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林安静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用一种带着颤音的声音开口问：“如果我违抗这份命运，黑鸦的惨剧是不是就会再次上演？” 就像跟他有接触的俄古多修道院一行人，他们正是被他连累，每个人都在生前受尽苦难，又被百般折磨才死去。 而且，这些日子来的折磨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即使他永远忠诚，但很多人不想看到这份忠诚。 他就如当年的高文，联邦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迦南似乎轻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会问你，你想第二次后悔吗？” 有一瞬间，那林多么希望迦南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但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想笑，但是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已经失去了。眼泪也流不出来，大概是已经流干了吧。 他的悲伤满溢胸膛，却无处发泄。 迦南最后一次问他：“你现在会给我怎样的答案？” 说话间，四周已经开始快速变得漆黑，这是迦南的力量在渐渐消失的迹象，但他并不慌乱，因为已经早就知道了答案。 那黑暗很快就来到了那林的面前，在被黑暗完全吞噬后，那林的声音从那片看不出善恶也看不出秩序的混沌中传了出来：“……我要保护我的家人……” 那声音很微小，却比任何声音都要坚定。 曾经的那林太过弱小，只能亲眼看着黑鸦覆灭，家人惨死。那时他发誓，不会再让同样的悲剧上演。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家和新的家人，有了一个新的容身之所，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项，要么抵抗命运到底，要么听从预言成为暗之子。 他做出了选择，一个艰难的选择，“我会成为暗之子，但是别忘了，光在黑暗之中才更加闪耀……” 就算这个家不会再有他的位置，他也要保护好其他人的安宁。 迦南似乎被他的幼稚逗笑了，“两个都要选吗？也罢，我无法阻拦你，不过只要你愿意成为暗之子，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现在你可以睁开眼了，你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为你找的新搭档，他也是个大逆不道的人，相比于亚瑟，我认为他和你会更加契合。” 一阵强烈的下坠感过后，剧痛排山倒海而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却惊讶发现自己能看见东西了：得到的崭新眼睛不再是黑红异瞳，而是一双如同火焰般耀眼的漂亮瞳孔。 灾厄之眼让他重生，治好了除圣印掠夺以外的所有伤口，包括已经残废的双腿。 眼前一片血红，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从脸上缓缓滑落。 那是鲜血，准确来说，是阿莱克斯的鲜血。 这场谢罪弥撒已经血流成河，那些曾经对他进行折磨的人现在都尸首分家，七零八散的掉落在各地。 尸体无言，现场已经变得死寂。 靠着仅剩的听力，那林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是阿莱克斯发出的，现在的他正狼狈不堪地瘫坐在地，捂着自己的断臂颤抖着求饶，“求求你别杀我！你不是要带走这个人吗？我可以把他的主人位置让给你！” 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我在五年前就已经给他打上标记了，你是哪里来的臭虫？也敢玷污我的东西？” 又是一声惨叫，终于，教堂安静下来。 “睡醒了吗？”不久，一个手拿断臂的白衣年轻人进入那林的视线，他笑吟吟地看向那林，“好久不见呀小可爱～” 他脸上的白绫还未取下，但那林发自内心的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在这样鲜血淋漓中，他却一身白衣胜雪，不沾一点污秽。 威尼尔就是迦南所说的人。 此刻，他玩世不恭地笑道：“按照五年前的约定，我来接你了。” 那林没有回话，也回不了话，因为舌头被拿走了。他沉默着从祭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下了地，踩上了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即使灾厄之眼在修复他的身体，可他的伤太严重，身体很多部分还是骨架的状态，就比如双脚。 但他就这样在那些人的尸体上走来走去，不时低头捡拾着什么。 威尼尔很快就明白了，他是在捡拾着“自己”，或者说在拿回自己被夺走的身体。 那些人将他凌迟，分成了很多部分。那是他的胃，那是他的肠子，那是他的耳朵，那是他的肝脏，那是他的肌肉，那是他的舌头。 那林将被拿走的零件一一放回自己的身体，在自己一点一点变得完整的时候，他也终于接受了一件事：他果然是怪物。 因为，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那么零碎的情况下还能活着。 迦南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响起：“恭喜你，获得了第二次新生。” 现在那林明白了，原来迦南是这个意思：他第一次粉身碎骨，是为了亚瑟而复活，而这第二次粉身碎骨，虽然也是为了亚瑟而活，但是，他已经不能待在亚瑟身边。 终于完整之后，那林看着那尊破旧的圣母像，好像出现了幻觉，看到石像的眼中流出眼泪，怜悯地望着自己。 