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枕:“被冤魂纠缠的滋味不好受吧?魂魄被镇压着生生世世无法转世。” 皇后沉默半响,轻笑一声:“我当你们一无所知,没想到,你们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让我猜猜,是谁告诉你们的,高齐吗?” 皇后叹一口气:“我就知道,当初就不该放他出去,继续被千神寺镇压着,给祸疫贡献怨气多好。” “当初是你指引高齐他们去坯都近郊寻那些无辜的百姓的?” “那倒不是。”她否认。 沈迟:“那是什么,说清楚。” “你们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皇后道:“不过早知道浮游的手脚这么不干净,我就和祸疫请缨,自己动手了。” 沈迟冷静道:“原来你是祸疫的手下。” 裴枕的脸色冷白:“可你分明是凡人,你却为祸疫做事,你知道祸疫是何人吗?” 皇后笑了两声:“我当然是一个凡人了,只不过......我不仅知道祸疫?我还知道......” 她翘着食指,长长的护甲朝手心弯曲,指了指裴枕:“你,是神仙。” “而你。”皇后指向沈迟:“祸疫说,你服用了浮游的内丹?论起来,浮游曾教你修了妖修,你却对他如此恩将仇报,我本想念在你是浮游的徒弟的份上,若是你叫我一声师伯,倒也不是不能饶了你一命,而现在你杀了他,难保你我还是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祸疫选择相信你,我可不。” 沈迟不怒反笑,盯着她的眼睛不卑不亢地反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皇后从未被人这么打量过,倏然被激怒,但又冷下来,冷哼一声: “甄氏,世代效忠祸疫,等祸疫苏醒,我就是这天下共主,届时,我与祸疫共分这天下。” 沈迟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懒散地嗤笑一声:“这你也信?” “你!” “你为何要为祸疫做事?”裴枕淡淡道:“他五百年前就已经苏醒了?” 但是他上次去汲川看了,祸疫分明还在沉睡。 “祸疫是已经苏醒了,只是,它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复苏。”皇后慢条斯理道:“等怨气再多一点,等到足够多,它就能出来了,届时,天地都由他主宰,我甄氏世代的诅咒,始于先祖甄可炎的错误,到我这里也就能结束了。” 沈迟挑眉:“什么诅咒?” “你们怕是都不知道吧......也是,五百年前的事情,除了甄氏后人,还有谁会记得?”皇后道: “南岭之战,死伤四十多万人,燕骊人被全光了。” 沈迟看过史书上对甄可炎的记载与评价,他嘲讽一笑:“自此,甄可炎被称为杀神,战必全歼。” 皇后似是怜悯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我们脚下,就是燕骊人世代生活过的地方,没能亲眼目睹那场战役真是遗憾。” 裴枕回忆起之前高齐说过的话:“燕骊出征的战士有二十五万名,战后,甄可炎将剩下的十万余名逼退到燕骊仅剩的最后一座城池中,逼迫他们投降,却不料,打开城门迎接的并不是归顺,而是踏马金戈下的掠夺与屠戮。” “二十万城中百姓尽数被屠杀殆尽。” “战神。”沈迟扯了扯嘴角,满是嘲讽:“真是不虚此名。” “看来,高齐都告诉你们了。”皇后回想起自她幼时,她的爹娘对她传述的轶闻,那是只有甄家后人才知道的故事。 掩埋了五百年的黑布被掀开一角,露出了里面腐朽泥泞的血肉。 皇后冷笑一声道:“当年,作为十一皇子部下的武将,我的祖父,当年的主将,甄可炎,率兵出征,讨伐燕骊。” 燕骊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即便是甄可炎出马,对这天然的地形也无可奈何。 将燕骊的士兵逼退回城的时候,甄可炎作为统帅大将军,采取了按兵不动的策略,派兵守住城池和山路出口,将他们困在城里。 为的就是,逼他们投降。 不过十五日,燕骊城内就弹尽粮绝,苦苦撑了三个月,城内的野草、树皮、老鼠......什么都吃,直到城中什么都不剩。 城内的百姓饿绿了眼,城内找不出一粒米粟,即便将领们再负隅顽抗,为了百姓的生计,也只能向他们投降了。 城门大开,将十万敌国俘虏抓了后,甄可炎率领着七十万精兵进城,彼时,胜利的喜悦,被众人恭维着、拥簇着的得意涌上眉梢。 囊收一城,信心的膨胀和被恭维抬举的傲慢已然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的部将来到马下,询问接下来的指示,甄可炎抽出自己的佩剑,剑尖落至城内乌泱泱跪倒一片的百姓,残忍又兴奋地说: “杀。” 部将有些犹豫地询问:“一个不留?” “通通,”甄可炎残忍地笑了:“不留活口。” “是。” 派人押运亦或者是就地关押这些战俘都需要人手,前线粮食紧张,城中几十万人吃饭也是一个问题,其他将领当即不疑有他,为了避免事端,不如直接就地杀掉。 ...... ...... 燕骊的城池被四面包围,城内的百姓们饿的头晕眼花手脚发抖脚步飘虚,以为投降能换来活命,却不料是地狱般刀山火海的开始,他们的盾牌手挡在前面,一架架弓弩搭起来。 刹那间,万箭齐发。 点了火的箭矢如雨点般落在他们身上。 无数人哀嚎,有的人想逃跑,却没想到步兵出征,抽出锋利闪着冷光的剑,将所有妄图逃窜的人都杀了。 于是燕骊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他们撤退的时候将附近的整座山点燃了,没有给他们留一丝活命的机会。 干柴的寒冬,火一点就燃,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月,直到被天上落下的一场大雨浇熄。 