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池殊的错觉,牢固的门似乎在细微颤抖着。 他走到门前,刚要凑上猫眼去看时,忽然想到不久前看到的某则不正经的科普帖。 说是有的不法分子会在敲门后紧贴在门边上,等待户主来看猫眼的那一瞬间,用又长又利的钢针猛地插入,扎破玻璃,把人的眼眶给捅穿。 哪怕这种说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池殊的动作还是免不得一僵。 含混的男声从门后传来:“您好,池先生,这里有一份重要的包裹需要您签收,请您出来查验一下。” 池殊站在门前,悄无声息后退了半步。 这个人……怎么知道他在家? 他缓缓贴上了猫眼。 细微扭曲的视野里,他看到一个陌生的男性正站在门口,压得极低的帽檐遮住面容,只露出瘦削苍白的下巴。 他的身量很高,穿着带污渍的员工服,带着手套的修长双手捧着一个纸盒。 或许是他久久未回应的举动惹恼了对方,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到后来,几近是歇斯底里发狂般地拍着门板。 与动作格格不入的是始终阴冷的男声,沙哑,淡漠,却带着一股子暗暗的阴狠的残忍,犹如绞紧的无形绳索,窒息感扑面而来。 “池先生,您的快递,请签收。” “池先生,您有快递,请您出来签收。” “您这样子,会让我很难做,池先生,请您出来签收。” “池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就在里面,请您开门……” 说来奇怪,那人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周遭却没有一个住客出来投诉,就仿佛整层楼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似的。 被这个想法弄得不寒而栗,池殊拧眉,终于出声道:“放门口就好了,我现在不方便拿。” 他话一出,门后有片刻的静默,男人吃吃笑着,嗓音深处发出怪异低沉的沙沙声: “池池,你在里面,你明明听出我的声音了,对吗?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啊?为什么?你居然在躲我……他们要来了,他们要来了,池殊,亲爱的,只有我能保护你,开门啊,池殊!你他妈的开门!开门!——” 池殊:…… 这架势不把他剁了才怪。 门外的果然是他的三位“追求者”之一。 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门后的生物好似不知疲倦一般,相较之下,周遭场景的沉默与其他住客的无动于衷愈发诡异。 尽管防盗门的质量毋庸置疑,池殊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扇门是否能承受下对方不知要持续到何时的袭击,也担心门后的人会不会转身就掏出把锯子给他表演个电锯惊魂。 盯着门缝那处颤动的阴影,他倒退了几步。 门板沉闷剧烈的颤动令人心惊,仿佛随时有可能倒塌一般,青年突然转身,一把拉开了窗帘。 楼层低的话,他可以试试找根绳子从阳台爬出去。 虽然是早上,但外面乌漆漆的,天幕浓黑得几近要倾压下来,似乎还起了雾,远处居民楼的光点若有若无,黯淡地闪烁着。 池殊从阳台探身往下看,忽然间,他的动作停住了。 犹如时间定格一般,池殊缓慢地、安静地眨了下眼。 楼底下正站着一个男人。 不知是何时站在那里的,好似突然出现,又好似已经在那站了很久很久。 他的皮肤呈现死人般的灰白,眼瞳漆黑、阴冷,眼尾微微弯起,像是在笑,但对视的瞬间,只让人的心底不受控制地蔓起一阵寒意。 ——那双眼睛没有一丝一毫活人的情感。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黑色长裤,在他的身下,有着一团漆黑畸形的影子,不断隆起、蠕动,让人忍不住怀疑眼前的到底是人还是奇怪的类人生物。 此时此刻,他正抬着头,盯着池殊。 男人忽然咧嘴笑了一下,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抬起一只手臂,伸出苍白的手指,而后一帧一帧向上平移,最终猛地停住。 精准无误地停指向池殊所在的楼层,又或者说,正指向他。 他在数他住在第几层。 那一瞬间,池殊读出了他的唇形。 “池池,乖乖等我。” 头顶的天空已经比刚看到的还要黑。 弥漫的浓雾完全遮蔽住远处起伏的高楼,偌大的城市,此刻竟连一丝光亮也没有,一切都仿佛成为了舞台上拉下的漆黑幕布,昏暗的聚光灯聚焦在池殊所在的那一栋楼。 他皱了皱眉,目光往远处望去。 光无法照到之地,蛰伏着浓厚的、怪异的黑暗。 似有不定形的生物在其间游动,在雾间依稀浮现它们的轮廓,以现有的科学根本无法解释那些是什么,庞大,怪诞,犹如原始的巨物般沉默地吐息、盘绕。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人类在这方面天生的想象力足以让恐惧压倒一切。 不要交流。 不要出声。 不要试图和它对视。 不要让它们发现你。 池殊的手肘搭在栏杆上,寒意令胳膊上浮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他的指尖悬在半空,苍白手背上青色的筋脉犹如交纵的山峦,纤细的血管深潜着通向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青年的脸色此刻苍白得过分,淡青的黑眼圈使这张脸显出几分带着病气的憔悴,浓密的长睫下,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收回目光,忽然意识到,站在公寓门口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池殊的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让两个追求者碰到一块的话,会打起来吗?