但一眨眼，石像还是那个石像，没有流泪。 那林忽然想起一些快要被他忘记的事。 在失落大陆示渊深处的时候，战神曾经对他说过，亚瑟不可能成王。 那时他尚有力量，所以心性自大，居然还当着战神的面说，就算只靠着自己也会拥护着亚瑟走上王位。 如今，他却已经成了废人，以这样的身体，又怎么做到当初那个承诺？ 没有力量，什么也做不到。 “你说会帮我，这话还算数吗？”那林回头，望向身后走来的威尼尔。 威尼尔来到他身边就低下身体，在两人的脸只有一厘米距离的时候才笑着回道：“这是我和你的约定，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迟早会选择我，现在，就是这句话实现的时候了。” 他轻抚着那林的眼眶四周，看着自己的眼睛成为那林的眼睛，“做我的骑士，我可以让你拿回以前的一切，还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那林的愿望很简单，一就是帮助亚瑟走上王位，二就是复仇。 但这两个愿望他希望亲手去完成，而前提就是得到一具健康的身体。 威尼尔：“可你得到灾厄之眼的要求是背叛那个血族并追随我，你能做到吗？” 那林眼神低垂，他没有打开威尼尔的手，“……我做梦也想不到我真的会有背叛亚瑟的这一天，但是如果这可以帮助他，我愿意做一个人人唾弃的叛徒，做一个站在光之子背后的暗之子。” 暗之子不一定只能站在光之子对面，他也可以作为影子站在亚瑟身后。 触碰不到他也无所谓，再也不能见到他也无所谓，只要能完成他的梦想，只要能让他登上王位，他的存在就有了意义，这就是那林·格里尔斯存在的意义，也是他的命运啊！ 为什么到现在才理解自己的存在意义呢…… 抓住了威尼尔的手，这是只右手，那林沉默看着手背上的那个骑士圣痕，接着，低下头，在上面印下淡淡一吻。 他接受了威尼尔的条件：成为他的骑士和容器。 而这个吻，也意味着背叛。 他做出了违背骑士品格的事，对第二个人宣誓了忠诚。 有泪水突然落在威尼尔的手背上，还温热着的泪水。那林闭上双眼，抓紧这只将自己从地狱带回来的手，虔诚道： “从今以后，我属于你。”
第454章 威尼尔让那林重新得到力量的方法也很简单, 那就是再次使用本心圣印的力量，然后掠夺别人。 但本心圣印在很久之前就不回应那林了，除非有其他圣印出现, 否则有时就连那林都感到担忧，本心圣印是不是不在他体内了。 但刚这么想, 他就发现本心圣印已经恢复如常，之前压制着它的力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时间惊住了, “……这是？” “终于发现了？”威尼尔指向灾厄之眼，“之前不能使用, 是因为你缺了一个东西。” 所以, 按照预言，他其实也该带着灾厄之眼重归？ 但是, 要掠夺谁呢？ 其实, 威尼尔已经有了目标，“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冰系剑气使用者吗？现在我们要找到他，然后将他体内的力量夺过来。” 威尼尔说的人是西兰。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那林感到悲伤的同时，也带着很多遗憾。 他被关了太久, 都错过了西兰的祭日, 没能去给西兰扫墓，而且以后也不能了，“你说的那个人在三年前就死了，墓地就在时序联邦。” 人死之后, 一切都会消散化为虚无, 现在西兰应该也是这样的状态了。 看得出来, 西兰死了这件事还是让威尼尔有点惊讶的, 不过很快就恢复成平时那个玩世不恭的笑脸。 因为在他眼中, 西兰活着还是死了，其实区别并不大，“你太小看冰系剑气的力量了，那份力量比你想象得还要神奇，能得到的人都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说完，长腿一伸，也走出血流成河的教堂。 回头笑望着跟着一起走出的那林，威尼尔对他伸出手，“跟我来吧。” 那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只伸出的手一眼，没有伸出手回应，只是默默跟在威尼尔身后。 见状，威尼尔没有说什么，相反还很开心，“很好，你过了第一关考验，我要的是一个会思考的容器，而不是唯我是从的仆人。”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晓月潭，但也没走出多远，一个连夜从其他城池赶来的人就喘着粗气拦住了他们。 终于喘匀气息后，十七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没有异瞳的那林，还有他背后明显是人族的威尼尔，“那林？你要去哪？” 十七是收到了一封寄件人不详的信，说让他赶快去救那林，兜兜转转终于找到地方后，却只看到一个血流成河的教堂。 虽然迟早会被人知道，其实他是叛徒，但在好友面前承认这件事，还是让那林很难受。 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身后的威尼尔突然上前，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故意问道：“不跟朋友告个别吗？你以后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话一出，十七登时呆住了。 因为……那林怎么可能会离开亚瑟？而且他要回到人族那边去？他要叛逃？“……这是怎么回事？那林，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要跟这个男人离开？” 看着十七悲伤的脸，那林也同样悲伤，而他也做不到把那段被迫成为血奴，又被人肆意凌.辱的事说出来，那是他一生的耻辱。 他只希望十七意识到一点，那就是：他是叛徒。 并且此刻正在夜逃。 所以，故意没有回答，而是冷漠着脸准备离开。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95 首页 上一页 49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