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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感谢了！”李蔷薇毫不犹豫鞠躬说。 “不用这么客气，”客人抬了抬手，面不改色，目光平静，像是已经看惯了很多人这样对他，有气无力说，“但你究竟是为什么，一看见客人，就拿了有水的水杯冲过来？” “那是因为，”这个李蔷薇早就打好腹稿了，因此一听见问题，就毫不犹豫说了出来，非常丝滑，“您是今天开业的第一个客人，我想亲手为您倒一杯水，给您润润喉咙，希望您购物愉快。” 客人感到荒谬，呵的笑了一声，垂着眼睛微微点头，如同被气懵了：“原来是这样，挺好的，但下次不要这么干了。 客人未必要喝水，你冲出来的速度这么快，就算水没有泼到衣服上，撞到了人，也高兴不起来。” “我明白了！谢谢！对不起！请问您要点什么？”李蔷薇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连忙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巴巴望着客人，十分期待问。 客人抬头往周围扫了一圈，虽然目之所及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起来精致漂亮，但是，进来就被泼水，他已经丧失购物欲望了。 他正要说这件事，还没开口，看见李蔷薇期待的眼睛，一时间又说不出来，自己什么东西都不买，马上就要走的话，因为那种话说出来，好像还在赌气，容易造成误会。 这个小店员，看起来就很脆弱，稍微说重一点的话，都听不懂，好麻烦的，要是误会了他还在生气，肯定今天晚上都没法睡着了。 他不是担心这个店员，他只是不想损伤自己的功德，就当日行一善好了，反正，他进来，本身就是要买东西的。 与其之后再来买，或者到别的地方去买，还不如现在就买了，节省一点时间，本来他也没必要为了情绪，就放弃自己要买的东西。 想清楚之后，客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妥协似的，走到了收银台旁边，打量了一下，正在咕嘟嘟冒泡泡的关东煮池子，随意下了单：“一个鱼籽福袋，一个泡豆腐，一个鹌鹑蛋，一块萝卜，再来一点汤，行了，就这些吧。” 李蔷薇一直跟在客人旁边，听客人下了单，连连点头，按照收银台的指示操作，把客人要的东西都输入进去，收银台吐出了白纸黑字的小票。 他伸出手把小票撕了下来，放在一边，又拿出一个干净的关东煮盒子，另一只手拿起了关东煮夹子，从池子里夹出了客人要的东西，放进了盒子里，又拿出一个勺子，圆圆的，连着挖了好几勺汤，装进盒子里，才把勺子放回去。 李蔷薇做完这些，一脸期待抬起头来，看着客人问：“您是在这吃还是打包带走？” 东西都已经买了，还有什么必要打包带走呢？时间久了，东西可就不好吃了。更何况，谁来也看得出，李蔷薇就是希望客人待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好。 客人皱着眉想了想，掏出钱付了款，看了一眼李蔷薇，李蔷薇还是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格外期待望着他，等他的回答。 他垂下眼睛去，避开李蔷薇的目光，声音冷淡说：“在这吃。” 他才不是为了让店员高兴，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提着东西走半天，让食物冷掉再吃，膈应自己的胃罢了。 他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这一点问题也没有，谁来都挑不出错。 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店员是不是会失望，他们从前又不认识，他有什么好在乎的？对面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没有一个陌生人会特别在乎另外一个陌生人的。 尤其只是情绪这种小事。 谁会关注那么多？太浪费时间了！ 他才不会。 李蔷薇连连点头，面带微笑，如同中奖，很是高兴说：“太好了！您可以坐在那边的桌子上，什么时候吃完都没关系，吃完之后，垃圾就丢在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就行。” 客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捧起自己的关东煮盒子，感受到盒子里关东煮汤的温热，动了动手指，转过身，走到他指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蔷薇兴冲冲拿着小票和筷子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弯着腰说：“不好意思，这是您的小票，您忘拿了，还有这是您的筷子，我刚才忘给您放进去了。” “谢谢。”客人垂眼看见他拿过来的东西，接了过去，就准备继续吃关东煮，什么话也没多说，比起生气的时候，冷淡得不止一点半点。 看来他之前是真的很生气。 李蔷薇弯着腰在旁边看他的脸，想观察他是不是只有一颗红痣，顺便努力记住他的脸，免得他之后换身衣服出现就不认得。 客人面无表情，推了推眼镜，夹起一个鱼子福袋，看着袋子正在盒子里沥沥淅淅滴水，瞥也没有瞥李蔷薇一眼，有种已经仁至义尽的疏离感说：“看什么？看不见就配眼镜。” 李蔷薇眨了眨眼睛，感觉他和刚进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有点被打击到想退缩，但是转念一想，这只是个游戏，又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李蔷薇面带微笑，礼貌中带着热情说：“您是今天晚上这家店的第一个客人，也是我在这里值班遇到的第一个客人，实在很有纪念意义，请问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不能。”客人冷冰冰吐出两个字，就一口咬下了鱼籽福袋。 黄澄澄的豆皮袋子破开，露出里面更加璀璨金黄的鱼子，散发出一股鱼糜肉香，混合着清淡的关东煮汤，看起来居然格外诱人。 李蔷薇感觉自己的眼睛被这股美味袭击了，连忙眨了眨眼睛躲避，却没想到眼睛不知不觉间就红了，声音跟着有些沙哑：“那你之后还会来吗？” 