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近来心情实在不算太美丽,也实在不想去听裴奚哲那套自以为是的说教,不明白对方为何老是执着于对着自己发泄他那通说教欲,那么多人都不够他造的吗。 他转了转手串,黑色晶石散发出的凉意包裹了他,他叹了口气。 然而还是没有走成,人有三急,闻道长也是人,闻道长也需要如厕,闻道长就是败在了如厕上,又一次在洗手间碰到了裴奚哲。 闻鹤清在瞥见他衣角的瞬间便收回了视线,认真地洗完了手以后就垂眼,完美地绕过了裴奚哲所处的方位,准备离开。 “闻鹤清。”但是裴奚哲叫住了他。 闻鹤清止住了步伐,身形松散但傲骨挺立,完美贴合身体曲线的西装衬得他身形笔直。 他没有回头,停了片刻以后回覆:“喳。” 裴奚哲沉默两秒,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放弃,而是说:“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闻鹤清把手串取下来按了按,最后还是没有直接提步离开,而是转过了身:“如果你是要说宋枝,那么我先告诉你,他现在身上发生的事情和我并无关系。我最近很忙,没空时时刻刻盯着你们。如果是你说教——” “是关于你的事。”裴奚哲打断了他。 闻鹤清看他,忽地发现他比自己还要矮上两厘米。 “我……”裴奚哲闭了闭眼,“我跟宋枝已经结束了,以前是我没有正式好自己的内心,我对他只是对小辈的关心,我以为那是爱情。” 那其实就是爱情。 闻鹤清漠然想。 “我发现。”裴奚哲皱起了眉,像是在跟自己做心里斗争,斗争了半天终于斗争出结果了,说,“我可能,心里还是有你的。” 闻鹤清:“……” 这番操作饶是闻道长都没有预见到,他诡异地看向裴奚哲,怀疑对方被夺舍了,但他也清楚对方并没有被夺舍,这番令人反胃的话可能是出自他本心。 闻鹤清:“所以?” 裴奚哲再次陷入沉默,半晌,他说:“我并不是要你马上做出决断,我只是把我的心意告诉你。景渊沉能给你的东西我也一样能给你,他在景家的位置,并没有我在裴家的重要。” 闻鹤清:“……” 他伸手掐了掐手串上的黑晶石,感受着上面的凉意,想老板有人偷家来了,你最好快出来吧。 裴奚哲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曾经确实是对你有一些误会,外面对你闲言碎语的评价太多了,我那个时候偏听偏信了旁人的话。但这段时间我发现我错了,是我没有看到你的另一面,我光因为你……” 他叨叨叨说了一大通,闻鹤清双眼放空过滤掉了他说的话,直到他自己停下来,才说:“抱歉,我们没可能,告辞。” 说完他干脆利落转身就要走。 裴奚哲似是没料到他的这般反应,望着他,唇齿微微颤动,最后道:“闻鹤清,你就真的不愿意回头再看我一眼了吗?你……” 他在闻鹤清的视线下吸了口气,像是有人拿枪指着他一般说:“你曾经喜欢过我,我知道。在片场的时候,我看到你偷拍我了,我没有制止。” 原身喜欢,但自己并没。 闻鹤清冷静地想。 而且自己已经换手机了,那些照片早就变成了电子垃圾消失不见了。 “这种感情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吗?”裴奚哲依旧道。 闻鹤清看他,还是解释了一句:“裴导的才华确实值得人敬佩。” 裴奚哲面色一喜,正欲说些什么,闻鹤清却话锋一转:“人品却不然。” 他一愣,闻鹤清便再没分一个视线给他,淡淡踩着皮鞋离开了。 · 裴奚哲的事对闻鹤清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纵使他的话莫名其妙到让人有些震撼。 在参加完这次的活动后,闻鹤清便叫着杜秋玲又去了趟青岩门。 他在下山以后,又找到了曾经跟景渊沉合作过的公安,详细地报备了有关借命的一系列是由,知道这属于玄学公安不好查,又指出青岩门可能存在其他违法犯罪事实,请他们清查。 公安收到消息以后也确实派出了警力,调查了青岩门,将尚且还活着的、并且能查实犯罪事实的弟子带走关押。还对秋分日那场斗争做了详细的问讯——那天死亡的人放在现在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月不到,青岩门的门庭就有了衰败之势,长阶上的泥灰无人清扫,石缝处生长着不知名的杂草,而他们一路走到山峰之上,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弟子。 透过命眼看,山上确实还有旁人,只是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闻鹤清也不甚在意,带着杜秋玲先是将山峰之上的阵法干干净净地破坏殆尽,又教杜秋玲拿着罗盘在整个青岩门找未除干净的阵法,和没有去干净的煞。 到青岩门内部,再去找那些被隐蔽起来的阵法倒是要容易了些,更何况经过之前的一战,原本笼罩在青岩门上若隐若现的雾消失了。 找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才算遇见了青岩门的弟子,看上去状态都不是太好。 也难怪,他们身上本就承受了聂行渊原本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因果,而他们本身也在那一战里被献祭,即使后来景渊沉自爆与那两团煞魂同归于尽之后,原本被抽走的魂魄重新落回了他们的体内。 闻鹤清对此并没有做什么,倒是在他和杜秋玲清理完毕之后,有一个门生找上了他们,问以后能不能跟着他做事。 