?” 顿了顿,他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桥梁实验?” 李明玉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将生人的灵魂送入往阴界的间隙,这一行为有悖阴阳,异象局改造了他的身体,才让他得以违背常理,安然无恙这么长时间。” “但阴阳之间的平衡需要维持,这么多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大概是受了致命伤的撞击,让天平彻底倾斜,也让他的生魂现在被彻底困在了桥梁上。” 所以无论用仪器进行再多测试,也难以寻找出最初的病因。 青年的面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们一行人苦苦搜寻了关于实验的资料之久,现下却不如面前的这一个医生知道的彻底。 他尝试着动了指尖,淡薄的浅色流光已经能够被他再次召唤,似乎是察觉他的态度转变,李明玉愣了下,旋即无奈地苦笑一声: “我要是想害他,就不可能把这些告诉你。” 这倒是真话。 但青年的警惕并没有因此减少几分:“桥梁实验的具体资料……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 饶是先前因为刀灵的一番话,半真半假的真相传遍了局里上下,他们也并没有出示任何相关的文书资料。 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一个对实验内容了如指掌的医生…… 李明玉定定看了他一会,半晌,他肩膀一松,垂眸道:“你就当是……一个边角小人物的自白吧。” “人体实验的风险很大,本就需要医生协助,更何况是这么大批量的实验体,不过我并不是参与者,只是一个顶替了同事名号的小杂鱼。” “我也就因为好奇去过那么一次,还差点被发现了,我同事的名字你也可以去查,看局里是不是有这个人。不过他十几年前就被清理掉了,我看是悬。” 他自嘲般笑了声:“凡是知道实验这事的,都死了个干净,你猜……我为什么要瞒着?” “……” 他说出口的信息量足以为证据不足的数起冤案定下罪证,也能掀动异象局沉寂已久的涌动暗潮。 暮从云却并没有显得很意外。 结合先前他们的猜想,还是让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 默了片刻,青年散去金线,问道:“他现在的情况要怎么办?” 见他态度软化,李明玉也跟着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桥梁连接生死两界,按理说,能够连通死亡,他也能找到回来的路。” 而越笙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灵魂枯萎的迹象,足以表明他还在桥梁上徘徊。 “……你的意思是,我们什么也不干,就等他自己找回来?”青年稍霁的面色又黑了下来。 也不知道桥梁里是个什么地方,就越笙那认路的能力,他能自己找到出口吗? 李明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他揣摩着青年的面色,迟疑道: “或者……您进去把他带回来?” 第105章 奔赴 “嗯, ”暮从云顺势点头,“要怎么做?” 等了好一会儿,被他拦住的医师都没吭声, 青年蹙了下眉,又重复了一遍问话,李明玉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他迷茫道:“您在问我吗?” 医师后退一步, 朝他摆了摆手:“我就进去过那一次, 有关的事情只知道点皮毛, 我哪能知道怎么到桥梁上去啊。” 他就一个小边角料, 这么多年能做的也就是对越笙多照顾点,哪有本事知道更多内情? 暮从云又不说话了, 定定盯了他一会后, 轻敛了一下眉目, 侧身让他出去了。 “……什么?你要到狭间去?” 余桃枝那头的声音乱糟糟的,暮从云重复到第二遍她才听清青年在说什么, “队长怎么了?你别乱决定, 等着,我过来找你!” 暮从云猜她这会正在忙, 正想说自己先找找办法,那头就风风火火挂断了电话。 无奈, 他只好守在病房里拨通下一个。 一行人先前为了解决越笙的体质问题东奔西走,有关桥梁的事,萧晓也有发言权。 在等人的间隙, 暮从云抽空上灵意看了一眼。 后台被成堆的艾特塞爆了信息箱,他翻到自己先前的那则求助帖,消息已经刷到了9999+,不少人都出现在帖子下面打卡。 随手把这则帖子给删除了, 目前他还没有再出去接委托的想法,也自然用不上回复那成堆的邀请函。 翻到交流区搜索了一下关键字,灵意里流传有许多专门研究各个领域的民间人士,暮从云就着阴阳间隙这一类的消息查了一通,倒真让他查出点东西来。 一则名为【关于我爹阴界一日游的分享】的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多数人都当这是则无厘头的水贴给划了过去,暮从云点进去后才发现不然,贴主和父亲都是通灵师,在三年前,他的父亲因为车祸在生死边界走了一趟,苏醒后却意外地留下了记忆。 阴阳之事不可互通,往往命悬一线的人能见到的许多光怪陆离,回到世间就会被下意识遗忘。 【以下是父亲的口述:……我走到了一片鲜艳的花丛里,这些花比人要高,像是迷宫一样,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迷路,还顺利地走了出去。】 【出了花海就是一片荒芜地,很眼熟,后面我想了一下,大概是我回忆里的老家。】 【再往前走又是一片树林,最初能看见的花海又出现了,变回了普通的花卉大小,过了一座桥,就到了门前。】 暮从云挑挑拣拣地找出了全文里头的核心内容,作者的表述能力颠三倒四,着实让他不怎么看得明白。 花大概就指的是哀灵花了,先是花海,再是回忆,最后是树林和桥,暮从云在脑海里绕了绕,没太弄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他随手关闭了这一则帖子,在楼下碰了面的余桃枝和萧晓恰好一齐推开了门,青年独坐在病床前,听闻声音后,慢半拍地回过头来。 “小暮!” 余桃枝喘着粗气,把公文包往椅子上一放:“我找周衡要了查阅权限,刚刚贺平把有关阴界的资料全部发给了我。” 萧晓接过其中一份翻看了下,阴阳两界的□□一直是异象局的重点项目,虽然查不到桥梁实验的具体内容,但旁的研究资料也有很多,可以供他们参考选择。 但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查到任何能让活人停留在桥梁上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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