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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你们一起用餐。 他穿上了你为心上人准备的月白色衣裳。散落的长发被侍从梳好，一半垂着，一半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 你给他准备了白玉簪子，并不是你亲手做的那只。饶是如此，当这个自称阿然的人，脚步虚浮地走向你时，你还是不可避免地，将目光黏了上去。 “不管你是谁，都不要担心。在这幻虚阁里，没人要你做不喜欢的事，也没人敢欺负你。”这样说话好像上位者，对着那张遥不可及的脸，你说话的语气是十分别扭的。 阿然闻言笑起来，他点点头，非常诚恳。 你挥手叫厨房上菜。 顾及阿然的牙齿情况，你让厨房准备的都是细软的做法。 海鲜粥、南瓜粥、瘦肉粥、鸡汤、豚骨汤、鲫鱼汤，另有一些闷得脱了骨的肉、被做成泥的虾。 兴许是手腕被绳索绑了太久，阿然拿着大汤匙的手在抖。 你在汤汁即将洒落的时候，一把将他握住，胸膛贴紧了他的背，格外贴心地问:“你要吃什么，我来给你盛。” 阿然指了指虾泥和牛肉，又指了指海鲜粥。 你握着他的手，将菜全部布好。然后坐回原位，好整以暇地观看他。 他吃饭的样子，并不怎么雅观。 因为手没有恢复，勺子里的粥和虾泥总要颠出来。一些掉在了碗边，还有一些弄到桌子上。 你不得不拿出手帕，在他的腿上垫着，另一张掖在他的衣领处，做了成人围嘴。 他吃的脸都花了，用口型对你说谢谢。 你看着他肮脏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有种逃过一劫的开心。 你想，他真的不是李落裳。 李落裳海鲜过敏，吃了虾泥和海鲜粥，会起小红点儿的。 14、 按理说，阿然和送阿然来的人骗了你。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叫人脊背发凉的欺骗。 可你不想追究。 你觉得，你好像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几乎将你整个吞噬掉的噩梦。 梦里越害怕。 发现那只是一场梦时，你就有多安心。 15、 用李落裳指尖血做的那盏魂灯还亮着。 不知是不是你的心理作用，你甚至觉得，比起前些日子，它亮的更明显了。 经此一遭，你忽然接受很多。 你不再想什么再续前缘，纵是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将你彻彻底底忘了个干净，只要他平安喜乐，便没什么不好的。 16、 日子一下子变得无比平顺。 你继续寻找李落裳，继续被各种假消息、假人骗，你继续按照被骗的恶劣程度，给予骗子们一定的惩罚。 在戳穿骗局时，你总是难以避免的想，比起阿然，他们做得太差劲了。 你没有赶阿然走。 你对阿然好的程度，让你的关门弟子们私下议论，他们都说，阿然是你买来，用来缓解自己相思的鼎炉。 女弟子们，一下山就喜欢去镇子上的书铺里买爱情话本。她们将铺子里的爱情故事分门别类，你和李落裳，是青梅竹马破镜等待重圆，基调是明亮的，圆了是皆大欢喜，圆不了，哪管回忆也是青涩美好的。你和阿然，则很复杂，可以说是救赎，也可以说是替身，他的命运全系你手，是雨过天晴，还是狂风暴雨，全在你一念之差。 你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说实话，闭关之前，你只是师门中最普通的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徒，修为在同龄弟子中，只能算是中上，不能算是上佳。 你从来没有做过上位者。 哪怕如今，你，顾乡的名字已经响彻天下。四周太多赞誉和憧憬的声音，你始终觉得，人人平等，你不过是比那些人多了一些努力和幸运。 阿然不是你的鼎炉。 阿然的命运，是阿然自己的。 你本不是一个，认为自己有拯救职责的人。 你想，你只是见不得那个和李落裳长着同一张脸孔的人，过得不好罢了。 你将幻虚阁里灵气最充裕的洞府给阿然住，给他配了好几个听话能干的道仆。 你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他瞧病。 大夫说，他的牙齿被拔掉超过十年，原来应当生长牙齿的地方，已经长出新肉。他用工具，将那些血肉开了一个又一个口子，然后，给阿然种上了用灵石做好的更加坚韧舒适的崭新牙齿。 你有上好的灵药，再深的伤口也可以在半个时辰内痊愈。 可是你那天还是逃走，没看完治疗阿然的全程。 也许因为不能说话，大夫将阿然的血肉划开时，他没有叫，也没有哭。他呼吸加快，脖颈上、脊背上沁出细密的汗。 你伸出指头摸了一下，很凉，很冷。 大夫给阿然治伤，花了整整七天。 阿然有了牙齿，被挑断的脚筋、手筋被续上了，他身上的伤疤有了不同程度的消减。大夫说，只要用灵泉水泡上两三年，就能恢复回以前的样子。 大夫走后的第三天，阿然的道仆来通报，说阿然想感谢你，为你做餐饭。 你佯装忙碌，没有去。 你感觉越来越心慌。 或许是因为痊愈的阿然，越来越像李落裳。 也或许是，大夫说，阿然的舌头曾经被自己咬断，只剩一小节还连着，这么敏感的部位，这么严重的伤。他的哑病，再怎么治，也治不好了。 17、 种种迹象表明，阿然做鼎炉，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从来了幻虚阁，他再也没有像来时一样试图脱谁的裤子。 