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叙低声开口:“但这么多年……大师兄的血已与小师弟相融,若要强行分离,怕是会对小师弟有所损伤……”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却看谢镜泊指尖一弹,一滴血珠从他指尖迅速没入灯芯,同一刻,本该纯澈的魂火竟分裂成双生焰心。 左侧跳跃着的鎏金色火焰明显生机盎然,右侧摇曳着一小缕幽蓝色的火焰,微弱奄奄一息。 两簇火焰被缠绕着金丝的血线强行束在一起,幽蓝那簇仿佛随燕纾紊乱的呼吸明明灭灭。 “你到底做了什么——” 姜衍铁青着脸一把拉过谢镜泊的手腕,果不其然立刻便探到了他体内的修为折损。 ——所以前几日谢镜泊每每早出晚归,满脸疲倦地出入长生殿,原来便是去做这个了。 姜衍咬牙:“心血剥离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你到底做了多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一年。”谢镜泊低声打断他的话。 “我昨日终于——将师兄的心头血从我长命灯中几乎全部剥离。” 瞒着所有人将燕纾心头血与他的相融,便已可算离经叛道,后面重新剥离,更是九死一生。 谢镜泊早便知道,不论是燕纾还是姜衍他们,都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所以他一早便把所有后路都直接堵死。 谢镜泊轻轻挣开姜衍的手,声音沙哑:“我知大师兄不会同意我这般做,二师兄大概也会阻止……我本想今日先与二师兄商量,没想到大师兄的身体情况会忽然恶化……” 不过好在,也还算来得及。 谢镜泊小心护着手中那盏长命灯,后退一步望着床前神情各异的四人。 “师兄的心头血已太脆弱,如今还剩最后一点……我没有办法完全无损地将其从长命灯中取出。” “剩下的我需要……师兄们帮我。” 姜衍深吸一口气,望向旁边的香炷,离方才樾为之所说的一刻钟已过去了五分之一。 旁边的边叙与明夷沉默地望过来,姜衍闭了闭眼,终于猝然开口:“好。” · 谢镜泊伸手引过长命琉璃灯,灯火给他碧色眼眸渡上一层橘红,恍若滴血。 下一刻,他猝然咬破舌尖,淋漓鲜血喷在莲花瓣上,琉璃内壁骤然浮现经络般的金红纹路,隐约可见无数血丝游走其中。 长命灯心血剥离,以自身生血引导,一点点强行断开。 原本连接着两簇焰火的金丝正一根接一根崩断,分离。 明夷与边叙一左一右抬手捏诀稳住谢镜泊自身灵脉,姜衍在旁边小心护住长命灯,樾为之小心将燕纾揽在怀里,单手按着他脉搏数着呼吸,神情有些复杂地望着对面的几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香炷已只剩下最后的四分之一。 燕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点点白了下来,樾为之送进去的汤药几乎已全然无法吞咽,顺着唇边蜿蜒流落。 谢镜泊额间浮现出细密的汗珠,姜衍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时间要不够了。 下一秒,谢镜泊两指忽然并拢点向眉心,一缕泛着霜雾的血线顺着指尖注入灯芯。 灯火轰然暴涨,丝丝缕缕血雾从焰中蒸腾,沿着金针汇入燕纾心口,一瞬浮现出一道血金色烙印。 同一刻,燕纾突然在剧痛中弓起身子,猝然呛出一口乌黑的血。 “燕纾——”樾为之倏然坐直身子。 另一边,姜衍猛然扣住谢镜泊手腕:“你疯了?一边剥离一边回溯,用自己生血顶替师兄心头血——” ——等同与护着燕纾的精血从谢镜泊命魂中生生撕出来。 “没时间了……” 谢镜泊哑声开口,颈侧暴起的青紫色血管:“还差一点,不用管我……救他。” 姜衍咬牙。 旁边的燕纾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另一边边叙已自发走上前。 姜衍深吸一口气,骤然撤手转向床边。 第三、四根金针几乎同时落入燕纾心口大穴,同一刻,随着剥离出来的心头血回输,燕纾呼吸稳定了些许,但眉眼间的痛苦却没有减少分毫。 ——金针入穴是极痛的,相当于是强行刺激血脉,激发生气。 姜衍死死按住他胡乱想要挣扎的手腕,看着他单薄的身躯蜷缩在樾为之怀里,冷汗浸透的霜发黏在煞白的脸颊边,一口一口地倒着气。 他心下不忍,却也只能颤声无力地安慰着:“没事,师兄,马上就好……马上就不痛了,再坚持一下……” 但随着香柱一点点缩短,燕纾的状态再次不好了起来。 姜衍不得已又落下了第五根金针。 下一刻,燕纾心口猛然一阵瑟缩,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痛呼,仿佛痛到了极点,甚至唤回了一丝清明,喘息着慢慢睁开了眼。 “师兄!” 姜衍半跪到床前,一把握住燕纾的手。 “没事的,师兄,我们在救你,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但燕纾眼眸间却没有半分光彩,半阖的眼皮疲倦无光,涣散着望过去,过了几秒,脖颈一颤,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吟。 “呃……” 几缕乌血顺着唇角无声无息地流落,怀里人已连咳血的力气都没有,口唇无意识微张,眼皮已撑不住沉沉合拢。 樾为之小心帮他把头偏过来,防止他被自己的血呛到。 “他最多能承受几根金针?”樾为之忽然开口。 “……六根。”姜衍小心往他舌下压了枚药丸,声音沙哑。 “金针入穴,对心脉也有极大损伤,需要有人在旁边拼尽全力稳住他心脉不崩,再多他身子便绝对……承受不住了。” ——这还是在樾为之方才说的一炷香的前提下。 