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清不认识他,也不记得什么师尊,但却本能的觉得他很熟悉。 “你是我师尊?那为什么你手下的人都欺负我?”他说着又拉起重妄流血的胳膊,“他们还伤了我道侣。” 这番动作极大程度的抚慰了重妄患得患失的心情,底气瞬间拉满,直接揽住他的腰宣示主权。 你养大了沈云清又如何,如今他都不记得你了。 “是他们错了,师尊替你罚他们好不好?” 墨尘嘴上温柔询问,却不等回答就把目光转向了圣子,“云轩,你怨念妄生,道心不稳,即日起卸去圣子之位,去执法堂思过吧。” 云轩彻底慌了神,再无清冷形象可言,“神尊,云轩知错了,绝不会再……” “去吧。” 墨尘摆了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把他拉走。 神宫众人都知道神尊对圣子十分疼爱,即便闭关也会每年召见一次亲自指点教导,谁也没想到他会因为沈云清失了宠,连圣子之位都保不住。 一时间人人自危,纷纷主动请罪,而沈云清看着面前这躺赢的一幕,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 圣子叫云轩,而他自己叫沈云清,再加上重妄说过云轩跟他从前的种种相似,还有那几乎一模一样的本命剑…… 沈云清用手指戳了戳重妄的腰,偷偷给他传音,“他真是我师尊对吗?他是不是……故意把那圣子培养成第二个我?” 重妄愣住了,震惊于他对这种事竟然如此敏感。 “应该是。” 其实重妄想说他还觊觎你,但又苦于没有证据,不好直接说。 醋没少吃,但真让他下结论他也不敢确定。 他没跟墨尘打过什么交道,唯一知道的只有墨尘为了沈云清不惜牺牲苍生性命,对沈云清十分偏宠疼爱。 可要说是喜欢沈云清,墨尘又太过淡然,明明有能力,却未曾出手阻拦他跟沈云清在一起。 总之这个人十分矛盾,他一直看不透。 墨尘把剩下的事交给了倾叶处理,然后在倾叶复杂的目光中,带着沈云清和重妄进了禁地。 和想象中的不同,禁地中并没有任何危险,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宫殿,沈云清看着觉得熟悉,重妄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就是沈云清的溯月殿,一模一样。 想到墨尘就是在溯月殿里把沈云清养大,朝夕相处几百年,他就恨不得直接把这宫殿掀了。 当时沈云清一心修道,可墨尘呢?他敢说他从来没对沈云清动过歪心思吗? 一杯温茶送到眼前,重妄抬眼,正对上墨尘意味深长的眼神,“年轻人就是容易浮躁,这茶清心静气,很适合你。” “茶是能清心静气,人就不一定了。” 重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心术不正之人,喝再多茶也掩盖不住一肚子龌龊心思。” 两人之间暗潮汹涌,沈云清都看在眼里,当着墨尘的面十分自然的牵起重妄的手,“你说你是我师尊,可有给我道侣准备见面礼?” 一句话既表明了立场又明目张胆的帮重妄坑宝物。 墨尘含笑看向他,“阿清,你变了很多。” “可能是吧,我也不记得我从前什么样了,不过那都不重要,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嗯,很好。” 墨尘只是看着他笑,满眼的宠溺和疼爱,那眼神让沈云清有些恍惚,仿佛穿越了很多时间,看到了从前也有人这样看着自己,叫自己阿清。 只是那时候他还很小,连剑都拿不稳的年纪。 “有没有桃花酿?” 话说出了口,沈云清才发现是自己问的,他什么都没想,就这样脱口而出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不受控制的情绪。 思念、无奈、委屈,还有……些许失望。 听到他问桃花酿,重妄牵着他的手紧了紧,墨尘却是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了几分,“自然是有的,阿清想喝多少都可以。” 很快殿内就摆满了封存完好的桃花酿,足有上万坛。 墨尘留下几坛给沈云清喝,剩下的全都收入储物戒一并交给他,“拿着慢慢喝,喝光了再找师尊要。” “师……尊……” 沈云清轻轻叫了一声,那些翻涌的情绪让他心里很乱,他好像有很多话想问师尊,却又不敢问,也忘了到底要问什么。 头很疼,神魂像是要被撕裂了。 “沈云清,清清……”重妄发现不对立刻抱住他,神识进入他的识海安抚躁动的神魂,“清清,不想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听到他的声音,沈云清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像是迷路的小孩子一样,不停叫他,“龙龙,龙龙……” “我在呢,什么都别想,靠着我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重妄一下接着一下在他后背上轻拍,直到怀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彻底靠在肩头睡着。 安抚神魂并不容易,重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抬头发现墨尘一直看着他们,眼神倏然变冷,传音过去,“把他刺激成这样,你满意了?” “阿清不可能一辈子不见我,早晚会经历这一遭,你心里清楚。” 墨尘神色平静的跟他对视,“或者说,不是阿清害怕,是你害怕。