甄可炎杀了这么多人后,彻夜纵享玩乐,可是好景不长,白天夜里睡觉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长时间的睡不好和心理压力,让他脸色青灰脚步虚浮,就连皇上都看出来了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于是,我的先祖甄可炎,便请愿在燕骊最高峰的山岭之上,建了一座这座神寺,里面供奉了千余座神仙仙塑,以此镇压冤魂。” “定都邳都后,焚毁了无数与燕骊相关的书籍,甚至不允许史官记载这场战役,彼时新皇上任,默许了这件事情,甚至下令,不许讨论此事,于是,燕骊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百姓们也一时间鹤唳风声。” 裴枕:“原来如此。” 沈迟却摇头:“不对。” 皇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哪里不对?” 沈迟:“数目不对。” 他说:“这里只镇压了十万余名冤魂,均为当时的燕骊将领,城中死去的百姓们均已投胎转世。共死去了四十五万名,为何只留了那十万余名将领?” 皇后缓缓道:“你倒是个聪明的。” “不错,这里镇压的是只有那十万名将领。”皇后提起那段不为外人所知的那段往事:“当时,那十万名将士投降之后,并未随着城中百姓一同被杀死。” 一脉传承的血脉,身为嫡亲曾孙女的皇后,似乎能感受到当年祖父的痛快,她笑了: “而是......把他们捆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动弹不得,反抗不得。 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城内四处溅起翻飞的血肉,染红他们熟悉的每一条路,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疼爱的妻儿惨死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不甘、愤怒、痛苦哀嚎,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滋味,激起他们的仇恨再杀了他们,比起直接杀了他们,要大快人心的多!” 皇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会疾病缠身,整日都睡不好觉。那是因为,那些将领死后化作冤魂,怨气浓厚,不愿投胎,从燕骊来找他了。” “当时,甄氏一族,上至八十岁的老母,下至五岁的稚儿都夜不能寐,要被那些哭喊的怨鬼声逼疯。 请了无数高人来看都没有办法,甚至白天去神仙庙里请愿,夜里烧香拜佛,统统都没有用,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妖修,说能帮他。” “在他的指点下,他求到了一个神仙那里,那个神仙并不为人所知,不过据说百毒不侵,能够吸纳怨气。” 裴枕冷冷道:“祸疫。” 皇后:“不错,在那名妖修的指点下,我的曾曾祖父将它唤醒,在它的指点下,修建了这座千神塔,镇压冤魂。” 裴枕转头看着那匍匐在地,仿佛下一秒就会苏醒的金色雕像,终于明白了前后因果: “祸疫在十三万年前的一场大战中被封印进汲川,却在五百年前,被甄可炎唤醒。 这些怨气作为祸疫的温床,误打误撞恰好被他吸收,给他供给力量,而你们甄氏,以此为使命,一边守着千神寺镇压着这十万名冤魂,一边守护着祸疫。” “你们二人倒是比前几天来的那几人要聪明多了。”皇后淡笑一声: “这十万名冤魂的怨气在此地五百年了,还差一点点,祸疫大人就能出来了。” “差一点?”沈迟冷冷道:“漠关村的那些怨气,连同这十万名冤魂的怨气,还不够它用?” 皇后眼里闪着细碎光芒:“当然。” 裴枕:“所以,浮游就放了百余名怨魂出去,指引他们折磨那些百姓,逼他们也产生怨气,这样,还差的那些怨气就能补齐了,是不是?” “还是被你们猜到了。”皇后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是又如何?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是谁让你们擅作主张,将那些冤魂镇压在四卦阵下了!?”
第139章 “那些百姓被你们所救, 所产生的那点怨气消散了,而那些怨魂又被你们镇压在四卦阵下了,导致祸疫到现如今还未能完成苏醒大业......既然是你们做的手脚,那也只能由你们来弥补了。” 裴枕眼中有戒备:“你对句芒和小十九做了什么?” 皇后阴鸷冷笑:“没什么, 不过是拿他们二位神献祭给祸疫大人罢了, 我这就送你们二人下去见他们, 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裴枕:“他们在哪?!” 这时, 后面转来一点动静, 裴枕与沈迟转身看去, 声音是从那匍匐在地上的神兽体内传出来的。 起初还放晴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浓厚的乌云翻滚, 遮盖住天光, 隐隐有闪电在乌云之中闪现。 身后转来一阵掌风, 不过不是修习之人的凌厉劲,软绵的,沈迟飞快推开裴枕, 他侧身躲开了。 沈迟转过身,皇后收手, 对他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拍了拍手掌。 一阵阴凉的冷风平地刮起, 第九层能够照明的烛火全部接二连三地熄灭了。 后头的响声越来越大,裴枕往后一看,一片漆黑中, 那祸疫的金身张大了嘴巴,阴风从它口中传来,无数浓烈的黑气喷袭而来,裴枕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 落到自己的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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