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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 你心痛如绞，你手指颤抖着，又去读另外一封信。 你看着那字迹，脑袋混混僵僵。 那字笔锋明显，字体舒展俊秀，你一眼就认出来，那属于李落裳。 致顾乡: 尽管你多不愿意相信，但还是很遗憾的告诉你，我是李落裳。 我是李落裳。 你闭关之前与你见面，距离我以阿然的面目见你，实在过去很久。 一百多年，沧桑变化。 无怪你认不出来我，我确实已经变成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样子，身体残破、形容不堪、甚至……满心算计，已不再是你所认识、憧憬的那个人。 认真想想，这世界，也已经不是我们当初所看到的世界。 与我而言，受师门、家族庇护的日子，犹如梦幻虚影一般。 这些一百多年对我来说，美好日子屈指可数，伤害背叛，颠沛流离，欺骗算计，以及，我最不堪回首的、宛如牲畜般求死不能的那几十年。 人是会不断变化的。 可是对美好的想象却不变。 虽然你也许并不这样想。但我却觉得，能再次遇到你，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这并不只是因为，你将我带离了那么黑暗的泥沼，也不只是因为，你给我治伤，让我重新拥有了健康和修为，甚至也不是你对我的那些维护和照拂。 更多的是，在我被这个世界狠狠遗弃、背叛，被我的亲弟弟、被我虚假的道侣营造的种种假象与其他人或事物隔离开来。世界上再也没有我存在的踪迹之后，仍然有一个人，不知疲倦、十几年如一日的寻找我，一百多年如一日的思念我。 顾乡，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我看到灵泉旁边，那些刻满李落裳名字的石头时，我在想什么。 你也可能不会理解，当你抓住我，跟我说你很急，你吞吐我肮脏的、很多年不曾使用的性器，当我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入境时，我在想什么。 阴阳合合录，我曾经多痛恨自己修炼过这本书。 我们是相爱的，这一点，比我获得修为，再次成为修士，更让我开心。 无论是，即便我变成阿然，还能被人温柔的爱。 还是，哪怕我变成阿然，我竟还有去奋力爱人的能力和勇气。 这一切的一切，纷飞的桂花，相拥的身体，你满是迷恋表情的温柔眼睛，都令我如此开心。 好吧。 其实刚刚动笔时，就如同你走火入魔时对我说的那些，我也准备了很多怨恨的、可以狠狠刺痛你的话。 写到这里，我却莫名觉得，那些怨恨，全都不存在了。 因为你说的是事实，我才感觉如此疼痛。 可是那些，已经是我很努力挣扎后的结果了。 我无力改变，更觉跳脚。 我想，也许你读到这里时，心中已经充满了懊恼。你会难受，全因你是一个善良温柔，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敏感多思的人。 你真的是个非常好的道侣，也是非常好的师弟，非常好的恋人。 我知道，一定是我胁迫青江对你隐瞒，你觉得被世界抛弃，才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我也知道，你走火入魔，说的那些，并不是真心的。 所以，你不要揪着一点点错事疯狂后悔。你已经做的很好，你只是被我用谎言蒙蔽，才错认了真相。 这一点，也请你原谅我。 我知道，你虽然已经是第八境，但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天真又不自信的小修士。你被时光抛弃多年，一定更需要我。而我明知这一点，都已经在你身边，还是放任你因为李落裳的一点消息就四处奔波猜想、殚精竭虑。 之所以对你隐瞒，也有一些私心。 尽管在师门的日子已经距离现在很远，我依旧心生怀念，大概是你记忆中的李落裳实在太美好，我不忍心打破那个幻象。 那句话怎么说呢。 女为悦己者容。 我虽是八尺男儿，却也希望，爱人眼中的我，是闪闪发光，完美无缺的。 我想，这一点，你可以理解我。 顾乡，再重申一遍，我并不怪你。相反，还非常感谢你，是你给我治伤，助我修行，给予了我很多快乐。 现在，我向你告别。 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挣脱泥沼之后，我也想自己看看这个世界。 请不要再大张旗鼓的寻找我。 也不要执着于过去，你也去看看新生活。 如果再见，我愿和你好好聊一聊，品一杯茶，饮一杯酒。 我还爱你的。 很开心与你重逢的，李落裳。 445、 你捧着那封信，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你想，你独自一人，哪里有什么未来。 世间瑰丽千千万，你要阿然，也要李落裳。 第31章 阿然说，请不要大张旗鼓的寻找我。 阿然也说，不要执着于过去，让你看看新生活。 对于李落裳的话，你从来没有一次违拗过。 你想，既然不让大张旗鼓，你就悄咪咪的找。 不执着于过去，你可以准备和阿然的新生活。 447、 你让道仆，将阿然给你准备的桃花酿储存起来。 你去承风派，讨要了一些芍药花种。 你拒绝了即将到来的仙盟大会的邀请。 