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的味道…… 深蓝色的天空,倒映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河湾,浪拍在岸边,冲出一片白色的泡沫浪花。 ...... * 岸上的人早就走光了,确切地说,用跑字更为贴切。 他们怕这还没及冠的小孩变成厉鬼回来找他们,于是等巫祝和村长一走,他们便一窝蜂地散了。 只有河边用木架子搭的神台、大香鼎、摆在供桌上瓜果贡品和鸡鸭鱼肉牲馔、以及迎风飘舞的红丝带证明这一切是真的。 一声惊天响地的咳嗽打破了这片河湾的宁静。 他咳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勉强睁开被湖水泡糊的眼,腥咸的风拍打着他的脸颊,他一边咳嗽一边道: “我......我已经死了吗?” 嘶哑的嗓子和坠沉的身体让他吓了一跳,他挣扎着要站起来。 “醒了?” 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小孩脸一转,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年轻男子站在他身后,领口与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边饰,他吓了一跳: “你是谁?” 这人头发乌黑,一根黑色的簪子将头发半冠起来,剩下一半散落肩头,他肤色如玉,双眼微微狭长。 可惜神色冷淡,看他时嘴角平直并无笑意,显得人不近人情,他拿着把扇子,整个人身姿挺拔,气质出尘拔萃。 长的挺好看的,但是也没有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地步。 最为关键的是,他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他。再看衣服料子价值不菲,不像是寻常百姓穿得起的。 小孩起了疑心,他仔细回想自己坠河后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河神救了他吗? “是你救了我吗?"沙哑的声音。 “不是,路过。”青年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第2章 传闻河神是女子,年少时坠河而亡,缇首村是离河神坠亡最近的村子,为讨河神欢心,每二十年的祭祀会专选未及冠的童男子献给河神。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河神,也应当是个少女才对。 而且,他娘曾和他说过,现今世道,神佛和妖鬼共存,妖能幻化出和人一样的面貌和衣服迷惑凡人,这渭水总发生一些奇诡怪异的事情,这个人,不会是妖怪吧? 一瞬间,小孩警觉起来。 村里不通外人,为了准备祭祀大典更是封村了一个月,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不是他救的他,但他又出现在这里? 没有这么凑巧的事...... 他沉默地爬起,祭祀没有成功,这可如何是好,不知道河神大人会不会怪罪于他。 他走到河边,青绿色的芦苇杆才刚刚抽芽,河水被蓝天倒映的深不见底,风一阵吹过,水面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条淮河是缇首村的母亲河,他们仰仗这条河灌溉农田、繁衍生息,若是因为祭祀出错,导致天降灾难,简直不敢想...... 头发丝黏在脸上,还有水珠滴答淌下,他抹了把脸,下定了某种决心,铆足劲便往下跳。 岂料双脚才刚离地,立刻又被一股浑厚的力量拉了回去。 他一下摔在地上。 正当他呲牙咧嘴的时候,眼前出现那个年轻男人的面庞,他居高临下睥睨他:“为什么还要往下跳?” “你不知道,”小男孩满是少年人的倔强:“我们这每二十年都要献祭活人。” “献祭?给河神?”那男人眉毛高高扬起,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对,每二十年都要选一名尚未及冠的男子......”他面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给、给河神,冲喜。” 天空突然降下一道惊雷。 男孩身躯一抖,他惊恐地看向河面:“完了,河神大人没看到新婿,河神生气了。” “......”男子闻言,脸色一黑。 他不知从哪翻出了一本深蓝色的破旧册子,抽绳泛着金色的光芒,手覆在空中,虚虚翻页。 那册子随着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看完记载的最后一页,小孩感觉他能气的背过去。 “难怪是这幅模样......给河神冲喜?是哪个人想出来的?” “不、不知道,我是第二十五任河神的相公......” “闭嘴。”冷冰冰的语气。 小孩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回家去吧,河神不需要你祭祀。”说完那个册子金光一闪,便化作流光闪进了他的衣袖中。 他双袖一拂,抬脚就要走,岂料听到这小孩小声说道: “我不能走。” “巫祝说了,我和河神已经举行过天地仪式,我生是河神的人,死是河神的鬼。” 又要送死? 男人眉心跳跳,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凡人可真是......” 榆木脑袋。 他俯下身子,伸出如葱段般细长的手指,眼看那指尖离他越来越近,小孩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颤颤悠悠地闭上了眼。 这妖怪要杀了他吗? 却只感受到一点细腻的皮肤相触,而后带来一抹清凉。 好像不痛? 他不是要他的命? 男人轻点他眉间,探查片刻后怔松道:“原来如此,命该如此。” 待那片刻的清凉离开后,他听到这男子慢悠悠说:“那你记得去了冥界可别说是因为河神死的,只说自己溺水而亡,记住了吗?” 说罢就要离开此地,这不管不顾的模样倒是轮到小孩不解了:“啊?” 刚才还不想他死,怎么突然又巴不得他死一样......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突然觉得变扭。