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指腹间滚烫的温度激的燕纾一颤,他抬起头,看着谢镜泊不知何时望了过来,冲着他微微摇摇头。 “师兄若难受,便与我说,我都会在旁边。” 燕纾愣了一下,一时间失笑:“可我若随时发作,刚好你不在身侧……” “那便叫我,我知道怎么去找你。”谢镜泊低声开口。 “不会让你一个人。” 低低的尾音坠入药吊子的沸腾声中,却带来一股莫名的熨帖。 燕纾神情间的怔松一点点消失不见。 他攥着谢镜泊袖口的手指松了又紧,半晌闷闷地“嗯”了一声,忍不住重新面对面将下巴枕到谢镜泊肩头,轻轻吐了一口气。 旁边的樾为之感觉自己已经看麻了,早已跑到一边去守药炉。 姜衍一语不发地木然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咬牙插进一句话:“师兄——” 燕纾闻声顺从抬起头,神情间却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慵懒与放松。 姜衍一时噎了一下,半晌只闷闷又别过头:“那个蒙巽……师兄你知道他到底是何来历吗?” 燕纾微微坐直身子,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他这回是真不知道……这个疯子哪来的。 他往下缩了缩,尖尖的下巴抵在谢镜泊胸口那处,小猫般来回蹭着:“那天他将我抓过去,颠三倒四说了一堆话,我只依稀想起似乎除了在山门处那里见过他外,仿佛某次宗内争吵时也遇到过,但具体的也……想不起。” 谢镜泊被蹭的周身都热了起来,没忍住小心用掌心托住那人的脸,止住了他的动作。 姜衍皱了皱眉,攥紧的指骨发出爆裂般轻微“咔嚓”声,倏然再次没好气地转过眼。 燕纾迷迷糊糊回过神,望着谢镜泊有些僵硬的动作一时间乐了起来,也不闹了,将脸埋进谢镜泊怀里,含糊般小声开口: “或许可以去查查那日他想将我带到哪里,他在隐匿在宗内这么多年,一定也是想做什么……” 他似乎有些累了,说到后来轻轻呛了一声,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谢镜泊也不去动他,只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嗯,我再遣人查查他过去几年宗内的行迹,按照他的说法,他或许曾经换过很多身份,但左右都不会脱离销春尽。” ——但蒙巽这么多年潜伏都一直未露破绽,如今想要搜寻到他的行踪怕是也极难。 怀里的人模糊应了一声,似乎是已半睡未睡。 樾为之端着还在沸腾的药罐走了过来。 “行了,把这药先喝了,困了便继续睡吧……” 他开口想将燕纾喊起来,但刚握上他的手腕,却感觉面前的人身子直接一软,恍若没骨头般,斜斜地便向他这边歪过去。 “燕纾?” 樾为之瞬息意识到不对,脸色瞬间一变,一把伸手托住他后仰的脖颈。 下一秒怀中一沉,紧接着樾为之便感觉一股暖流顺着他手掌缓缓淌了下来。 ——怀里人不知何时正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单薄如纸的身躯因为忍痛不停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 浓重的血腥味蓦然在几人之间蔓延,在场的三个人脸色同时变了:“燕纾——” 面前的人竟然还没有失去意识,勉力睁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张口便呕出一口血来,顺着惨白的唇角流下。 ——方才他压根不是睡熟了,而是强忍着一直在往下咽口中的鲜血。 “别吞了,吐出来……” 樾为之有些慌乱地将人撑起来,急速拍着他的后背。 鲜血已将谢镜泊胸前的衣襟全然浸透,吸饱了血,沉沉往下坠着。 燕纾手指抓着他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隐隐青白,忍了几秒,脖颈一梗,猝然张口咳出一大口血。 方才强行咽下去的那些鲜血仿佛都报复性般尽数呕出,鼻腔口唇间满是血腥气,直让他胸闷气短,烦闷欲吐。 谢镜泊脸色也同样煞白,不断擦拭着燕纾唇边涌出来的血沫:“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药性相冲,也可能是淤血……” ——但燕纾的脉象分明没有什么异常。 樾为之也难得慌了神,旁边的姜衍银针迅速落在几处止血的穴位,额角浮现出细密的冷汗,却也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我没事……可能就是牵动了旧伤……”怀里的人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反而呛咳着出声安慰。 但谢镜泊却能明显听到怀里人牙关控制不住战栗的声音。 腹腔内的鲜血仿佛终于吐无可吐,燕纾筋疲力竭地枕在谢镜泊肩窝处,疲倦地笑了一下:“怎么又……这般看着我。” “不是……很难受,吐出来反而舒服些了。” 谢镜泊皱眉一点点帮他将下颌处干涸的鲜血擦净,旁边的樾为之顶着满手鲜血,一屁股坐到脚踏上,没好气地仰头开口。 “行了,你少说两句,还有哪里难受吗?胃疼不疼……”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眼前面色雪白的人压根没仔细听,忽然想到什么般,眼眸瞬间亮了一下。 “我想到一个办法——” “既然蒙巽不主动出来,我们不若……将他引出来。” · 更漏夜重,两个打更的小弟子提着东西,小声念叨着什么走在路上。 “你听说了吗?上次被宗主抱回来那人,是宗主的亲师兄。” “我听说了,奇怪,我这两天依稀想起来,宗主似乎确实有一位大师兄,但之前怎么从来却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听说宗主这个大师兄十分厉害,似乎与姜门主、明门主齐名,宗主超级护着他。” “但他……不是已命不久矣了吗?” “我好似听说,上次他舍命击败大长老后,隔了一年终于被宗主寻回,但不知又出了什么事被人劫走,状态每况愈下。” 旁边似乎传来细微的响动,但这两个小弟子聊的正兴起,没有注意到这点异常。 “甚至似乎因为劫走一事,他心神受损严重,几乎大半时间都处于混沌状态。” “姜门主据说想了许多法子想要将他的师兄唤醒,但却似乎是因为引起了曾经的旧伤的缘故,最终也只能勉强维持他几日的清明。” 他神神秘秘凑到另一弟子耳畔:“而且最近似乎……人又快要不行了,姜门主已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呢。” “我看啊,宗主他们那么紧张,怕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喉咙一痛,紧接着胸口处蓦然一凉。 鲜血瞬间从他们胸口喷射而出,那两个小弟子陡然睁大眼,却来不及反应一声,“扑通”两声直直仰面倒了下去。 “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乱嚼他的舌根。” 一个人影慢悠悠走到他们旁边,不徐不缓踩上其中一人的手背,看着那小弟子疼的瞬间扭曲了神色,竟然颇为兴奋地笑了起来。 “什么正道中人、高风亮节,不过都是惺惺作态。”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语调一转,又“吃吃”笑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 “马上,我就要帮他报仇了。” “马上我就要带他离开了。” · 蒙巽几个翻身落到宗主殿内,熟门熟路地走到燕纾愿曦阁前。 小院内安安静静,仿佛笼罩着一层死气,只有几棵枝叶稀疏的树木随着风声发出“沙沙”的闷响。 蒙巽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心情不错地勾起了唇,放轻了脚步快步向内走着。 ——姜衍那些人怕是都守在药房,想尽办法救人呢。 蒙巽心情不错地想着,一边毫无顾忌地一把推开门。 门内却空无一人。 蒙巽皱了皱眉,脸色一瞬冷了下来。 他不死心地环顾了一圈,倏然转身又走回院中,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 “该死……” 蒙巽咬牙,面上魔纹隐隐流动,恍若已按捺不住。 他猝然抬手,下一刻,却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阁下是不是在寻我?” 蒙巽倏然转过头。 传闻间病入膏肓、意识不清的人此时正好整以暇坐在不远处水榭边,托着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蒙巽蹙眉:“你没事?” 燕纾瞥了他一眼,坐直身子,慢悠悠伸了个懒腰。 他霜色长发未束,闲闲逶迤在身后,垂落的广袖被风吹起,在水面扫起一片涟漪。 “怎么没事?为了等阁下……大半夜在这里吹风,可是冷的很。” 他捂唇轻咳两声,素白的指尖在石桌上点了点,声音平静:“所以阁下大半夜这般不请自来,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蒙巽定定望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阴沉的脸间蓦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是故意……骗我过来的?” 燕纾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蒙巽不但没有生气,唇边的笑意反而越扩越大。 “有意思,我还以为你真这般虚弱,连一点魔气都受不了,没想到……” 他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到燕纾指尖的一点血迹上,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你受伤了?谁伤了你?” 他神情恍若癫狂,一边说一边猝然抬脚便想要过去,“该死,让他们去死——” 下一秒,却忽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从面前传来。 蒙巽神色一敛,蓦然侧身,看着自己方才站立的青砖瞬息破开三条裂纹,袖口也被一瞬划破。 “这样啊……那阁下不如去死吧?” 燕纾似笑非笑地收回手,眼眸间却没有半分笑意。 蒙巽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裂开的袖口,轻哼一声:“我伤你与他们不同,我是为你好,是为了让你认清自我——” 他说的理直气壮,燕纾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是理解不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有病喝药,没病也喝点。” 蒙巽不理他。 他仔细盯着燕纾手指间的那点血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血不是你的?” 他想到了什么,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方才路上我遇到的那两个人……你把他们救回来了?” 燕纾指尖捻了捻,终于抬头正眼看了他一眼,倏然却手腕一翻。 蒙巽手臂间一痛,鲜血瞬息蜿蜒落下。 他闷哼一声捂住小臂,看着燕纾一点点站起身,垂眼凉凉望向他:“你大半夜让我在这里吹风,又伤了无辜之人让我无故多跑一趟,我总得收点利息吧。” “你生气了?”蒙巽深吸一口气,却又突兀开口。 他望着燕纾苍白的脸色,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般,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你不喜我杀人,下次我便不杀了,把他们舌头割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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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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