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徐芹咳嗽,她打自己嘴巴子,说:“哎呦,咱们年纪还小,不懂就先不懂。不过这金镯子,是给老婆的,你记住了,别被人哄走。” 她满脸怜爱地摸着罗闵的手背,“告诉你对象,叫他也准备好金镯子,一只不够,最好能戴满手,保值的,知不知道?” 周郃扯开两人,“好了好了,不结婚,不买金镯子了,买金砖,埋在地里藏着,留给咱们乖乖用。” 徐芹当了一辈子农村妇女,最看重的便是地和金子,现在再加一个罗闵,还得排到最前边去,“那金镯子也咱们自己留着啊!” 罗闵抱着首饰盒愣愣点头。 正巧,夕阳才落了山头,徐芹新晋“孙媳妇”便打了电话来,罗闵在徐芹关切的目光下按了免提。 “回来了吗,宝宝,我去哪儿接你?” 磁性温柔的男声自听筒中传来,徐芹皱起眉头,数十年家庭伦理剧的丰富经验令她判断出此男绝非善茬,目光渐渐犀利。 周郃无声冷笑,既为裴景声猴急的态度,也为那一声不属于他的宝宝。 罗闵背对着两人,瞧不见身后人神情,倒是很沉着,“我在穗安村里,晚点回去。” “穗安村……”裴景声似是点开地图查询,停顿了一会儿,“三百公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裴景声有他的定位,但罗闵没有突发情况,裴景声一般不会查看。 原本罗闵以为以裴景声一早起来的痴缠模样,怕是一整日都在盯着他的定位瞧,此时见他恪守本分,也不吝分享。 “没有,我回来见奶奶爷爷,我们一起吃饭,奶奶还送了我礼物,也有你的一份。” 裴景声语调又柔和了不少:“你提到我了。” 想着罗闵喵喵地向家里人说到自己的模样,裴景声心里便如温泉一般咕咚咕咚冒出暖流。 完全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等不及现场受赏,立刻追问道:“需要我现在赶过去吗。” 他说着,一则私人飞行服务平台会员加急航线申请已发了出去。 徐芹听他要过来,立即开口:“那么仓促怎么行的啦!” 这一带上门拜访便有提亲之意,大多是在双方感情稳定并共有结婚意向时才提前规划,尤其讲究男方先登门以表尊重。 但罗闵眼见着连感情都没培养过,怎么好直接登门,这简直是逼婚嘛! 徐芹急得团团转,“你和家里人商量没有,东西准备好了没,最重要的是,你和咱们乖乖说好没有,金子谁买呀,房子车子呢?” 罗闵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偏头向周郃问道:“不能直接让他来吗?” 一听罗闵这番话,徐芹把地跺得咚咚响,“哎呀,完了呀,怎么就被吃牢了呀!” 第106章 因着周郃的婚事办得仓促潦草, 徐芹心有余悸,仔细盘问了裴景声的生辰八字、家世背景。 裴景声倒也配合,态度恭谨,一五一十答了, 从名下有几套房产到家中有几根筷子均全盘托出, 毫无保留。 挂了电话,徐芹心中七上八下, 拿不准这孙媳妇是本领高超、人情通达, 才面面滴水不漏,还是诚心诚意真心相待。 手掌搭上罗闵手背, 徐芹问:“小乖啊, 这小裴长什么样啊,对你好不好?你很喜欢他么?” “比爸爸高一点,灰眼睛, 窄脸……”罗闵省略了对徐芹来说过于离奇的经历,只说裴景声待他不错。 至于喜欢。 罗闵回答:“我是喜欢他的,我喜欢他来找我。” 人是不会为可有可无的东西灌注太多感情的,唯有相处的时光穿针引线,将看似无关紧要的密密地缝, 直到轻易扯不开, 割不断。 从一开始, 一只流浪的黑猫与一个富足的男人之间本不该有任何牵扯。 不过无意间线头绊在了一起, 短暂地相处过便罢了。 一次又一次奔逃,崩断了细线, 徒留了针孔,下一次便不得不以更结实更坚韧的线穿引,缝得又紧又密。 这无形的线, 不必拉,不必扯,另一头的人便会顺着它寻来。 不论大雨滂沱,不论飞雪如烟。 流浪的家猫并不钟情剖开伤疤亲吻缺口的过路人,只有一次次不厌其烦展开柔软的毛毯,才能将其捕获,擦去雨水污渍。 不过,猫主动逗留,哪能算得上捕手技艺过人。 今夜无雨,不耽误路程。 不过罗闵仍是拒了裴景声赶来的请求,天色渐沉,漫野的油菜花也瞧不见了,花期还长,不如改日再来。 徐芹虽是万般不舍,却也忧心夜色浓重,赶路不便,催着罗闵快些回家。 车灯穿透夜幕,轮胎碾过路面,掀起细尘飞扬,徐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 临出门时,罗闵问她愿不愿意一起走,徐芹摇头,说后山的杏树认得她,没了她就不开花了,她要守着杏树结果。 “乖呀,不管在哪,奶奶都会记挂着你,奶奶在家等你回来。” 车辆驶上平坦大道,路灯节节后退。 沉默已久的周郃试探地问出积在心中已久的一句话:“……小闵,你想不想改名。” 改回原来的名字也好,再取个别的也好,都随罗闵心意。 一旦他想起罗锦玉是以何等想法为她的第二个孩子定下这个名字,便如鲠在喉,甚至于他叫出这个名字,都会再三犹疑。 周郃放缓车速,手掌紧握方向盘,骨节发白,他以余光观察青年的神情。 “周珏……”双玉合为一珏,青年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只使用了这个名字不到两年。 “不用了。”罗闵目光平静而悠远,望向道路的尽头,“我不想把名字当做错误去更正,这改变不了什么。” 