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小心将人的脸往外扭过来一点,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已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方才是我不对……师兄别难过,把脸转过来一点,不然一会儿喘不上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怀里人的呼吸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谢镜泊无声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忽然听到燕纾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方才根本没有想走对不对……” 他这话说的笃定,谢镜泊怔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慢慢点了点头。 “是,我方才……原本只是想过去帮你拿一个汤婆子,怕你吐过胃疼。” ——他就算再生气,怎么可能舍得抛下燕纾不管。 只不过见燕纾误会了,便也一时……没有纠正。 燕纾暗暗咬牙。 他方才满脑子都是谢镜泊不要他了的恐慌,此时被哄着一点点缓过神,终于慢慢意识到哪里不对。 燕纾心中又气又无奈,大抵是病中脆弱,感受着谢镜泊温热的手掌小心帮他揉着胃脘,眼眶竟控制不住一点点红了起来。 “你故意欺负我……” 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闷声开口,别过脸不去看他,偏那人不知担心什么,非得托着他的下颌让他转过头来。 “我不是,师兄,我只是不想你这般总担忧旁人,你别生我的气……还有哪里难受吗……” 那死木头力气极大,却又不敢真弄疼他,见他不转头,脑子里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凑上前,自下而上地歪头去看他的脸。 “你做什么?” 燕纾又好笑又羞愤,见实在躲不过,忽然别过头,一口直接咬到了他肩膀上。 “嘶——” 他咬的并不重,像小猫磨牙般毫无威胁地泄愤,谢镜泊一时猝不及防,下意识闷哼一声,却又立时反应过来,放松了肩膀任由他咬。 “师兄小心,别咬骨头,容易硌……” 他绞尽脑汁闷闷开口,却看燕纾愣了一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有病啊谢镜泊,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谢镜泊却只认真地望着他,燕纾被盯了几秒,反而有些别扭地先一步别过头。 “好了,我之后会尝试着如你说的那般慢慢去改……你别担心。” 面前的人轻轻应了一声,燕纾被这么一闹,方才那股委屈劲儿早已烟消云散,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小师弟果真是长大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会骗我了。” 谢镜泊听着他语气间的调侃,便知燕纾大概已消了气。 他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手掌轻轻按住那人微凉的后颈,如小时燕纾对他那般,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是师兄小时教得好。” 他话音刚落,肩膀处已又挨了一下。 怀里人仰起头没好气地瞪他,却看谢镜泊垂下眼,碧色的眼眸间不知何时盛满了无尽的笑意。 ……燕纾一时有些担忧自家这个向来稳重自持的小师弟怕不是傻了。 地上叼了半天衣角的白猫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带的骨碌一下子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本已被养的胖的连脖子都看不出,此时四脚在半空中胡乱蹬了蹬,一时竟转不过来,好半天才滚了一圈胡乱翻过身。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看着面前自己“劝和”劝了半天的两人不知何时又抱做一团,“喵呜呜”地叫了几声,抬起爪子想去勾燕纾的衣摆却又扑了个空。 他愤愤地蹲在原地,忽然听到了什么,耳尖动了动,一扭身冲了出去。 “怎么了?” 原本想要进门的樾为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张开手将突然冲出来的白猫一把接住,被实心的毛团冲的踉跄了一步,抵着身后的木门才堪堪站稳。 怀里的猫咪委屈的耳朵都耸拉了下来,叼着他的衣袍便往他袖口里钻,直把他藏在衣服袋里的小鱼干都咬进嘴里,喉咙里才咕噜噜的呜咽起来。 樾为之不明所以地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看着院中那两人,瞬息意识到什么,神情间也闪过一丝微妙。 “……他们又把你当做吵架情趣中的一环了?” “咪——” 怀里大嚼特嚼着小鱼干的白猫不满地呼噜了一声,樾为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抱着这沉重的怨念转身往外走去。 “你下次直接去厨房偷谢镜泊藏的小鱼干,或者去燕纾那里告谢镜泊的状……你这般找我,只会把我也变成多余的那个……” · 燕纾那日与谢镜泊坦白后,喝药确实乖了许多,有什么难受也偶尔会主动与谢镜泊说。 但那药副作用到底很大,燕纾每天清醒的时间明显少了许多,昏昏沉沉睡过去半日,再醒时便又到了喝药的时间了。 几乎强撑着与谢镜泊说两句话便控制不住迷糊过去,如此往复不过一日,人便明显消沉了下去,即便醒来兴致也不高。 两日后,燕纾又从药物的昏沉间挣扎着清醒,睁眼时天色却已近黄昏。 他迷迷糊糊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心中没来由地又一阵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的情绪压下,拍了拍自己的脸,借着这难得的几分清明想要下床出去溜达一会儿。 