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到外人一事,还需保密。”殷妄道。 “我们定不会说出去!”众弟子连连点头,七嘴八舌地道:“老仙主太过严厉,坚信只有困住仙主才能救他,害得仙主丢了半条命……如果能有其他办法救仙主,那真是太好了!” 他们目送殷妄和尹倾辞往绝尘仙境的方向去。 殷妄道:“不知仙主如今怎么样了,我们需在老仙主发现前救出他。” 尹倾辞脸色一僵,道:“我何时答应救他?不过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罢了。” 去拿回自己的尸体这件事,也太过诡异,尹倾辞说不出口。 救寒时序,更是不可能! 殷妄苦笑道:“便当我口误吧。” 二人很快到达绝尘仙境,远远便看见曾经栽满白茶花树的林子沦为一片焦土,地上凹陷出一个约有两丈深的大坑。巨大的重光镜正伫立其中,上接天穹。曾经湖面一般清澈的镜面如今像一潭死水。自绝尘仙境三座山上延伸而来三条粗壮的锁链,将重光镜牢牢捆缚。 而在重光镜下,有两道交缠的人影。 落入尹倾辞的眼中,令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寒时序白发散落,白衣染血,手脚皆被链条捆绑,裸/露出的皮肤表面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腹部一道黑洞正汩汩流血。即使已奄奄一息,怀中还紧紧抱着一具尸体。 那是尹倾辞的尸体。 远远瞧上去,那具尸体所穿嫁衣的鲜红色好似是被寒时序的血染透的一样。 如今修真界空间混乱、资源匮乏,唯有借助上古神镜重光方能探查秘境洞天。传闻寒氏一族祖先乃重光镜所幻化出的镜灵一脉,可执掌重光镜,而仙门之主则是与重光镜缔结契约者,与重光镜共存亡。 老仙主可以设下阵法控制重光镜,那么即使寒时序已成神,也难以脱离老仙主的掌控。 殷妄道:“老仙主竟动用了控制重光镜的禁术。” 尹倾辞不以为意。 寒时序怀抱着他尸体的模样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何况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尸体上残留的魔神之力,只想着夺回尸体。 若他运气好,那么能找到将魔神之力转移到新身体上的方法;若运气不好,那么他只能想办法还魂。 至于寒时序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不过露水情缘各取所需罢了。 尹倾辞并不想破解这个阵法,那太浪费时间,他只想简单粗暴地毁了这个阵法,比如将那三座山掀翻。这样一来便会引发重光镜的震颤以至于反噬寒时序,再趁机将寒时序怀里的尸体夺回来。 他抬头,一一看向那三座延伸下锁链的山。 山上还残留着零星几棵白茶花树,远远看去,寂寥而苍凉。 尹倾辞运转全身灵力汇于掌中,正要抬手毁去西北角最近的山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你想毁了阵法?就不怕将老仙主引来?到时候仙门百岛都会对你围追堵截,天罗地网,你逃不出去的。这样只会更加浪费时间。” 那道声音很熟悉,是君将夜。 尹倾辞冷哼一声。 君将夜不愧是他的师弟,很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会率先选择捷径之法,了解他想法极端。 以至于尹倾辞一时忘记自己正在使用新身体,还以为回到了同门之时。 还是殷妄的话将他拉回现实。 “君司长,这位兄台可助獬豸司查案。不过他需要拿到仙主夫人身上的力量。” “魔神之力么?”君将夜道:“唯有魔神之力方可破炼魂阵,并救出被炼的魂魄,到时候獬豸司也可人赃俱获,审判尹祉。只不过,需将这阵法破了救出仙主,才可与仙主商榷,借来师兄的力量。” 殷妄道:“巧了,这位兄台能破仙都的阵法,还未曾被老仙主察觉,修为高深莫测,想必是布阵大师,眼前的阵法对他而言应不在话下。” 尹倾辞默不作声。 君将夜道:“此阵之所以能成,便是因为布阵者掌握了仙主的心魔,方有机可乘,否则以重光镜这等神器与仙主的神明之躯,岂会受困?” 殷妄挑眉,道:“哦?那么仙主杀妻证道之时身上的锁链……” 君将夜点头,道:“那时仙主护我师兄心切,于无情道心中生出了心魔,才让老仙主有机会控制他。” 而后看向尹倾辞,道:“此阵有三个阵眼,那便意味着仙主有三障心魔,只要一一破除这些心魔,老仙主设下的阵法便会对仙主无效,此阵自会不攻自破。此阵无需道友使用破阵之法,而是需要道友身上那股能破阵于无形当中的精神力。” 尹倾辞擅长画符,所学画符之术是从灵湖教院中的某位长老处所学而来,那位长老所传之符术中,精神力才是进行符咒绘制的基本,修为反倒不值一提了。 他拥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在修为尽失的过去,依旧可以画出效果强大的符咒。 尹倾辞心中自有判断。 君将夜说得对,若毁去阵法,只会被老仙主发觉,从而遭到整个仙门的围追堵截,尤其仙都还在仙门百岛的中央,地形不利,哪怕他修为再强大,与仙门万军对上,少说也要数日才可突围出去。 梦璃可等不了这么久。 他抬步往第一处阵眼走去。 刚踏上第一座山,周遭的环境便发生了变化。他置身于一间装饰华丽的房屋内,头顶点缀着夜明珠,脚下铺设着灵石,侧身看向一面古朴的铜镜,镜中没有映出他的面容。 想破寒时序的心魔,还需进入寒时序的心境内。既然在这第一处心境内,镜子照不出尹倾辞的样子,那么便没人能看见尹倾辞。 