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宴一把推开他,却见红绳被他骂后更加坚固,一时间乐了,“是你执念太深吧?哎呀,怎么说还离着有几米呢,不至于真的贴一起。事已至此,咱们谁也别想杀谁了,是吧?大少爷,等您不生气,不惦记我了,不就自然解开了?” 沈朝淮听他这样说话,眸色无波无澜,红绳却又紧了一圈,勒得游时宴发疼。 沈朝淮微微蹙眉,“让开,我把你小指砍断。” 游时宴呛道:“凭什么不砍你的手呢?难道你就格外尊贵吗?” 沈朝淮点点头,将剑拿出。 游时宴见他要来真的,讷讷道:“少爷大义,真的砍了?” 沈朝淮瞧他一眼,竟然有几分笑意,“你的。” 游时宴一听,在心底暗骂几声狗东西,马上挡住小指,后背却牢牢实实被一个人抱住。 什么东西这么凉?他蹙眉转身,正听见黏黏糊糊的一道声响: “砍什么?放开游哥。马车坏了,不好玩。嗯——游哥,你身上好香啊。” 来人眯着眼睛,似乎是没困醒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睛嵌在白皙的脸颊上,后侧长发无精打采地垂在肩上,软湿黑沉。哪怕再精致漂亮,病气却不如死气重了。 他的手不老实地往游时宴脖子上摸去,冰水一样的体温寒凉无比。游时宴恶心地一抖,压着骂声躲开他,弯唇笑道:“哎呀,柳辰溯!咱们家大新郎官?怎么舍得跑出来玩了?” 来人被他一问,平添了几分精神气,眉睫微微一转,含着几分委屈道:“游哥,你怎么出去当小偷了?也不回来看我,你缺钱,我总愿意给你的啊。” 游时宴将警惕心藏在眼内,不留痕迹地问道:“看你,只怕你哥哥会骂死我吧?” “哥哥?”柳辰溯怔了一会,缓慢地眨了眨眼,“嗯,好像是有这回事。管他做什么?我许你来你就来嘛,游哥,我情愿你多偷些我。” 闻言,沈朝淮皱了皱眉,出声打断道:“柳弟,还未恭贺你大婚之事。” 柳辰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拉住游时宴道:“游哥,给你看个好玩的。” 语罢,他挑起帘子,马车内,一个不辨人形的烂肉豁然躺在车内,眼珠孤零零滚在地上,在光下泛出诡异的光泽。而新鲜的血液铺在金丝软垫上,染红车厢内每一寸角落。 游时宴嗤笑一声,“你也真是敢啊,大街上整这一出。” 柳辰溯直勾勾盯着他,“原本是准备拖死的,但是觉得无聊,玩腻了。你一踢,我便想个好主意,干脆举起挡摊子了,聪不聪明?” 游时宴准备给他拍掌,红线牵住二人,沈朝淮借力扣住他两只手,将他牢牢压住,一字一顿道:“堂弟,不必继续客套了,速速回府。” 游时宴被他压住,阴阳怪气道:“哎呀堂弟~不必~继续客套了~速速回府~” 他刚说完话,红线又紧了一圈,勒得小拇指生疼。 沈朝淮颤了颤眼睛,用最脏的词汇骂道:“此人,当真非人哉!”
第三章 幽州地大物博,是九州风水最好的州府,因而人口密集,农业兴盛。可上管的神明却是水神,竟弄得民不聊生,民风彪悍又不通文墨,只顾着拜神,也不做别的事情了。 水神此神,神名就叫做蛟君,花名便叫两头蛟,也有叫血龙王的。上古时期,本是一只畸形的小蛇,一身有两头,通体赤红如血,偏偏得天帝酒神爱怜,亲自为他屠了灵域,吃遍灵兽化身为人,后来不管多少事,这神格总是定下了。 不过身有两头,脑子也不太清醒,时不时发个大水,时不时旱上几年。譬如幽州本州,便是旱了足足二十年,连带着田地废弃,逼得州府大姓柳氏弃农改商,实乃九州灾神。 