客人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快要哭了，可怜极了的样子，心中一软，挪开目光，慢慢咀嚼着刚刚吃掉的鱼子福袋，一时间没说话。 本来应该拒绝的。 毕竟，从没有听说过，在一个便利店里买了东西，就应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店员的。 但是看见李蔷薇这么可怜的样子，客人莫名感觉自己是在欺负小孩。 他开始有点胃疼了。 吞下食物，喝一口汤，暖融融的汤汁从口腔一直滑到胃里，像是在胃里放了一个软绵绵的热水袋，隐约胃疼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为了避免李蔷薇继续待在自己旁边问东问西，影响自己吃东西，客人皱了皱眉，对李蔷薇说：“看情况。” 这可真是太言简意赅了。 李蔷薇顿觉受到了打击，低下头去，整个人的颜色都灰白了不少，但又磨磨蹭蹭，不愿意走，一副还想问点什么又不太敢的样子。 客人看了他一眼，有点看不下去，皱着眉头冷淡说：“没什么事就请回去工作吧，我还要吃饭，你在这里会影响我。” 李蔷薇愣了一下，张了张口，想死皮赖脸留在这，又觉得继续留在这，只会降低他的好感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回到了收银台后面，看起来像是一只被主人赶走的猫，垂头丧气的。 客人对此不为所动，静静吃完了自己的东西，掏出湿纸巾擦了擦嘴角，又掏出一张新的，把每根手指头都擦干净了，才丢垃圾。
第5章 “再见，”客人起身说，“不用送了。” 李蔷薇愣了一下，连忙瞪大眼睛道：“那我能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愿意把名字告诉我吗？” “你不必知道。”客人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路过李蔷薇，从便利店离开了。 李蔷薇欲言又止，只好眼睁睁看着客人离开，叹了一口气，如同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回到了收银台后面，垂头丧气，百无聊赖。 没过多久，便利店的门打开了，门上面的音响依旧在喊着欢迎光临，一个新的年轻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进来之后左右看了看，看见了李蔷薇，走了过来。 李蔷薇直起身，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买东西之外的事情，打起精神准备接待，但把他看了看，又觉得他的姿态，隐约有些熟悉，像是找熟人的样子。 可是这个便利店里面，除了客人就只有李蔷薇，没有客人，那还是只有李蔷薇，这个新的客人是来找谁的？ “我把钥匙给你带来了。”年轻男人从包里一掏，把钥匙放在了收银台上，试图交给李蔷薇。 李蔷薇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个年轻男人并不是客人，而是他第二联系人，他的朋友，那个愿意把便利店附近的房子分给他住的人。 “这么晚了，”李蔷薇睁着感动的眼睛望着他说，“你居然真的过来了？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谢，”张大桥挥了挥手，“我说了要来的，那肯定是要来的。 毕竟今天晚上我也要在那边住的，有一阵子没看过了，不知道需不需要打扫卫生，以防万一，有空还是简单打扫一下比较好。” 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空房子放的时间久了，不一定有什么，打扫之后安全一些。” 李蔷薇点了点头，很听话说：“我明白，有空我会打扫的。” 张大桥放松下来，把便利店看了看，对他笑道：“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吗？你还挺清闲的，只是熬夜有点难。没关系吧？” “没关系，”李蔷薇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客人正好熬夜，我乐得一个人待在这。”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有些不适应呢，毕竟你从前也没怎么正儿八经工作过。”张大桥点了点头。 李蔷薇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如果你今天要住在这边，你又把钥匙给我了，我要下班才能回去，你有备用钥匙吗？如果没有，你怎么回去开门休息呢？” “我有备用钥匙，”张大桥垂着眼睛，笑了笑，“看你这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我就先去房子那边打扫睡觉了，不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蔷薇松了一口气，又担心他误会自己并不想见他，连忙笑道：“那就好！” 为了转移注意力，李蔷薇试图岔开话题，对张大桥半开玩笑说：“你过来找我之前，这里其实来了一个客人的。 那个客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不怎么爱说话，我过去搭话，他都不愿意告诉我名字，也不知道你来的时候遇见了没有。” “有这回事？”张大桥看起来有些惊讶，应该没有在路上遇到人，不过，他愿意听一听，因此好奇问：“那个人长什么样？说不定我认识！不用遇见，也能把名字告诉你。” 最后那句是开玩笑。 李蔷薇向他描述那个客人的样子：“肤色很白，眼尾有红痣，很小。 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衣服扣到最上方，看着感觉脖子都喘不过来气，但那个客人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应该很习惯那种穿着，还有黑皮鞋，白色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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