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是神明该有的品质,感情的缺失让神变得完美,只是命运弄人,亿万年下来,终究也只出了圣子一个,就连祂们也不能幸免。 只是很可惜,祂做的一切努力都已经付之东流,现在的伊斯维尔,已经不再那样受魔神的喜欢。 扬感叹着,倒也没有多遗憾,神明的生命漫长无尽,这白费的短短百年,对祂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下一次,该用什么打发时间呢? 祂正欲转身离开,忽然,脖颈一阵发凉,扬惊讶地回头,却见是自己的头颅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向半空飞了出去。 头颅在空中画出一道不那么漂亮的抛物线,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终于不动了。 “我的诞生有没有意义,轮不到你来评价。”尤卢撒哑声道。 几乎是同一瞬间,穷追不舍的黑袍人突然消失不见,荒原之上一时只剩下尤卢撒一人,还有一具正在消失的尸体。 扬有些惊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他的声带和喉管被一同切断,口中只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而很快他便不必问了,扬察觉到,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与终末裂谷如此相似,如同混沌的造物。 他原本以为,眼前的恶魔不过是那团黑雾与随便哪个恶魔的结合体,倒是没料到,对方的另一部分居然是由终末裂谷填补的。 扬嘴角微勾,缓缓闭上了眼。 体内属于黑雾的力量被抽走,确实给尤卢撒带来了不小的损伤,但来自终末裂谷极强的恢复能力很快填补了这一空缺,他身体还有些虚弱,以刀拄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扬的尸体突然动了。 尤卢撒后退一步,拧眉看着扬的身体如同一团烂泥融化,接着直直往天空中飞去。 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没入深黑的天空,相互交缠着扭曲旋转,一个漩涡在天空中出现,如同混沌初开,一时间风沙四起,荒原上本就稀稀拉拉的植物被裹挟着飞向空中,遮蔽了视线。 尤卢撒眯起眼睛,抬头望向天空中不断增大的漩涡,似有所觉。 不多时,那漩涡停止了转动。 而一只黑如深夜的巨掌从漩涡的中心缓缓探出,如拨开一块幕布般将那漩涡掀开一条缝来。 在那之后,无数不可名状的眼睛冰冷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没人能用语言形容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光是看一眼,恐惧便会从头顶沉沉压下,无人胆敢直视这片黑暗。 城墙内的动静吸引了驻守士兵的注意,他们爬上城墙的哨岗,遥遥望着这一切,皆是惊骇不已。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人只觉浑身僵硬,面色苍白地问他的同伴。 其余人纷纷摇头,而有个资格老些的恶魔面色凝重,哑声道:“魔神,是魔神……究竟是谁惹怒了神明?” 恶魔们惊惧万状,闻言纷纷下跪,他们祈祷着,恳求着,试图以这种方式得到神明的怜悯。 而真正承受神明之怒的那人立于荒原之上,连头都没有低一下。 “把其他地方的分身都喊回来了吗?”尤卢撒握了握拳,“正好,倒是省了我一个个去找的事。” 周遭的狂风消退下去,双方在一片寂静中对峙,魔神无形的双眼落在大地之上,尤卢撒能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沉沉地注视自己。 突然,脚下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尤卢撒拧眉四顾,困兽的嘶吼从地底传来,无数尤卢撒无比熟悉的裂缝从目之所及的每一个角落浮现,地面,城墙,甚至半空,黑色的岩浆在其后涌流,似乎随时都将倾倒下去,像有一头百目巨兽缓缓苏醒。 尽管尤卢撒从未见过这幅场景,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终末裂谷居然在这时候开启了。 “看来,命运并不偏爱你。”尤卢撒发出一声嗤笑。 下一秒,双方同时动了,魔神伸出了那只漆黑的手,向尤卢撒沉沉压下,而恶魔一跃而起,飞身躲过魔神的巨掌,身形如同闪电从天际划过。 无形体的手臂如同章鱼的触手四面包抄而来,尤卢撒既要感知魔神的攻势,又得留意无处不在的裂谷缝隙,一时处于被动。 “你看看自己如今如此狼狈,”神在尤卢撒耳边低语,“我饶恕你的冒犯,就此停手,我赐你一死。” “是吗?”尤卢撒不以为然,“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更狼狈的是你吗,魔神大人?” 他摊开双手,手中长刀散发出红光,那些裂谷缝隙竟在此刻缓缓闭合,随即便有无数灰色的魔力涌来,长刀寸寸增长增粗,直抵苍穹。 “以玩弄世人为乐的神明,没有存在的必要。” 恶魔挥起长刀,携带混沌之力的刀刃将天穹一劈为二,没入试图阻拦的魔神臂膀,竟是将其连根斩断。 在墨绿眼瞳一错不错的注视下,长刀没入魔神漆黑的身躯,那团不可名状的物质向两侧缓缓裂开,再也无法愈合。 “尤卢撒!”神的声音终于带了几分薄怒,“你可知晓弑神的后果?整个魔域皆是由我创造,我死,整个魔域都将陷入动荡!” 尤卢撒在和风的托举下缓缓落地,他碾了碾脚下坚硬的地面,没有上魔神的当:“我看魔域没了你还要再安定些,和你比起来,怕是左使更知道该怎么治理魔域。” “睡去吧,神的游戏结束了。”他宣布。