闻鹤清忽地就想到了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也有这样的人,上山问能不能加入六合门。 但他摇了摇头,说机缘不够。 弟子听完以后沉默片刻,说青岩门已经解散了,他们都知道了周文镜和聂行渊会把原本在他们身上的因果强加到弟子身上,所以青岩门才广收门徒。而那些知道这些事的,原本都被他们控制住了,知道他们身死才终于解脱。 弟子还说,在那一天里,为了抢夺他气运所激活的阵法,献祭了好几个弟子的生命。而在唤醒那两团煞魂的时候,甚至长老周文镜都被反噬进煞魂之中。而在之后侥幸存活下来的弟子,也不剩下多少生命了,而其中不少都曾经参与借命与器官移植的活计,被警方带走了。 闻鹤清听着,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说:“剩下的时候就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弟子又说,他们当中有的人从小就在青岩门学习这些东西,并不会什么别的技能。然而在道术方面,最内核的东西也没有交给他们。 “他们会的都是些歪门邪道,也没必要会。”闻鹤清轻飘飘地带过,又说,“你们之后要是还有人继续那种换命的业务,我也会追究的。” 弟子又带他去看了那些身死之人的坟墓,其中就包括聂行渊、周文镜,与周寒朔。 杜秋玲看了一下之后就离开了那里,闻鹤清倒是沉默地看了半晌,捏了捏手上戴着的黑色晶石,感受着上面的凉意。 随后也离开。 那名弟子也跟了出来,又问了闻鹤清一遍,自己真的不能跟着闻鹤清去做事吗。 闻鹤清还是说,没有机缘。 弟子在旁边沉默,看上去不太死心,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留了联系方式,跟闻鹤清说可以随时找他。 下山的时候,杜秋玲问:“所以现在是,都结束了吗?” 闻鹤清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手腕上黑色晶石反射着太阳的光。 杜秋玲自然知道这是何物,这晶石还是她绕线串成手串的,她试探着说:“景总……” “马上就回来了。”闻鹤清收回了手,对她笑了笑。 杜秋玲轻轻“啊”了一声。 闻鹤清垂眼,转着手腕又补了一句:“我的雷劫也快到了。”
第一百零五章 雷劫 景渊沉是自煞气的生的,按常理来说,想要将他的魂魄重塑,需要取煞气。 但闻鹤清想,要是用自己的雷劫做引呢?雷霆之力自然是浩然正气,而降下的雷劫必然也带有天地法则,能将他身上的裂隙修补,也能让他的魂魄更好的融进他的身体里。 雷劫其实并不是一定会过,毕竟他在自己世界就没有过。 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并没有在道术上寻求多么的突破,也并没有去刻意地窥伺天机,他原本以为在这里不会再经历雷劫了,他以为这个世界就是雷劫带给他的第二次生命,雷劫怎么会有第二次呢。 然而事实证明,雷劫就是会有第二次。 在景渊沉自爆以后,他就隐隐有了这种预感,等他的身体恢复后,就已经能确定自己必要再遭这一场雷劫了。 这些日子他已经把能教给杜秋玲的全都教了去,自己也整理出了一份笔记出来,算是为这次雷劫做足了……失败的准备。毕竟任他有通天只能,也不能知晓自己在面对雷劫上能否成功。 他只能保证,若自己能度过,景渊沉一定能生。 他这次依旧寻了一处罕无人迹的山上,费了些功夫才把景渊沉的身体也弄了上去,又把那黑色晶石放到他身上。 晶石还带着丝丝亮起,他最后捏了捏,起身提了朱砂袋。 他此次并没有带任何法器上来,雷劫只需用肉身与魂魄去扛,法器并没有任何益处。但他还是带了一袋朱砂,准备在此画上阵法。 从他知道自己的雷劫将要到来之后,就做了两个盘算,其一,是借助雷劫使景渊沉魂魄重塑。 其二,是同样借助雷劫,将自己身上承载着的这个世界的气运给散出去,让这些气运回到原有的轨迹上。 阵法的公式都是他试了无数遍的,此时只需按部就班画好,然后坐在其中就可。 天色渐暗,他坐到了阵法中央,等待着雷劫的到来。 第一声雷并不大,只闷闷滚在云里,昭示着雷劫的到来。 闻鹤清绷起精神,随后第二道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到了他的身上! 火辣的焦灼感使他原本绷直的背脊骤然弓起,这雷好像生生将他的灵魂劈成了两半,在亮如白昼的一瞬间里把闻鹤清拉回了第一次度雷劫的雷声里。 在要漫过宇宙边缘的光亮里,他看到了一双眼睛正看着他,是一双如墨的黑瞳,看着他在雷劫中挣扎。 窥天机,知天命,逆天而行,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想过。但那又怎样呢,自己从来没有行不义之事。 功德在身,虽逆命但顺人心。 第二道雷劈到了他的身上,他不受控制地睁开眼,眼里是浮生世界,一花一草一树木,一雨一风一山川。 万物的气都向他涌了过来,他被溢满后又陷入了永恒的白昼里。 有人需要你,你会去救他吗? 层层叠叠的空间被压缩,永昼跌进了永夜,群星在他脚底下旋转,他的一生被压缩成了一本翻开的书,一双手翻过了最后一页,他好像一个进入了三维空间的二维生物,全身的线条被打散,只有思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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