其实、其实,他也不是非得献祭...... 有谁是真的想死呢? 自己想死和被推着死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而他本就有一丝不甘心的念头,如今察觉他要走,立马拉住他的衣袖。 这一下子爆发出来的求生欲让男人行动受阻,他低眸扫了一眼:“松手。” “不松,你要去哪?能不能带着我?”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人是好妖,不然也不会阻止他跳河了,刚才也没杀了他。 男人冷漠地打量这个脏兮兮的孩子......这孩子还算聪明,与其去死,不如赖在他身边。 不过他想错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裴枕眯起眼睛。 说来糊涂,他竟然救了个命数已尽的凡人小孩。 赶走好了。 “你信不信,我专吃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他雪白的獠牙伸出,卡在他淡色的唇边。 小孩顿时哭丧着一张脸,闭紧眼睛不再看了,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堆: “可是我只能跟着你了,回去要么被打死,要么被丢到河里,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跟着你活得久一点,我什么都能干,我可以当你的下人,伺候你穿衣起床,还能帮你狩猎,帮你抓点小鱼小鸟吃,你、你能不能不吃我?” * “别,别吃我......”睡梦中呓语的声音响起。 裴枕看他的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听他在梦中的惊呼,一点愉悦闪过。 他煞有其事地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醒醒,醒醒,谁要吃你了?” 他昨天查看了一下神录薄,生死栏那一列显现出了二十四个人的名字,旁边红色字迹的“事由”那列,无一例外写的是:给河神冲喜。 这二十四人的因果一下子全背在了他身上,连带着损了他的功德,就连人间供奉了五百年的香火也抵消不了。 二十四个人的生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如果九重天追查起来,他免不了要受一顿天罚。 那滋味听说堪比抽筋扒骨,虽是看上去毫发无伤,但却能削掉几千年的功力。 他成仙至今也不过才三千一百多年,只听昔日好友句芒说过,几千年前有仙人动了凡心,私自下界与凡人暗通款曲,被天帝发现后赐了天罚。 如今千年过去,那凡人早已化作一捧黄土,而那仙人还被关押在九渊里自甘堕落…… 想来因为一时私欲折损自己的修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千年来他恪守河神本分,未曾做过僭越之举,甚至不在凡人面前露面,没想到还是在神职本分上出了差错。 他必须得在九重天发现之前,把这二十四人所折损的功德攒回来,抵消因果。 而这孩子在他身边...... 裴枕看着他稚嫩的脸庞,一边将他拍醒,一边神色复杂。 他命数该绝,但倘若他不愿意死,他也确实不能对他怎样。 身为神明,不能轻易杀人。 况且,得了这么个人在身边也有利,一来多一个遮掩身份的帮手,二来这孩子命格奇绝,能帮他吸引妖鬼,他攒功德也更顺利一些…… 突然那孩子一脸惊恐地睁开眼,胸膛起伏的十分厉害,想是做了什么骇人的梦,冷不丁一睁眼就看到他,更是吓的叫了起来: “啊啊啊——” 他遮去眼眸中不耐烦的情绪。 还是想简单了。 带着一个喜怒形于色、动不动就被吓到、年纪这么小、还没有一点法力的小孩,能帮到他什么? “你叫什么?”不是很和善的语气。 那孩子似乎缓过来一点了,整个人都缩在墙角,但似乎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是鼓起勇气抬起湿漉漉的双眼与他对视:“我、我叫沈迟。” “哪个迟?” “我娘说,是春日迟迟的迟。” “哦。”裴枕面无表情。 山洞中一下陷入沉默,沈迟深呼吸几口气。 在村里,每个问他名字的都会反问“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不如他们的沈安邦、沈有才、沈大志、沈发财......这些名字寓意好。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既不关心也不好奇,问他名字,估计也只是方便之后好使唤他罢了。 他马上收好自己的情绪,一瞬间便有了当随从的本分,低眉顺眼起来,然而还不待他问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他的肚子就“叽哩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沈迟“噌”一下脸就红了。 算起来,他只在昨天早上匆匆喝了一碗青菜稀肉粥,就被他们五花大绑起来了。 被架着穿上了新婿服饰,带到他到了河岸,被三四个人盯着不能动,一直到歌舞完毕、诵经结束、巫祝领着村民三跪九叩焚香迎神结束后,他便被抬着,投入了河中。 沈迟看他面色尚可,没有半点劳累饥饿的模样,拿不准这个妖怪要不要吃东西,也不知道他吃什么,于是只能试探道: “要我去弄点吃的吗?” 裴枕的脸上似笑非笑:“你说呢?” 沈迟脸色顿时白了,他想起昨日这人说过,最喜欢吃他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立马找补:“我马上去打猎,抓最新鲜的鱼回来给你吃,要不然我去找找有没有野兔野鸡,这些肉嫩嫩的还紧实,比小孩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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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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