第2章 背后的敲门声停止了,也不知道那个假扮成快递员的追求者一号走还是没走。 池殊现在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按先后用一号二号来称呼。 看起来,一号有个人样,而二号初具人形,明显是后者威胁性更大。 空间内安静得只余下他的呼吸声,以及恐惧缓慢发酵膨胀的声音。 距离楼下那个人的消失已经整整过了一分三十秒。 时间仍在流逝,按照正常成年男性行进的速度计算,再有三分钟,对方就会来到他的门前。 而他必须在那人出电梯之前穿过这一楼的走廊,进入楼道,才能彻底躲开对方视线,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池殊毫不迟疑地转身,冲向门口,手抓住门把狠狠下压,拉开了门。 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入目的场景却令他身形一滞。 空荡的走廊安静得诡异,脚边是一个密封的纸箱。 预料中被堵门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来不及多想,池殊俯身便捞起追求者一号留下的包裹单手抱着,余光瞥见走廊一侧的电梯已经在一楼停住,鲜红的箭头直指向上。 电梯启动。 池殊反手甩上门,猛地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另一头的疏散楼梯,脚下的走廊是过去从未感受到的长,急促的脚步声格外刺耳。 直到冲入昏暗楼道的那一瞬间,他隐约听见电梯到达本层楼的一声提示音,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在池殊没有看到的直播间内,两条弹幕缓缓飘过。 【我去,什么情况?主播干嘛要突然狂奔?】 【后面有鬼在追他吗?新人就是新人,什么都不懂,乱跑什么啊。】 右下角的观看人数已经来到了4。 新人开播,一般没有什么看头,而新手试炼的难度也远比不上正式副本,绝大多数观众连点进去的兴趣也没有。 但总有一小部分以观赏新人挣扎恐惧的模样为乐的,抱着逗弄猎物的心思来到直播间,借助着信息差,给第一次进入游戏、手足无措的主播们释放恶意的诱导。 直播间当然默许这一切。 他们最乐于给即将溺死的人抛出标着“希望”的稻草,故作善意地接受对方的一番感激涕零后,然后愉快地看着那些主播间接性地死在自己的手下。 无限世界从不缺主播。 对于观众而言,玩家们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不过是闲余的消遣罢了,强者固然能在这个世界里吸纳大批粉丝,混得风生水起,但哪怕是弱者,游戏也能够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价值。 池殊没打开弹幕,自然看不到观众的言论,手中的快递盒沉甸甸的,跑动的时候里面的东西还会咕噜噜地碰撞箱体,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昏暗的楼道里,两侧楼梯分别往上和往下延伸,各自通向未知的黑暗。 他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内心的挣扎在现实不过短短几秒,池殊快步往上跑去。 一口气冲到七层,池殊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些血色,他快步走到一扇房门前,从外套内层口袋里摸出一根金属制的细条,低头开始在门锁前捣鼓。 他的呼吸尚未平复,手却很稳,静谧的长廊内,青年轻喘气的声音与金属锁芯的转动尤为清晰。 池殊并不知道,这番举动后,原本沉寂的直播间瞬间炸出几条弹幕。 【我草?】 【什?】 【主播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居然会开锁?!】 几分钟后,门应声而开,池殊走了进去,背靠门板,对着陌生的房间,总算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房间里没有人,他来到客厅,将可疑包裹放到桌面上,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拆开了它。 纸箱敞开后,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塑料纸,能看到红红白白两种颜色,犹如呕吐物般混杂,伴着一股弥散开的腥臭味。 池殊的指尖顿时狠狠抖了一下。 他已经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了,皱着眉,撕开了最后一层保护膜。 比视觉冲击更强烈的是嗅觉上的刺激,更别说现在还是夏天,包裹没有作任何冷藏措施,闷上几个小时后,血腥伴着尸臭发酵成难以言喻的气味在鼻腔炸开。 池殊强忍作呕的欲望,往里面看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手。 这是一双修长骨感的手,偏大的骨骼说明它来自男性,或许在主人身上的时候还算漂亮,但现在,皮肤表面长满了大片青黑的尸斑,褐色的断口并不平整,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透明的小盒子,只扫了一眼,池殊便忍不住将视线给挪开, 盒子里装着一对眼球。 像是被从人的眼眶里生生抠挖出来,布满血丝的白色球体粘连着青蓝色的血管,黏膜包裹着猩红的肉条,在眼球后方藕断丝连。 漆黑的瞳孔正直直注视着池殊所在的方向。 纸箱下还有一层,池殊忍下被臭味熏得想逃离的欲望,发现里面躺着一封信。 粉红色的信封,信上精致可爱的装饰与狰狞血腥的肉块形成强烈的反差,甚至还有股扑面而来的香水味,但混合了尸臭与血腥,这味道就变得无比难以描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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