室内檀香袅袅,层层帷幔后,传来争吵声。 “你要带我的孩子去哪里?”妇人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尹倾辞穿过帷幔,见一披头散发的妇人跪倒在地。那妇人抓着一个人的袍袖,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他是我们的亲骨肉啊!” 青年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居高临下地看着妇人,一把推开她,道:“为了修真界,我们的孩子必须做出牺牲!” 妇人摔倒在地,涕泪涟涟,连爬带滚地追到门外,终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将婴儿带走。她刚生产,此时正虚弱不堪,根本拦不住,只能歇斯底里地捶地恸哭:“孩子,我的孩子……娘亲对不住你……” 尹倾辞认出,那妇人是寒时序的母亲傅若萍,而那名带走婴儿的青年便是寒时序的父亲寒歧臣。 也就是这个时空中的仙主。 那么那名婴儿……是寒时序。 尹倾辞跟了上去。 周遭起了大雾,景致仿若被笼罩在纱幔当中,朦胧一片,尹倾辞向前走了很久,雾才渐渐地淡去,显现出一面巨大的镜子。 重光镜。 重光镜依旧没映出他的影子,只映出了寒歧臣的动作。 尹倾辞从重光镜中看到,寒歧臣将婴儿放到地上,而后咬破手指,蘸着血,以婴儿为中心开始绘制阵法。阵法绘制之初,尹倾辞还不知道寒歧臣在画什么。那名婴儿也无所觉,躺在襁褓中嘤咛,望着天,哧哧地笑。 尹倾辞踩上了寒歧臣绘制的阵法,蹲下身看了一眼婴儿的脸。那么小的五官,还看不出什么,但直觉告诉尹倾辞,这孩子和寒时序有很大的不同,他仔细地端详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婴儿肉嘟嘟的脸颊。 不像寒时序啊。尹倾辞心道。 “阵法已成!”寒歧臣自喉咙间溢出一声沙哑的喊叫。那声音穿破云雾,让尹倾辞想起绝境中的孤狼。 尹倾辞低头一看脚下的阵法,登时汗毛直竖。 换魂阵! 换的是谁的魂! 寒歧臣催动周身灵力,一掌拍向苍穹,道:“雷电为我所用!” 霎时电闪雷鸣、云雾翻滚,一道道闪电劈向重光镜,重光镜反射出白芒,刺得尹倾辞险些睁不开眼睛。寒歧臣的玉冠散开,黑发凌乱地随风而舞,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孩子,父亲对不起你,为了寒氏的荣耀,为了修真界的未来,父亲不得不牺牲你……” “上古神镜啊!”寒歧臣对着重光镜重重地磕着响头,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也不停歇:“我寒氏一族身为守镜人,已守护神镜多年,对外宣称镜灵后人也实属无奈之举,毕竟唯有如此才能拿引众人忌惮,以保神镜不被有心之贼觊觎。可如今修真界修炼资源匮乏,灵气稀薄,更因魔神的诞生使得天下秘境洞天游离于六界之外无法寻得,天下祸乱四起,神界大门紧闭千年,千年来无一人飞升。寒氏不过是守镜人而已,不配以魂魄与神镜缔结契约,但请神镜分出一缕神识,降临于我儿的肉/身之上,如此,方能与神镜产生联系,以救天下人于水火之中!” 旁观的尹倾辞闻言已周身巨震! 阵法中心的婴儿开始啼哭不已。 兴许是重光镜响应了寒歧臣的请求,也或许是在阵法与雷电的作用下,重光镜表面裂开一道缝隙,一缕幽幽的镜灵魂魄落于啼哭不止的婴孩身上,婴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尹倾辞能看到那婴孩的魂魄被镜灵的魂魄挤出身体,悬浮在空中才不过一息,便被雷电劈了个魂飞魄散。 寒歧臣伸手去抓孩子的魂魄,像抓住一缕烟雾一样,很快便从他的指间消散而去。 寒歧臣捂脸痛哭几声,手抹去眼泪,将地上的婴孩抱起来,高高举起,忽然开始狂笑不止。 雷电未歇,笑声悚然,尹倾辞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被托举起来的熟睡的孩子,不知在想什么。 转眼间场景又变了。 光线昏暗,空间狭隘,尹倾辞所处的环境仅供一人通行,似乎是一处狭窄的小巷子,他抚上一方墙壁,感受到了墙壁内灵气的流动,断定墙内塞满了灵石。如此大手笔,他还在仙都。 直到低下头,尹倾辞才发现小巷中还有一个人。 他看到了一颗梳着发髻的圆滚滚的后脑勺,眼前的小童个子小小的,还不及他的腰部,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小童正在望着小巷外欢闹的孩子们。 “哼,不玩了!”巷子外,牙缺了两颗的小男孩一脚踹翻了眼前的七巧板,道:“玩腻了,去仙池里抓鱼吧!” “仙池哪里怎么会有鱼呀?”小女孩眨巴着眼睛问。 小男孩挺直腰板,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父亲从修真下界给我带回了小鱼苗,我啊,将它们偷偷洒进仙池里了。那仙池水何其厉害,不出几日,这些小鱼便已经长得圆滚滚的了,有——这么大!” 小男孩比划着,小女孩为他鼓掌,两人手牵着手往仙池的方向去了。只留下了散落一地的玩具。 尹倾辞看见那小童的发髻一晃一晃的,身形却并无半分懒散之态。小童仪态端庄地走出巷子,站在那一堆被遗弃的玩具前,弯腰将手中闪着寒光的东西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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