马车内寂静无比,秋风拂过低帘,发出细细低响,恍若情人呢喃。沈朝淮一声不吭,只是望着景色沉思。游时宴静得难受,又想到水神德性,开口道:“喂,柳辰溯,你们这水神,有没有落点雨?” 柳辰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黑瞳如墨幽深,“没有。你从宁州来,见到雨了吗?” 游时宴早就习惯他这神情了,“何止?淋得要死,幸亏赶上了你们管家的船,不然可不好回来。不过你们这神怎么回事,天天祭祀也不带个响的?” 柳辰溯眉眼一弯,苍白的面上浮现出病气来,随意回道:“无妨,不下雨便不下雨,从宁湘长河引水也是一样的。现下州里也不缺钱,花完再说吧。” 游时宴撇撇嘴,嘟囔道:“你们这州也真奇怪,怎么这么多年了不卖稻谷了也不缺钱,比宁州这还富。” “难道他们很穷吗?”柳辰溯迷茫地看向他,“那他们就想办法变得有钱啊。” 游时宴被他这副病呆子的模样逗乐了,转念一想,这沈家呆的州可不就是最穷的地儿吗,趁势逗起了沈朝淮,“歪理邪说,有些州府可真是想富都富不起来,是吧?大少爷?大少爷,理理我啊。” “吵,”沈朝淮瞥他一眼,清冷的面上浮现几分不悦,“这红绳究竟怎么解开?” 柳辰溯轻扫一眼,便见到游时宴的小指被红绳紧紧勒着,游时宴自己倒不介意,反而绕着红绳玩了起来,将绳子绕着缠到掌心。而印象中白皙如玉的双手,被赤红束缚后,裸露出了几道伤疤。 柳辰溯沉默一会儿,不知想了些什么,慢吞吞回道:“你不想他,或者他不想你了,这绳自然就解开了。” 沈朝淮抬了抬眼皮,“如此简单?” 他看了一眼游时宴,游时宴嬉皮笑脸地望过去,他神色淡然,回头道:“罢了,可有双手再生之法?” 三人对视一眼,大眼瞪小眼时,相顾翻了个白眼。柳辰溯故作不经意间往游时宴那边靠去,趁着马车勒绳停下时,怦然靠在他肩上,磨蹭时又叹了句好闻。 游时宴虽觉得他莫名其妙,也只是心里吐槽两句,却也懒得深究了,等跳下马车时,仰头看向柳府。 庭院深深,秋日落叶拂在地上,干枯枝干直指苍穹。琉璃瓦片叠在赤红砖墙之上,熹光一照,映在眼眸深处,竟如血色般鲜红闪烁,只觉萧瑟又气派。 他才踏出几步,便瞧见角落里的管家,那管家看了一眼游时宴,却笑道:“沈少爷来了,早便备好厢房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 游时宴双手抱拳,后退一步,铿锵有力道:“初次见面,在下名叫李早早,是沈少爷的侍卫。” 管家瞧了一眼上面的红绳,果断不发问,和沈朝淮见过礼后,便贴到柳辰溯耳侧,低声道:“二少爷,那孩童死了,却不是为祭祀死的,恐怕要落人口舌。” 柳辰溯有几分不解,茫然道:“你把人还回去不就好了?人活着也是一捧烂肉,我却也没动了他,为何非要较真?” 管家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只道:“大少爷让您仔细解释。” “哦,”柳辰溯应道,顿了一会儿看向了游时宴,“嗯,晚晚哥,我们进去吧。” 游时宴再一抱拳,面不改色道:“在下小字晚晚!” 沈朝淮快忍不住发火了,只觉得柳辰溯喜欢他,自己不愿意扯破皮,怎么还能蹬鼻子上脸?他皱眉便道:“既是侍卫,便老实闭上嘴,莫逼我——” 游时宴听到柳家大少爷的时候,心思就已经跑到这个“活死人”身上了,他拽着红绳,跟扯着他进去。 那模样和神情,活生生就像拽狗。 沈朝淮本就要脸,再加上架子本就大,无声扯回红绳,加快步伐走进去。 