你容得下凤宿,却容不下我,你怕阿清一旦想起和我相处的那些岁月,会抛下你选择我。” “重妄,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怕我取代你在阿清心里的位置,也不够信任阿清。” 重妄没有回应,只眼神凌厉的盯着他,眼底魔气横生,逐渐向周身蔓延。 这是要生出心魔的征兆。 墨尘冷眼旁观,看着殿内魔气越来越多,看着他死死的抱住沈云清如同发狂的猛兽,手中灵力逐渐汇聚。 就在他要动手的瞬间,肆虐的魔气骤然消散。 重妄冷静得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一般,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不,是你错了,没有人能取代我,沈云清心里只有我,我不会再重蹈覆辙被心魔控制。” “从沈云清夺舍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赢家。我给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我让他顺应他自己的心意长大,不需要他肩负任何责任,明目张胆的给他所有宠爱,爱他就是爱他,不会用其他感情去掩饰。” “我给了他曾经最想要的生活,也给了他所有的自由,而他依旧选择我,也只爱我,所以……”重妄轻蔑一笑,“我为什么要怕你?” 墨尘沉默不语。 他以为重妄心魔并未根除,不配留在沈云清身边,可如今看来,是他低估了重妄。 “墨尘,是你怕我。” 重妄抬手打出一道魔气,直奔墨尘胸口。 方才一直游刃有余的男人表情顿了一瞬,出手打散魔气,却依旧无法再维持表面的若无其事,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你看,你道心不稳,心魔暗生,已经到了控制不住心魔去亲近魔气的地步,而那心魔的根源……就是沈云清。” 重妄欣赏着他的狼狈,好整以暇的说出自己被验证的猜测,“这是你的情劫吧?修无情道的神尊,却耗费万年也渡不过情劫,反而为情劫险些害六界生灵涂炭,背上一身因果,由神堕魔。” 两人相对而坐,无声对峙。 最终到底是墨尘先移开目光开了口,“你随我来。” 重妄没动,“沈云清睡着,我得抱着他。” 墨尘指了指内殿,“让阿清去床上睡,这里不会有危险,更无人敢擅自踏入。” “那也不睡。”重妄冷笑,“脏。” 空气安静片刻,墨尘敛眉,“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种说话方式很危险?” “太多人这么说了,可惜都只能看不惯我,却除不掉我。你也不例外。” 墨尘全盛时期他没把握,但受心魔折磨的墨尘,他敢肯定两人打起来墨尘在他这讨不到好处。 他是魔,一切和魔有关的人和物,在他这里都会受血脉压制。 最后到底是墨尘换了新的床和被褥,重妄才肯放沈云清上去睡。 而后两人去了殿外,重妄见到了一株白到近乎透明的雪莲,花茎破碎不堪,若无外力滋养,怕是下一秒就会失去生息。 “带我看这个做什么?” 墨尘指尖拂过花瓣,“这就是你之前见过的,应该已经身死道消的墨尘。” “你……” 重妄震惊到失语了一瞬,看看那雪莲再看看他,“那他是你的……” “我的一个分身。” 原来如此。 这下所有疑点都解释得通了。 重妄无语又无奈,甚至有些悔恨。 难怪他确定墨尘已经身死道消,神形俱散,却依旧能再见到人,亏他还以为是什么秘术连天道都能骗过。 原来只是一具分身。 而自己竟然因为一具分身,险些彻底被心魔控制酿成大祸,和沈云清错过一辈子。
第100章 “当年我情劫将至,便让分身化名墨尘下界代我渡劫,未曾想……” 墨尘抚摸着那朵雪莲神色无奈,“时至今日也未参透何为情爱。” 重妄听完忍不住追问,“你不叫墨尘?” 墨尘沉默一瞬,“你倒是会抓重点。” “所以你叫什么?” “记不清了,所有人都叫我神尊,本名早已随着岁月遗忘了。” “难怪听说神尊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原来你还真是个老妖怪。” 几万年不曾有人像他这么在自己面前口无遮拦了,墨尘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重妄也不慌,嘴上更不饶人,“你现在有求于我,态度好点。” 墨尘:“……” “与你无关,有阿清帮忙即可。” “沈云清是我道侣,与我两情相悦浓情蜜意,我拈酸吃醋不同意,撒泼打滚的磨他,你看他会不会帮你。” 墨尘眼中忍不住染上丝丝嫌弃,不明白他怎么能用骄傲得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你们龙族怎会有你这样的后辈?” “你堂堂神尊怎么连渡情劫都要人帮忙?” 沈云清是被打斗声吵醒的,一人一龙打得昏天黑地地动山摇,他站在殿门口看了看,发现重妄没吃亏,果断收回要迈出门的腿,拿来几坛桃花酿边喝边看。 重妄注意到他在看,忍不住传音给墨尘,“你猜沈云清为什么不阻止?因为我没落下风,不需要他拉偏架。” 墨尘眉头微蹙,陡然间灵力大盛,一剑堪堪擦过重妄肩头,果然看到刚才还悠然喝酒的人猛地站起身,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 胸口有些不舒服,墨尘下意识伸手抚了上去。 “痛吗?” 重妄攻势不减,“沈云清只在意我,你有醋意,这便是情爱,你多痛几次就懂了。” 墨尘不否认他在帮自己参悟,但语气实在可恨,炫耀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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