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兄!” “方淮?”“你怎么在这?” 见到段宏逸本人,方淮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猛地上前一步,抢先问道: “段兄你见着苏黎没有?” 听到这话,段宏逸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暗抑住内心的不安,颤声回道:“怎么回事,府中说寻不到他人难道是他来找我了?” “是啊,那时候我们这边出了点意外,但他最后还是坚持去找你了。” “而我越想越不放心也赶了过来,没成想途中感染重病竟拖了这么久。” “意外?什么意外?” 段宏逸如遭雷劈,脑中像是闪现了什么。 “当初黎弟交代过我不能说的,不过现在也瞒不住了。”方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黎弟其实是一棵千年老槐所化,当时你出发不久,一个老道就突然闯进了府里重伤了他。是黎弟拼尽了力气才带我逃了出来,而他将我安置在城外的木屋后就匆匆地去寻你了。” “本来我还想着他有灵力护体,怎样也会没事的。不料几天之后,我发现他的本体居然开始老化,那树上的槐花一夜之间就全掉光了,叶子更是纷纷枯萎掉落。我就觉察到他可能出事了!” “你说黎弟本是一棵槐树?”段宏逸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淮,攥在他臂膀上的手更是用力到指尖发白。 “是啊,当初就是黎弟用法术救了我一次我才知道的。”方淮任由段宏逸拽着,脸上都是愧疚。 “苏黎竟然是那棵老槐树,那我死里逃生会不会就是...” 段宏逸猛地睁大眼睛,拉起旁边的马就疾狂而去。 那枝条是苏黎!是苏黎啊! 段宏逸马不停蹄地往当初栽树的地方赶,心里满满都是懊恼和内疚。就在他不断自责恨不得立刻死去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亲手栽种的枝条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雷电劈焦的深坑。而周围那些拦腰倒下的大树和漆黑枯萎的草木无一不在昭示着那场雷电的威力。 段宏逸崩溃地瘫倒在地,眼中的神采慢慢灰败了下来。他愣愣地趴着泥土,竟是无声地流出了眼泪。 你怎么这么傻,傻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你叫我怎么活得下去? …… 自从知道苏黎死讯的那天起,段宏逸就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吃不睡,终日以酒浇愁。就算方淮和各位副将把房门撞开,强行替他醒酒洗漱,他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脸上的神情冷漠到极致,眼中的神采也黯然无光,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再让他放在心上。他只是颓然地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灌着烈酒。 军中的事务也由副将暂待处理了,现在每逢有人提到将军,他们的脸色都是欲言又止。方淮每天都去段宏逸房中看他的情况,但是每每都是失望。 “黎弟牺牲自己才保住你的命,你就是这样糟蹋的?” “他不在了,他已经不在了...”段宏逸喃喃自语,神色一片哀伤,整个人像是活着又像是死去了。 “如果他还活着,看到你这副鬼样子,他会难过的啊...”“你给我振作起来!”方淮恨铁不成钢,拼了命地用力拉他起来。 段宏逸却猛地推开方淮,眼睛充血似是发怒:“起来有什么用呢?没有他,没有他啊!” 他锤了锤地面,又是躺了下来。 ... 这日子一晃就是一年,而段宏逸的时间却是停滞了一般。 他现在每天都是一脸胡茬,不修边幅,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在别人眼中活脱脱就是一副行尸走肉。 就连皇上谕旨段宏逸一众回朝论功行赏,他都是被牵着叩头接旨的,这让一众的兵士都快吓破了胆。 好不容易把段宏逸塞进马车,一番长途跋涉后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皇城。 因为要进行面圣,段宏逸倒是被方淮强迫着收拾了一番,只是脸上还是十分憔悴,以前那股杀伐决断的气势已经浑然不见了。 他站着大殿上听着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受封或者论赏,心里虽还是恍惚,但也忍不住带了份喜悦:如果苏黎还在,他也会这样高兴的吧。 “段将军听旨!”一道犀利尖锐的声音响起,立刻就将段宏逸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上前一步,半跪在地,“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淑贤公主慧丽非常,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已适婚之时,当择良婿与配。现将军大胜而归,武才兼备,与公主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公主配与为妻。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在耳边,段宏逸却如坠冰窟,整颗心都凉了下来。 自古以来,这皇帝制衡的手段就层出不穷。狠辣绝决,兔死狗烹的事更是常见,没曾想有朝一日他段宏逸也是难逃钳制。 太监宣读完毕就欲将那圣旨递予段宏逸,而龙座上的皇帝也开了口:“爱卿啊,朕对你可寄予了厚望,如今替你选了一位良配,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你可满意啊?”皇帝带着笑容看向段宏逸,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段宏逸听罢也没有动作,只是突然往地面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让那一直递着圣旨的太监十分讶然和尴尬,皇帝见状也是僵了僵脸色。 “臣惶恐,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之躯,臣一介草莽怎敢肖想,还望吾皇收回成命,另觅良婿!” 