院内,一缕禅香先至。 本是农业之州,院内奇珍花草繁多。先前见的枯枝伸在最上,扫眼望下去,却是一片姹紫嫣红的壮阔景象。游时宴心下一惊,这没有水,更没有水渠,哪里能灌得出来呢? 偏偏他一踩,地上泥土便软软陷进去,在脚底湿润粘腻。 管家眼尖,见他又提醒他道:“李公子,我家大少爷就喜爱侍弄这些花草,都是千辛万苦从农家挑选出来的,可莫要踩了。” 既是无雨又无粮,还侍弄个屁的花草。游时宴嗯了一声,“生得倒是漂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闻着一股禅香,难道是哪里点着香,竟压着花?” 管家皱眉,不解道:“什么禅香?” 游时宴暗道不妙,话说出去也不好收回了,怏怏垂下眼,“我家少爷总说我是狗鼻子,想来也有出错的一天。” 沈朝淮眉心一缓,无声掀过这一篇。管家请他们三人进去,又沏了茶。游时宴摆摆手,提起酒壶来,“我不喝茶,就好几口酒,还是你们请吧。” 他当着管家面喝了一口酒,大方坐下,沈朝淮饮着茶,管家又请柳辰溯去里侧厢房找柳大少爷。游时宴眼睛钉在他身上,人一走便吐出一口酒,直接落到袖间。 他从壶内掏出一张纸符,低声道:“就这两张了,可一定得派上用场。” 那纸沾上这酒,蜷缩起来动了两下,折成一个小小的纸人模样,上面还顶着一撮白毛,瞪着腿就从袖子中爬了下来。 游时宴两眼一闭,张嘴便道:“大少爷,我先睡一会儿,等有事了再喊我。” 沈朝淮哼了一声别开脸,单手撑着扔在饮茶。纸人从袖子爬到腿上,蹦蹦跳跳落到桌子上,临了往沈朝淮里面看了看,思索到:这看起来到是没加东西,也是,毕竟沈家表姑娘马上要嫁到这里,再怎么样,沈朝淮也不会出事。 小纸人钻过板凳,跳到窗外后,两手一伸,风一吹便起飞了,远远跟上柳辰溯,抱住他的脚腕便不动了。 柳辰溯身体不好,走得也慢,游时宴转了个身,在他脚腕边上躺好,翘起纸人的二郎腿开始偷听说话。 “二少爷,你这次活得也算是够久,何必出去惹事呢?要是这样下去,恐怕也撑不到大婚了。待会进去了,可要记得跟大少爷仔细说说。” 柳辰溯道:“随便。” 什么叫活得够久?游时宴纳闷地想到,难道人还能活百次千次吗? 柳辰溯推开门,屋内光影隔着窗户,尽数落到地上。另一人隔着一层红帘,在阴影处问道:“失控一事暂且不提,你现下感觉如何?” 柳辰溯寻了处蒲团,淡然道:“看见人便想吃了,再来一次,应该就成了。” 帘内人轻笑一声,分明是温润的声响,却让人心底生出几分寒意来,“那李氏公子,可是游时宴?” 柳辰溯停了一会儿,语气有几分烦闷,“他在外面受了委屈,身上都是些伤。不如做成人偶,留在这里,就不用担心了。” 帘内人似乎难以理解他的逻辑,却欣然同意了,“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他有个同生共死的红绳在,却不好动手了。” 丹红密帘挡住光线,映在柳辰溯毫无血色的面上,像触动了一层冷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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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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