但刚一动,他却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微哑的声音传来:“别动。” 燕纾身子下意识一僵。 他有些讶然地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被谢镜泊抱着不知何时坐到了院子里。 “我怎么在这儿……”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对面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 “怕你这几日闷在屋里难过,想着抱你出来坐一会儿,你大概睡梦中也能舒服些。” 燕纾倏然回过头,正看到姜衍端着一碗汤药坐在他对面,白瓷勺舀着那褐色药汁,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师兄果然还是偏心小师弟啊,怎么我下午抱着你晒了那许久太阳你都不醒……小师弟刚抱没多久,你就醒来了?” 这话莫名的怨气满满,燕纾愣了一下,一时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会这般强词夺理了?那药我喝了从来都是昏睡半日,与谁抱着我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便听姜衍哼了一声,直接舀起一勺汤药,送到他唇边:“反正师兄就是喜欢小师弟——左右我也说不过你,还是先喝药吧。” 燕纾被那一句“喜欢”激的心脏一跳,反应过来什么,瞬息有些哭笑不得地别过头。 “你做什么……我几时都需要你喂着喝药了?” “从前你小时难受不愿起床时,连师父也坳不过你,最后不都还是我喂你喝。” 姜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师父当年为了让你喝药都做了什么吧?” 燕纾愣了一下,难得心虚地别过头。 他刚来销春尽时年岁也不大,即便再乖巧懂事,喝药时也难得格外不情愿。 他师父为了哄他吃药,阵仗可与他们如今几人不相上下,配着十八个故事,从鹊桥仙讲到昆仑奴,或者是把符卦编成民间的小玩意,哄着他转移注意力。 直到姜衍也入了门,有人帮忙,他师父才终于有了帮手。 姜衍挑了挑眉,刚想将药碗递过去,却感觉谢镜泊幽幽的目光忽然落到他身上。 他愣了一下,想到什么般,神情瞬间闪过一丝得意:“对了……那是小师弟还没进门,应当是没见过。” ……燕纾不知他在高兴什么,耳尖已羞的泛红。 他心知若不顺了姜衍的意,不知他这个阴阳怪气的二师弟还能抖搂出什么东西来。 燕纾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试图将药碗拿过来:“那你给我,我一会儿自己喝……” 他刚一伸手,便感觉手腕一沉,紧接着便听明夷笑嘻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们,陪着,大师兄喝。” 他一边说一边凑过来,有些兴奋地凑到燕纾身边满足地嗅了嗅:“大师兄喝完药,大概也就,轮到我抱了。” 不远处站着仿佛守门的边叙无声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小声开口:“虽然本来是轮到我……但明师兄好像很着急,我一会儿帮师兄推轮椅就好。” ——燕纾不知道他这些师弟们今日是抽的什么疯。 他被谢镜泊抱着陷在铺满软枕的躺椅里,膝头搭着姜衍绒毯,旁边还有一只小狼狗虎视眈眈,竟然一时……完全挣脱不开。 “你们做什么……要对我严刑逼供啊?”燕纾有些哭笑不得,别过头,后颈却一不小心蹭上谢镜泊双唇,带起一阵战栗。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姜衍的脸色莫名又难看了几分。 “谁家严刑逼供还给你准备蜜饯。”姜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啪”的一声从袖口甩出一匣子蜜饯,按到旁边的石桌上。 那蜜饯不知为何格外香甜,燕纾耳尖微动,下意识坐直了几分。 他这身体寻常药物已不管用,樾为之不得已加大了剂量,久而久之胃脘肯定受损,已许久没什么食欲了。 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妥协,忽然却想到什么,倏然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谢镜泊:“你把前几日的事与他们说了?” ——他说这些人前几日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打扰他休息,怎么今天却一个两个都约好了般,肆无忌惮地往他面前凑。 谢镜泊怔了一瞬,大概是没想到燕纾会这么敏锐,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点了下头。 “姜师兄他们也只是担心你,这般陪着你……你大概也会好受些。” 他知道燕纾不愿让其他人担心,犹豫了一下,小心握了握他的手:“师兄他们也想……多陪陪你。” 燕纾没有挣开他的手,却也没有说话,只神情一点点静了下来,微微垂下眼,一言不发。 小院里一时安静下来,连性子向来慢半拍的边叙心中都不由地浮现出一抹忐忑。 下一秒,却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大氅里伸出来,慢吞吞地落到姜衍面前。 “给我。” 姜衍怔了怔,下意识把药碗往后一缩:“师兄你若生气便骂我,这药碗砸了再熬一碗便要耽误药效了……” “谁要砸药碗?我又骂你做什么?”燕纾轻笑一声,依旧伸着手,却是忽然放松了身形,懒洋洋地往谢镜泊怀里一靠。 “一勺一勺喝你要凌迟啊,把药碗给我,我一口闷下去,给我个痛快。” 姜衍愣了一下,迟疑地把药碗慢慢送过去。 燕纾瞥了他一眼,倏然一仰头,将那汤药直接一饮而尽。 他喉结急促滚动,因为喝的太急,没忍住呛了一下,褐色的药汁从唇齿间蜿蜒流下,被谢镜泊小心抹去。 “行了,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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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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