段宏逸不卑不亢的声音响彻大殿,仅仅一瞬间就让所有人噤若寒蝉,如履薄冰。 正所谓天威难测,谁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碰那逆鳞呢?但段宏逸不仅做了还彻底损了帝皇的颜面。 “将军你的意思是宁愿抗旨也不愿娶我这女儿了?”皇帝突然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语气沉稳中竟隐隐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段宏逸丝毫不惧,仍然死咬着牙关:“臣愚钝,臣一心只想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若是应了下来耽误了公主,臣怕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还望陛下念在臣一片衷心收回成命。”说着,段宏逸又叩了一个响头。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朕也不想勉强,这婚事就此作罢吧。”皇帝一脸阴鸷,语带愠怒地看向了下首。 “不过,朕听闻兵部尚缺一个操军的都督教头,看将军报国的念头如此迫切,不如将军你就暂为代劳吧。” 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是要将段宏逸贬下去的意思,而这一贬段宏逸自然是要将兵符交出。 段宏逸何尝不知皇帝的心思,只要不娶那劳甚公主,他已经懒得去计较这一切了。 第20章 现身 “臣自当领命,谢主隆恩。”段宏逸双手抱拳,双脚跪地,郑重地叩了一首。 朝下大臣面面相觑,纷纷觉得这段宏逸也太不识相,这加官进爵的大好机会竟让他白白浪费了。 但是跟段宏逸交好的战友却不这样想。 故以一散朝,段宏逸的一些战友就围了上来,纷纷替段宏逸抱不平,“将军屡立战功,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这皇帝怎能如此翻脸无情!” “是啊,我们将士为他出生入死,到头来也敌抵不过他的一份颜面!” “况且那公主刁蛮跋扈,谁娶了她也是倒了霉啊!” “我们都替将军感觉不值啊!” ... “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了,自古以来凡是卷入兵权这等事的,哪里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独善其身的呢?现在这种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段宏逸一脸凝重,又似是怕隔墙有耳,朝他们使了个噤声的眼色。 “不同于在外打仗,你们这些留在朝中做事的也要谨言慎行,我已经不能似以前般护着你们了。”面对如此复杂的时政朝局,段宏逸也是露出忧虑之色。 “将军只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守好本分的。届时将军官复原职,就是我们重新聚首之时!”几位副将信誓旦旦,眼中都是一片坚毅之色。 段宏逸倒是没再说话,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于是段宏逸从原本的将军府中搬了出来,住进了教头的社院。 而离开了将军府,倒是让段宏逸少了许多触景生情的机会,他每天早出晚归,一门心思放在了操练兵士上,而他每每都做得比其他人狠绝无情,严苛非常,久而久之就有了铁面阎罗的称号。 而他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凡是要求别人操练掌握的项目,他自己都会亲自下场,几倍甚至几十倍完美的示范给别人看,就算受伤也不吭一声,仿佛就是一个铁人一样,不知疲倦地重复再重复。 只有在内心缺堤的时候,段宏逸才会去郊外的老槐树底下喝酒,试图排解内心的苦痛。 “苏黎,前几天我去跟方淮学了那凤凰灯,有空我就制作几盏送给你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方淮那小子,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个人回来,看我的眼神老是怪怪的,弄得我也不好老去木屋寻他喝酒,唉!” “我操练的那些新兵已经有点样子了,想必不久就能独当一面了......” 段宏逸自说自话,不知不觉间手中的酒壶已是换了几茬。他靠在树干上慢慢地阖上了眼睛,那银白的月光洒在脸上,显得他格外憔悴。只是短短几个月,他就又生出些许银发,脸上的胡茬越长越长,皮肤粗糙,肤色苍白,竟是一副沧桑老迈的样子。 又是一年过去,这日正值秋节。方淮提了几壶酒和一些吃食就来了演练场探望段宏逸。 而大家都早早收了兵,偌大的校场上只有段宏逸在那里寂寥地坐着,看着十分的凄凉。 “你来了。”段宏逸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啊,团圆佳节,怕你一个人无趣。”方淮快走几步,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佳酿。 段宏逸见状倒是勾了勾嘴角,顺手接了过去:“难得你有心。” 方淮自顾自坐了下来,眼看着段宏逸猛灌下一口烈酒,叹了口气:“你还是放不下他?” “谈何容易。”段宏逸语气淡然,但眼中还是透着股哀伤。 “是啊,我也很想念他。”方淮脸上也带着一丝惋惜。 “还记得黎弟最喜欢的就是过节了,热闹,好玩。” “是啊,我还记得灯节的那天他一身红衣的站在灯笼下,我剎时就被迷了眼...” “哈哈哈,怕是段兄你一见钟情了。” “说不定更早,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说完段宏逸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躺在了草上。 “更早?”方淮探了探脖子,一脸好奇地看着段宏逸。 “不行!你得跟我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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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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