出于隐私，你没有告诉过你的弟子们阿然曾经的不堪。你只是说，阿然被迫卖给了你，他被奸人害得不能说话。 他们很同情阿然。 开始的一些日子，大家都很保守，不知道你对阿然有无占有欲。生怕和阿然走得太近，你盛怒之下，殃及池鱼。 你扶额，揉着自己的眉心。 他们这一个一个的，爱情话本看得太多，思维真是活跃。 你说:“不要顾及我。你们想和他亲近就去啊，我都已经说过多少次，他不是我的鼎炉！为师就是单纯的心善不可以吗？你们这样讲久了，万一找到你们李师伯，我们本来就感情基础薄弱，到时候他误会，我岂不是更加没戏” 你的大徒弟青江听了，立时对你赔礼，笑嘻嘻地说:“徒儿愚钝，徒儿明白师父的意思了，以后我们照常和阿然相处，对外就说是我们是师兄弟。这样一来，万一李师伯来了，也怪罪不了你什么。” 你气得头上青筋都起来了。 一只茶杯掷过去。 你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去他娘的不怪罪！还要为师说多少遍，我们之间没关系！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我一个指头都没碰过他，没碰过是什么意思，你懂么！要不要我再给你详细解释一下” “懂了！懂了！” “师父你别生气。” 青江捂着头顶的淤伤，将作为凶器的茶杯接住，笑嘻嘻地奉上来。 青江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时，更加讨打的，做了个手势，封住了自己的嘴。 18、 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 19、 那之后，阿然的洞府很热闹。 青江、绿江、红江、紫江等等，“一众颜色的江”弟子纷纷拜会。幻虚阁里很久没来过这么好看的新人，他们一个个都很好奇，师父天天念叨着的白月光长得什么样子。 观摩阿然之后的感言很丰富。 他们说的太大声，你一不小心就听到议论，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内容: “原来他就是阿然啊，他真的好好看，比二师兄还好看一百倍呜呜呜，这样好看的人竟然被奸人陷害成了哑巴，那个奸人太可恶了！”——很明显，这是女弟子说的。 “害，这就是阿然，师父真是个大情种，十年如一日的找白月光也就罢了，竟然连和他长得一样的人都爱屋及乌。那可是灵泉啊！灵泉！平日里，每年一度的演武会得第一名才能去里面泡半个时辰，这个小白脸就凭借一张脸，什么都不用做，天天想泡多久就泡多久，不公平啊，不公平。我妈为什么没努努力，给我也生一张那么好看的脸。”——这是一位连灵泉都没见过的，演武会的万年老二说的。 “不能那么讲，这位阿然兄，虽然看起来四肢健全，除了不能讲话，和常人没什么不同，但能明显感觉到，我们待久了，他就连坐着陪笑，精神都要不济，想来是这些年受了很多苦，伤了身体的根基，还需要通过灵泉，耐心调养才行。”——某位好人弟子如此说。 “是啊。阿然和我们不一样，没有了灵泉，他估计也活不了太久了。呜呜呜，他这么好看还这么可怜，我要多攒些灵丹送给他，早知道上次门派发的灵丹，我就不嘴馋全都吃了。”——女弟子又来了。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是无心还是刻意，在你没有见阿然的时候，将阿然的一切都说尽了。 你知道他们想让你做什么。 你叫道仆送上好的灵药给阿然，额外附赠一本可以固本培元、延年益寿的功法。 这是你对阿然的态度。你知道，不需要你出面，你善良热心的弟子们，会将法门全部教给他。 从春天到夏天，从夏天到秋天。 果然，弟子口中的阿然，多了好些精神气儿。 他们说，阿然的领悟能力很高，精神上的进境堪称恐怖。饶是他的身体底子不好，经过这些月的修习，也比得上普通外门弟子了。 他们又说，阿然的性格很好，又温柔又耐心，女弟子们有一大半都喜欢去他的洞府找她说话，要不是青江大师兄私下暗示大家，他是师父的情人，为了当他的道侣，女弟子们也要打破头的。 他们说，阿然比以前更俊美好看，他们还说，阿然会下棋，阿然会做糕点。阿然也会对着某处的风景默默流泪。 阿然阿然阿然阿然阿然阿然。 自从那天治伤，你再也没有和阿然见面。可是你的耳朵被一句又一句阿然磨出了茧子。他好像海边的沙，但凡你出现一丝缝隙，他就慢慢渗进来。 20、 很恐怖的一件事发生了。 在阿然来到幻虚阁的第九个月。 你做了一个梦。你梦到很久之前，你和李落裳。 那时你刚进山门，周围的师兄弟冷漠。你学不懂功法，也不敢向谁问。因为怕明日的小考不合格，被师长用藤条惩罚，你偷摸到后山的空地里练习。练的渴了，你远远的瞧见一条小溪。 你拨开碍眼的树枝，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荡漾出粼粼波光，如同神仙把金子全都洒在水里。 水沐着一个人。夕阳将他的身影也全部镀了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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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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