而那边谢镜泊的长命灯,依旧还差一点。 樾为之微一点头,忽然示意姜衍过来将人扶着:“我去换明夷、边叙过来,你们守着他,我来帮谢镜泊取血。” 姜衍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也无暇顾及,他迅速点头,小心将燕纾无力的身子轻轻揽在怀里。 下一秒,一声低啸声传来,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巨大火狐在暖阁内出现。 那是樾为之妖象真身。 巨大的五尾狐狸金红虚像从樾为之身后跃起,金黄色的眼眸沉沉垂落,在空中低啸一声,前爪一刨,张口吐出一颗滚圆的金红色珠子,浮在那长命灯上。 妖族内丹。 ——樾为之在用自己百年妖力帮助谢镜泊剥离心头血。 燕纾心口的血雾汇聚的越来越浓,但香柱只剩下不到最后半指。 他仿佛已无力再抵抗那痛楚,整个人像被抽了骨似的软在姜衍臂弯里,唇色褪尽,苍白发青。 姜衍深吸一口气,终于在那香柱燃尽的瞬间,第六根金针倏然落下。 几乎是下一刻,灯芯里最后一点血线凝成红豆大小的血焰,顺着颤抖的金针针尾一瞬没入,顷刻间消失在燕纾心脉间。 但到底还是……晚了半刻。 “啊——” 床上的人爆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痛声,蜷缩着身子,手指胡乱便要按向心口。 长命灯落下,谢镜泊踉跄着单膝跪地,他咳出一口鲜血,却顾不多许多,咬牙摇摇晃晃奔到床榻边。 “师兄——” 但床上的人已痛的神志模糊。 谢镜泊看着燕纾头颈死死埋在胸前,下唇已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 他痛到极致时下意识想用头去撞那床柱,被姜衍一把抱住,紧紧揽在怀里。 “好痛……救救我,我好痛啊。” 谢镜泊按住他的手腕,听着燕纾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一声声喊着痛。 “师父……九渊,救救我……” “师兄怎么了?我已经把心头血剥离了,为什么他还没醒……” 谢镜泊眼眸微红地抬起头:“为什么……” ——为什么燕纾……还这么痛。 “我不清楚……” “心头血保活了他的心脉,但他身体大概……实在太弱了,就算有金针带着强行逆转生机,也得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姜衍低声开口。 新生的血脉吞噬毒血,破损的身躯与血肉相搏,他们能做的已经全做了,剩下只能看燕纾……自己了。 “晚了半刻钟……他已经太痛了。” 谢镜泊脸色雪白。 旁边的火狐巨大的身形也迅速缩小,呜咽两声,跌跌撞撞跑到床边,湿漉漉的舌尖一下下舔舐着燕纾手腕,鼻尖发出小声哀鸣。 下一秒,他看着床上的人眼睫颤了颤,竟然浑浑噩噩地半睁开了眼。 “师兄——” 谢镜泊瞬间开口,却看燕纾眼睫颤了颤,眼尾却倏地滑下泪来。 “好疼……” 谢镜泊神情惶然,下一刻却看燕纾蹙了蹙眉,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般,眸光恢复了一抹清明。 “……九渊?” “我在,师兄,别怕。”谢镜泊轻声开口,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燕纾似乎模模糊糊明白了什么。 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经脉连同心口的痛楚湮灭般袭来,让他一时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燕纾闷哼一声,脖颈一梗,无声无息地又吐出一口淤血。 身上每一寸骨肉都痛得叫嚣不止,仿佛巨石碾过前胸,心口痛得如同撕裂般,难以呼吸……浑身更是虚脱得连疼痛的力气也没有了。 燕纾脑海中一片混沌,心神仿佛已分成两半,一半承受着无尽的痛楚,一半又惦念着方才谢镜泊难过至极的神情。 ——别怕。 ——别因为我……这么难过。 他嘴唇翕动,半晌却也只扯出一点稍纵即逝的笑意,紧接着,眼睫颤了颤,筋疲力尽地一点点合拢。 “师兄——” 谢镜泊一把扶住燕纾软倒下去的身子,看着那人无声无息地昏过去片刻,身子却忽然一颤,头颅深深埋进他脖颈间,发出小猫似的呜咽与抽泣。 他明明已经痛到了极点,几近放弃,却不知为何偏又强撑着那口气。 谢镜泊身子也止不住地发颤。 他小心抱着怀里的人,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没事,师兄,若太痛……便算了吧。” 旁边的姜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谢镜泊却不看他,只俯下身,滚烫的双唇小心落在燕纾冰凉的眉心。 “若太难过,我们便不要坚持了。” 他一声声小声安抚着怀里的人,仅剩的一点灵力顺着燕纾经脉流入,将他心口的金针一根根轻缓拔出。 他低下头,顺着燕纾苍□□致的眉弓、鼻尖,一点点吻到他带血的双唇。 “好好睡一觉,马上就不会痛了……这回是真的,马上就不难受了。” 怀里的人沉沉的垂着头,紧闭的眼尾无声无息滑下泪来,混着血渍凝成淡红的水痕,方才还能感知到细微战栗的身躯渐渐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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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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