带着那只作为阿然来时信物的白玉发簪，以及那封你打赌时赢来的谅解书。 你看着李落裳的魂灯，愈来愈亮。你想你要做的更好些，才能配得上渐渐恢复的李落裳。 448、 你将没有来得及销毁的阿然的血衣取出来，混着阿然在你枕头上留下的发丝、以及与他双修交合过多次的你的鲜血。 你等不及和他偶遇，却可以装作偶遇。 你几乎耗尽灵力，做了一个法阵。 法阵可以显现出鲜血主人所处之地。 看见法阵的瞬间，你有些恍然。 时隔很久，你又看见神采奕奕、白衣胜雪的阿然。 449、 那大概，是个很小的村落。 你将那村子的地形地貌全部用灵力勾画出来，绘到一张纸上。 根据那里的风景，可以大致判断出它在地图的哪边。 相逢之时已经很近。 你痴痴地看着头顶的月亮，力竭倒在地板上。 450、 你临走时，给阿然种了花。 你将那些芍药花种，全部撒在清净洞府的一片空地上。 你用灵力将它们催生，出芽、出枝、成树，然后又用灵泉浇灌。 你看见那些种子在你的作用下，慢慢变成一颗又一颗树。你用结界罩住它们，又篡改环境的真实温度。 第二天，芍药花开了。 你摘下最好的一株，用灵力保鲜，装进储物袋里。 你如当年一般紧张，对着镜子，收拾了好久发型。 451、 大抵村落长得都很相像。 你一个一个找去。 从满怀希望，变得颓丧不已。 你找到地图标记的最后一个。 进村前，你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仪表。 看着村口的老树，再核对手中地图。 你大喜过望。 452、 你向村口的老伯询问，三个月前有个很俊美的年轻人在村中定居，他在哪里。 老伯说，哦，你说的是小李是吧。 他就住在这一路尽头的那个木头房子里。 你满心忐忑地走过去。 扣门无人应，你不请自来地走进去。 屋里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张床。 十分冷清，几乎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模样。 你的心很乱，你问邻居，邻居说，哦，小李呀，前几天他还说，自己要去别处转转，你看看他的包袱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也许他已经离开了。 你回去，满屋的寻包袱。 你什么都没有找到。 你去阿然的床铺，没有找到第二根他遗落的头发，你慌张地坐在地上。 你乐观积极的心态一瞬间不见了。 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在阿然的枕头下面，看见一张纸。 万幸，并不是遗书或者诀别信。 上面列举着很多愿望。 有一些已经做过，所以被用朱笔勾去了。 见一见顾乡（已勾去） 去爹娘的坟墓前祭拜（已勾去） 吃遍天下美食 和顾乡接吻（已勾去） 和顾乡做爱（已勾去） 收到一朵有意义的芍药花 去一次拍卖场，杀掉那些人（后面打了三个问号） 给顾乡做桃花酿（本来已经勾去，后面又打了问号） 苏杭、北疆、塞北、宁古塔、盛京……（很多地名，你们同游过的被勾掉） 和顾乡在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生活一阵子（已勾去，和顾乡三个字被划掉） 修炼法决:传音、腹语（后面加了问号） 你没有在他的房间里找到其他什么东西。 你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走掉。 以防万一，你对着镜子又收拾了一下自己。 你在他的房子里游荡，寻找阿然遗留的痕迹。 忽然，院门被推开了。 那老人错愕了一瞬间，然后眉毛就竖了起来。他看见你手里拿着的用来探测的玉石，跳起脚:“哪里来的毛贼！穿得人模人样的，光天化日就来偷东西！瞪什么眼睛，赶紧给我滚出来！” 453、 阿然，又或者是李落裳。 离开幻虚阁已经三个月，眼看便是芍药花即将凋谢的季节。 他精神很好，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每晚被噩梦惊醒也能很快睡着。 只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 一下子清净下来，还是有些怀念清净洞府的热闹。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逗留已久，他想离开这个村子了。 离开之前，他想采购一些东西。 王大爷说，最近村子里的治安很不好，很多家都遭了贼。阿然想了想包袱中的物品，虽然价值不多，但有些是你送给他的。 于是他把包袱放在储物袋里。 阿然采购了一些衣物、糕点之类的，路过剑铺时驻足了一会儿。 临近午饭时候，他觉得有些饿，于是找了一家菜色种类很少，但很地道的酒楼。 这酒楼里常常有说书先生，讲一些有趣故事。 最近仙盟大会召开了，那位先生也有了新谈资。 时隔很久，他又听到你的名字。 顾乡。 这个名字曾让他心怀希望。 “这位顾门主，真真是情种一个，上次仙盟大会他不是为了一个低阶鼎炉，与道德宗闹翻了吗？这一次，更是让人吃惊。” “这次怎么了？难不成，那位他遍寻不至的李道长，和鼎炉掐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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