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染上了刚才那些卖花女的脓腔软语,微微上扬的尾调,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1)小郎君,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啊?”江潮轻佻的声音念出这句诗。 谢寒玉腰间的玉铃开始晃动,江潮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这玉铃的颜色,像是翠羽苍玉,清透异常,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 江潮不由得凑近了些,突然胸口处传来异样,他总感觉冥冥中有一股吸引,他有些疑惑,又抬眸看向谢寒玉,落入到他那一双芒寒色正的眼眸中,又觉得心口的动静变得更大,是他的逆鳞,然后他的逆鳞真的在这个人身上,又怎么会在这个人身上? 江潮一个踉跄,脚步不稳,便扑倒在谢寒玉的身上。 第3章 采玉歌(三) 那抖动的杏花枝在他的慌乱中颤动,一朵娇嫩的正含苞欲放的杏花恰巧卡在了谢寒玉的耳畔,他的鼻间满是那股夹杂着寒气的花香。 谢寒玉向后退了一小步,江潮本搭在他腰间的手松了下来,他一个踉跄就坐在了地上。 江潮瞪着那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寒玉,他,他他,他应该是故意的吧。 应该是吧。 他看着谢寒玉略带嫌弃的眼神对着自己的衣摆,江潮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不就是衣服上粘了那么一丢丢的泥吗? 他衣服上还沾了花香呢,还沾了这春日的细雨呢,润物细无声,不知道吗?有什么好嫌弃的? 他堂堂正正一条龙,居然被人嫌弃了。 江潮难以置信,手里还抱着那杏花枝,好,好得很,现在他不买也是买,买也是买,他要开始强买强卖了。 “我这杏花枝可是无价的,说吧,要怎么赔?”江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满脸心疼的看着手里的花枝,理直气壮的对着谢寒玉说。 谢寒玉听着他蛮不讲理的话,不想搭理人,偏偏这个人还死缠烂打的跟在他身后,晨起时那一抹微微微弱的欣赏算是彻底消失粉碎了。 他干脆丢了一锭银子过去,接着在江潮震惊,写满了“你真要啊”的表情中把那一大把的杏花枝从他怀里拿了出来,然后当着江潮的面走了!!! 他走了! 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江潮暗自站在原地自我攻略了一会儿,决心收下这锭银子,如果忽略他早就藏起来银子的手,这场攻略倒是还勉勉强强有两分可信度。 但这银子也太少了,他这杏花枝可是无价的,而且还有他的逆鳞,不行,他必须狠狠抱住,不对,抓住这个钱袋子。 江潮直接跑到了谢寒玉身旁,见那朵杏花还在他耳畔别着,暗自得意了一下,随后又绷着脸,脆生生的说道,“那个,你给的银子不够,而且我这身衣裳都被你碰坏了,这可是重莲绫,很贵重的。” 江潮的语气越来越低,他的眼睛瞥向谢寒玉身上衣衫的布料,脸色扭曲了一下,随后咬咬牙,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赔,不然我就缠着你一辈子。”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谢寒玉仍然是那副欠揍的表情,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顺手丢了一个香囊给他,里面是满满的一袋银子。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江潮招呼了一嗓子,谢寒玉的眼神落在他紧紧抱住了香囊的手上,一语不发。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江潮把香囊塞进自己的袖口,然后挤出一个笑,他发誓从现在起要牢牢跟紧谢寒玉。 谢寒玉在眼神中闪过一丝浅不可见的笑意,随即又恢复平静,他任由一旁的江潮跟着自己,在某些人看来,他只是不想搭理人而已,但没关系,江潮会为他找好借口。 “小郎君,我怎么称呼你呀?”江潮伸手把谢寒玉耳畔的那朵杏花给拿了下来,放在鼻尖轻嗅,他的手触碰到谢寒玉的那一刻,小郎君的身子一僵,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这么敏感呀,小郎君?”江潮顺手把那朵杏花别在了自己耳畔,粉嫩而俏丽的杏花与他那身红衣相得益彰,上扬的眼角显示出青年的意气风发。 “谢寒玉。” “啊?”江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寒玉,很好听的名字嘛。” “江潮,江明朝。明朝是我的字,随便你怎么称呼。” 奈何谢寒玉压根不搭理他,只抬步向前走,蓝口镇离这里还有十公里,旁边这个人在这儿絮絮叨叨,一路上倒也算不得孤单。 江潮在心里念咕,“寒玉,万条寒玉,倒是与这长相很是般配,清俊而雅洁,但是好像还是唤小郎君朗朗上口些。” “唉,小郎君,我看你是修仙之人,你会御剑吗?”江潮从谢寒玉的左边又绕到右边,整个人几乎要贴在谢寒玉身上,可有些人却根本没意识到这样的距离有什么不对,也根本看不见另一个当事人别样的目光。 他是真的看花眼了,没想到这人真是个傻的,亏了一张好皮囊,谢寒玉的脚步极快,刚过了叶潭镇,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极其微弱,带着伤感和愤恨,谢寒玉看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头发花白,双目无神,身上的衣服破旧但很干净的女人,拄着一根竹竿。 “敢问这位娘子唱的是什么曲子?”谢寒玉走过去,行了个礼,江潮看过去,这小郎君还挺有礼,怎么对他就这么冷漠呢? 难道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他知道我是龙了吗?想得到真龙的青睐,然后双修增强功力,好称霸仙界? 江潮看向谢寒玉的眼神越来越鄙夷,原本两人间只能容得下一只手臂的距离现在因为某条龙的心绪瞬间能再放下几个人。 他可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被迷惑的。 “你是来买玉的吗?我劝你还是尽早去别处吧,我们这儿的玉已经快要没了。” “这位娘子,这里可是蓝口镇?我听说蓝口镇近来有条恶龙在此为非作歹,扰乱民生,在下是怀仙门谢寒玉,特来除妖的。” 谢寒玉的脚尖向前一动,老妇人听见他的话,眯起眼,细细瞧去才望见了他身上背的剑,这才缓缓开口道。 “老妪是这蓝口镇的采玉人,我们这儿有条河唤作蓝溪河,蓝溪河里盛产青花墨玉,色重质腻,纹理细致,光洁典雅而在王公贵族中极富盛名。” 老妇人的竹竿拔弄着旁边的地面,江潮的耳朵恨不得趴到她身上去听,只是触及到谢寒玉时,又一下子立得板正,恨不得隔个十万八千里。 “蓝口镇的人大多靠采玉为生,只是几个月前,蓝溪河的水变得浑浊,原本温润几近可以透光的青花墨玉也出现蜡质光泽,质地粗糙,这还算是小事。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蓝溪河突然冒出来一只妖怪,说是条龙,我们再去采玉,便常常有人落水,最后只剩下一具尸骨,我那一家都被那妖怪给吃了,只剩老婆子一个人。” “节哀,只是不知娘子刚才所唱是否为采玉歌?”谢寒玉站在树下,春日和煦的光撒了他满身,许是这光给了老妇人一点期许,她看着面前年轻的仙人,把那首采玉歌又唱了一遍。 “采玉须水碧,受劳为步摇。 采夫日苦寒,蓝溪水无清。 蛟龙愁作怪,鹃血老夫泪。 蓝溪厌生人,身死常恨水。 如啸山风雨,泉脚挂青绳。 屋寒念娇婴,磴石悬肠草”(1) “老妪失言了,只是这妖怪着实可恨,恨不得拔了它的皮,吃了它的肉,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呢。还望仙君能出手相助,帮我们恢复安宁啊。” 老妇人说罢就要颤颤巍巍的跪下,谢寒玉一把抚住她的胳膊,“分内之事,必当竭尽全力。” “那老妪在此先谢过两位仙君了,两位请随我来,在我老婆子家暂住一宿,明日我们这儿的人就又要去采玉了,你们可跟着一起,方便些。” 江潮在后面亦步亦趋,什么狗东西,居然敢在这里败坏他真龙的名声,看他不先弄死这个仗势欺人的死东西才怪。他这么善良单纯,一心为民的龙怎么会有这种同类,绝对是某条泥鳅臭虫冒充。 谢寒玉的目光落在天上,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笼罩着这个已经人迹罕至的村庄,与他之前在《志闻录》上看到的大相径庭,“蓝口物产丰富,盛产青花墨玉,黄糖、花生,尤其是蓝口片糖、咸酥花生闻名东江,多有客商往来,长居于此。” 一路上,从叶潭镇到此,几里路景象却迥然不同,只几个老人和小孩子在蓝口镇,见了他也是一脸麻木,江潮远远的跟在后面,谢寒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人罕见的安静了下来。 走到路的尽头左拐,就到了老妇人的家,前面围着一圈栅栏,院里种了几叉小葱,郁郁葱葱,江潮按捺不住手痒,蹲下身子去摸那留了雨水的葱叶,结果就又沾了一手的泥,老妇人见状心里对他的信任减了几分。 江潮十分自觉的寻了旁边的井水去净手,只是那双手与院内的木桶显得格格不入,让人只觉着这手该配盛满梨花白的青玉盏,而不是薅着粗麻绳,撸起袖子,蹲下身在那儿撩水。 谢寒玉安静的站在那儿,只玉铃不受控制的晃了几下,声音也不如往日的规律。 “两位仙君,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笋蕨馄饨,蕨菜是我今早儿去山上挖的,爽滑可口,笋干质地脆着呢,勉强着吃一碗,也好填个肚子,别嫌弃啊。” 老妇人招呼两个人吃饭,桌上摆着三碗馄饨,她把手心里拽着的衣角揉的不成样子,眼神中也只是拿不出像样食物招待客人的尴尬和愧色,谢寒玉默不作声坐了下来,尝了一口,“很是鲜美,多谢。” “喜欢就成,这笋蕨馄饨是我那夫君最爱的,只春日里有,可惜他立冬就走了,也没尝到这新春的蕨菜。” “唉,说多了,快吃吧,吃吧。” 江潮也坐了下来,选择了一个和谢寒玉相对的位置,瞪了埋头的小郎君一眼,然后大口的吃起来。 他早就饿了,只是刚才某个人在那儿,他总不能直接就跟着那个觊觎他的人坐下来,那可能会显得自己对他有意思,他可不想造成什么误会。 这才在一旁特意数了十片叶子才过来,他真的是非常有分寸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洁身自好的一条好龙。 对此毫不知情也压根不在意某条真龙的一举一动的谢寒玉继续小口的吃着面前的馄饨。 “我看你身姿纤瘦,又是修仙之人,应该要辟谷的吧,那个,这碗馄饨这么多,我替你吃了吧。” 谢寒玉握着调羹的手一愣,就被某条不要脸面的龙给夺了过去,下一秒,他面前的碗也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束不知何时被某人偷去的杏花枝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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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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