刹车被重重踩下,车在路边停下,周郃心中犹如被投下一块巨石,沉重地下坠,压在湖底。 周郃找不出任何字去指代他的孩子,呼吸沉重,不敢看他,“抱歉……” 咔哒,罗闵解了安全带。 周郃以为他要下车,忙侧身过去,却见罗闵探着头歪着脖子看他,说:“我以为你在哭。” “没有,”周郃用力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爸爸不该提起这个。” 罗闵很认真地看着他,眼里盛着父亲宽厚的身影,“我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令他敏感的父亲产生了些许误解,“罗闵代表着我,但它只是我的姓名,是由我来诠释它的含义。名字不是我人生的污点,对吗?” 罗闵那么诚挚地看着周郃,像幼时环抱着父亲的脖颈,指着天边的星星,一遍遍念“心心”,来索取夸奖与认同。 年轻的周郃会笑他的孩子年幼又固执,但十八年眨眼而过,他终于学会认输,“对,宝贝,你永远都是对的。” - 裴景声等了很久,从天黑等到天亮,从天亮再等到天黑。 循环往复,却也不过十多个小时。 他彻夜未眠,零点时钟敲响的那一刻,他就向年幼的恋人送上了祝福,尽管很有心,却也因不合时宜地打扰罗闵休息而承受了一些拳脚。 无关紧要,因为这是非常特殊的一天。 这是他与罗闵共度的第一个生日,未来还会有数十个上百个,但第一次总会令人印象深刻。 他提前规划了许多,比如买下一座海岛度假,环球旅行,或是请喷气机在全国各大城市空中写出罗闵的名字。 最后一件有些浮夸,但华丽些又有什么不好,就算挨骂也不过是骂他有钱没处使,傻老帽,该死的有钱人。 不过好在理智占了上风,罗闵并不是一个虚荣的人,如果他是,裴景声也会觉得虚荣该被列为最可爱的美德之中。 罗闵需要什么呢? 裴景声有太多东西可以赠予,但似乎那都不是他最珍贵的。 裴景声想了很久,最终都没有一个定论,最终这一天到来时,就似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作日。 他送罗闵出门,而后去到公司,在看过基金会顾问提交上来ARVC基因治疗机构研究的最新进展后,便无所事事地等待。 罗闵很忙,等待他回复需要时间。 裴景声便又翻起罗闵的作品集,他甚至还有罗闵都没见过的底片。一张一张地看完后,时间到了罗闵所说的下班时间,但罗闵仍旧没有回复。 于是裴景声便在这期间处理了些并不紧急的工作,临风今日放假一天,这一层楼只有他在,所以没人催他审批。 他没遇见罗闵之前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呢? 嫌时间太多,所以住在数十公里之外的郊区,天黑时上班,天黑时下班,日子被简单地压缩成一段又一段相似的记忆,被机械地存储,像一段河流汇入汪洋。 黑猫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锚点,却轻易地拽住了不知疲倦航行的轮船。 意料之外的结缘,意料之外的经历。 裴景声想,他太需要这份意料之外了。 但当更多意外发生在眼前,他又开始期待一份安定,好将稚嫩的树苗移到他的温室中去。 或许罗闵确实需要一个温室。排除所有不安的因素,只有他和罗闵,两个人。 这样,他就不必陷入重复的等待了。 【猫:。】 【猫:我下班了,晚上见。】 好吧,等待是有终点的,他还能再等一等。 - “路上有点堵,等很久了吗?” 罗闵向周郃告别,关上车门,向迎着他走来的人快走两步。 他想,比起他需要裴景声,好似是裴景声更需要他,像是寸步不能离开似的。 罗闵并不反感这感觉。 他放纵裴景声在他脸上接连亲了好几口,尽管他知道周郃还在身后没有离开。 滴—— 周郃不小心按响了喇叭,降下车窗,又向罗闵道别:“爸爸走了,回家注意安全。” 罗闵点头,裴景声微笑,目送周郃远去。 路灯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裴景声攥着罗闵的手好让他们靠得更近一点,肩膀抵着肩膀,“今天玩得开心吗?” 罗闵倦倦地点头,影子也跟着点头。 “今天还没结束,我们去哪儿?” “去中央广场,要走一会儿。” “那走吧,走路有风,吹得很舒服。” “慢慢走,晚一点也没事。”裴景声把吹到罗闵面上的发丝拨到耳后,但和罗闵相贴的手牵得紧紧的。 罗闵猜想他安排了什么活动,却也没问,踩着忽长忽短的影子慢慢走。 有路人从背面看还当罗闵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吹了口哨,却见两个男人一齐冷冷转头。 “也挺好看的,不亏。” 路人悻悻地丢下一句话跑开,却被凸起的电箱护栏绊倒。 罗闵笑了,“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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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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