第353章 这具形体本就是魔神临时拼凑, 魔神的力量至臻至纯,与终末裂谷的力量全不相容,魔力慌乱地闪避着这个令祂极其不适的东西, 回过神来已然四分五裂。 那些魂灵尖叫着四散而去,短时间内无法再次聚合。 尤卢撒看着魔神的形体在眼前逐渐消散, 不知不觉, 他鼻尖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握了握胸前的蓝宝石吊坠,手中长刀分崩离析,最原始的刀身承受了太强的魔力, 已经出现了裂纹。 尤卢撒屈指敲了敲刀背, 忽然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一个人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阴魂不散, ”尤卢撒不由得咋舌,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团模糊的人形缓缓流动, 像黑泥缓缓褪去,一个银发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那张熟悉的面孔让尤卢撒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希尔戈却在几步之外对他笑了。 “还真是出息了,小鬼,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算了, 谁又能说这事情不够有趣呢?” 尤卢撒张了张口,没等他说话,希尔戈便伸出手来, 对着他的眉心遥遥一点。 “这份礼物……无需支付任何对价。”她道。 尤卢撒只见眼前一片白光,遥远的记忆一股脑涌入脑海,他“嘶”了一声,拄着刀勉强站稳。 他在那记忆中看见了……母亲,还有父亲。 尤卢撒并不熟悉父亲,他对这个男人全部的了解都来源于捷琳,他知道他们相识于暗夜之森,在尤卢撒出生之前,已经一同生活了十年之久。 那是他们在那十年的记忆,尤卢撒不知道这记忆属于谁,母亲,父亲,抑或是某个旁观者,这显得无关紧要。 一名赏金猎人来到了暗夜之森。 他是带着委托来的,协会告诉他,在这片森林里,有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女。 赏金猎人身为魔族,也拥有不同寻常的正义感,他厌恶魔女的胡作非为,来此的目的不是赏金,而仅仅是魔女面目可憎的项上人头。 因而当赏金猎人看见森林之中有一名女子带着一头受伤的小鹿艰难前进的时候,他没有一秒钟怀疑,便上去搭了把手。 这是赏金猎人第一次看见这样聪明而漂亮的人,她博学,温和,思维活跃而深刻,眼中带着长久的岁月积淀而成的忧郁与寂寞,赏金猎人难以想象,会有人不为这样的女子着迷。 她的名字,叫捷琳。 他送她回家,在捷琳的挽留下,赏金猎人短暂住了下来,在为捷琳料理家事的同时寻找魔女的踪迹。 捷琳没告诉赏金猎人自己究竟是谁,在得知他的来意之后,也没有说一句话,光是笑着把他留下,为他先前在树林里擦出的伤上药。 而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赏金猎人不再找了。她接受了他的一切,而他也是。 他们之间从没说过“爱”这个字,但在他们眼中,爱意一刻都没有消失。 他们就这样共同生活了十年,直到某一天,神找上了祂的子民。 祂告诉她,祂将赐予她一个孩子。精灵族诞生了一名王子,神要魔女促使他与她的孩子结识,培养些感情,但不要太多。 “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魔女问。 神笑了笑,道:“你的生命。” 魔女答应了,她的人生已经长过了这片大陆,再久的生命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不久之后,没有资格诞下后代的魔女怀了一个孩子。 隐居的夫妻将他看作神赐的惊喜,而从某种意义上,这确实是。 他们为孩子准备好了一切,出生后穿的小衣服,单独的、装修精致的房间,赏金猎人削的玩具摆了满满一屋,他们希望他能喜欢。 孩子是在二人的期待下出生的,或许是魔神庇佑,生产十分顺利,赏金猎人安顿好疲惫的妻子,出去为她换了一盆热水。 他们都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在她走出产房,看见门口的一地血迹时,魔女后悔了。 “为什么杀他?”她问神。 “你迟早要死的,”神说,“他不过是比你先走一步。” 魔女恍惚地回到屋内,她突然发现眼前刚刚换上的、整齐的床单变灰了,那张赏金猎人亲手造的婴儿床,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如此刺眼。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婴儿床边,趴在那儿,双手伸入摇篮,想掐死那个小东西。 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呼吸,孩子下意识伸出胳膊,抱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他这样柔软,这样漂亮,而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有一双与她出奇相似的绿眼睛。 她已经牺牲了丈夫,现在,魔女要牺牲她的孩子。 ……吗? 魔女犹豫了,她沉默着,站在床边看了孩子许久,终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小被子。 这不是他的错。是她答应了神的交易,是她选择生下他。 捷琳决定把他养大,用人的方式。 至少在她羽翼之下的几年,这个孩子可以不必担忧命运弄人,也不必为他的诞生感觉迷茫。他可以被爱,也可以爱人,他将拥有她此生无法触及的自由,以及捷琳几乎忘了究竟为何物的,家的温暖。 “看来她成功了,”希尔戈道,“你的眼泪是最好的证明。” 尤卢撒恍然碰了碰脸颊,触到一手冰凉。 那是爱吗,还是愧疚?尤卢撒不懂,他甚至不知道捷琳在死前是否曾为他的诞生后悔,“母亲”只是她曾拥有的那些称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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