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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问句，但不是疑问的口吻。方昱初心头暗自忧虑，是不是金白凤这就要赶他出去。 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对这些友善的人有所隐瞒，点头回答，“是”，随后等着金白凤的发落。 金白凤看他如此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反而笑了，将手中的老虎一团，随手扔到了方昱初怀里。 方昱初慌忙将小老虎按合适的姿势抱起来，听着金白凤说道，“那你就先养着吧。” 金白凤没有再看向两人，动身查看受伤的猎人，将他们搬到来时的马背上。 金白凤的孙子在他奶奶来的时候屏气凝神，站得笔直。等他奶奶走了，才重新活泼起来。 他凑到方昱初身前，鬼鬼祟祟地试图抚摸他怀里的小老虎。 老虎虽小，但也是一霸，自小便会欺软怕硬。它不敢欺负方昱初和金白凤，但对一个气息平平的少年伸爪就要挠。 方昱初看他没有察觉小老虎敌意的样子，急忙抓住了老虎的爪子。金白凤的孙子在没有察觉到危险，好好撸了一把大猫，任由小老虎无能狂怒。 两人跟着队伍返程，金白凤的孙子才想到，“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的名字！” 方昱初沉默点头，他突然能理解现在怀中瘫着的小老虎，想挠他一爪。 少年傻傻地笑着，挠挠头，“我以为你知道呢，我叫金世雄，叫我世雄就行。” 听着这个谐音，方昱初根本不想叫出来，他想象不出宋清川要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师兄会怎么样。 “好的小金。”看着他傻笑的脸，这句师兄更喊不出口了。 小金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喊，“你要是愿意这么喊，也不是不行。” 队伍慢慢地行进，来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只是向他们点头示意，看到他们回来，便全凑近聊了起来，一路上走走停停，行进缓慢。 两人在队伍末尾闲聊，快到院子的时候，小金双臂撑着头，懒散说了句，“我都有点想像你一样住在院子里了。” 他随口一说，不想他在队伍最前面的奶奶听得一清二楚。金白凤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看了一眼偷笑着的下属，下属笑着点头，两人这就把小金安排了下来。 到了院门口，金世雄震惊地看着奶奶打马离开，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身旁除了方昱初，还有着无数嘻嘻哈哈笑着的猎手。 方昱初看着小金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先进去吧。” 小金毕竟是老大的孙子，笑一笑没什么，但是不可能真的在生活上亏待了。 方昱初是这些人里面最晚来的，他屋子周边还有几间空屋。年龄相近又投缘，众人放心地让他们住到了相邻的地方。 方昱初带着小金看了一眼屋子，看着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回屋休息了。 等明天一早方昱初洗漱起床之后，临屋还是迟迟没有动静。方昱初不由得担心起来，上屋前敲门。 屋门迟迟不开，屋内又没有动静，方昱初心头一紧，后退两步，一脚踹到门锁处，屋门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嗯？怎么了？”，金世雄揉着眼在床上爬起来，脸上还流着口水的痕迹和枕头的印子。 方昱初看他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得后退看了一眼天色。 往日这个时间他早已热身完成，不过是因为昨日还上了山，师父让他今天休息，才没有早早起身。 看小金还在迷惑，他也不好说什么。方昱初无奈地让小金继续睡，就退了出去。 等方昱初拿了修门的工具回来之后，就看到小金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 看见方昱初，小金的眼眶红了，“方昱初，你说，奶奶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没想到他才反应过来，方昱初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我不想打猎，家里又不是没饭吃……我知道大家都很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欢打猎，为什么奶奶喜欢，我就要喜欢……” 说着说着，小金又要哭了。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想东想西，睡不着觉。今早醒来，情绪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他羡慕地看了一眼方昱初，“奶奶很喜欢你，要是你是他孙子就好了……” 方昱初听不下去了，他向前两步，抬手就要捂住金世雄的嘴。 金世雄被他这样堵住嘴，愣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 方昱初看到他这样子，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他拿出手帕擦着沾了小金眼泪的手，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我修完门之前，把你自己收拾出来。” 小金慢慢地停止了抽噎，方昱初转身拿了工具去修门。 修门修到一半，他放下工具，狠狠地一拍额头，心中懊恼，这都是什么事啊！ 小金从门边探头看他。方昱初又恢复了语气，“快点。” 看着小金又洗漱去了，方昱初平心静气，又开始修复着门。 期间，他的两位师父经过，看着小金欲哭无泪，方昱初冷脸修门，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通就溜了，走之前还把方昱初屋内睡觉的小老虎拐跑了。 等方昱初修完门，看到小金端端正正地跪坐着等他，原本想说的话又都没了。 方昱初在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开口，小金便先道歉了，“对不起，我不该说你要是我奶奶的孙子就好了。” 不错，方昱初默默点头。 “这句话对奶奶和你都不好，你有你的家人，奶奶也有我。” 方昱初点头的幅度大了一点。 “可是我还是不想习武打猎。” 方昱初点头的动作一顿。 在他看来，人各有志，不想习武打猎并没有错，但金白凤的目的明显是希望他能带动一下小金，虽然目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效果。 小金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人，便放肆起来。“奶奶她喜欢习武打猎，我妈妈也喜欢，可我不喜欢，有错吗？” 然后又直接站起身，“我就不要习武！奶奶能把我怎么样！” 方昱初默默地看着他表演。他本想打断，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让你看看我能把你怎么样！” 金世雄慌张地回头，看着他奶奶从刚修好的门直驱而入，旁边还有着围观的人。 金白凤环顾四周，众人笑容一滞，默不作声地散开。 方昱初也跟着离开，走之前，他还是没忍住回了头，“老大……” “你也出去。” “好的。” 出去后，从师父那里接回来了小老虎，方昱初又慢慢地往院子去。 他本应该现在就去锻炼，或回屋修炼，可他还是担忧认识不过两天的小金。 方昱初盘着手上的大猫，任由它抓弄束起又垂落在肩头的长发。 金世雄不过十四，正是天真的年纪，像他之前一样。 方昱初眼前不禁又浮现了这两天他的种种所作所为。 好吧，不太一样。 若是金白凤铁了心要让金世雄习武，也不会现在才把他送到小院。 对唯一的孙辈狠不下心来，但金世雄也没有表现出其他方面的热情。若不是金白凤担心自己走后金世雄立不起来，也不至于一再逼他。 而金世雄的表现不愧为受宠的孩子。方昱初叹了口气，他也不能批判一个孩子不考虑现实，逼迫他小小年纪就面对现实。 可是金白凤确实老了。 等方昱初回到院子时，屋内只有金世雄在哭，金白凤在门口的石头上沉默地坐着，用手撑着头。 看到方昱初来了，她向方昱初招招手，示意他跟她过来。 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金白凤叹了口气，方昱初被她感染，也叹了口气。 金白凤乐了，“我叹气，你学什么？” 方昱初反问，“您又叹什么气呢？” 金白凤不搭理方昱初这茬，直接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宗门大选？去哪个宗门？” “铭霄宗。还有七个月。” 金白凤掐指一算，“好宗门！慢慢前行路上也只需一月，只是上山难，你既有自信，便去一试。” 方昱初默默点头，等着她下一句话。 “我叫你来，你也知道为什么，我就直说了。我孙子不成器，我又老了。等你以后，要是有空的话，回来看他一眼，不看也行，但必须看望带你来的人。” 方昱初点头，这本就是他想的。 看他利落地答应了，金白凤安了一半的心。“我家虽几代都在打猎，但还是传了点东西下来的，等你走时，给你带上。” 方昱初眉头微皱，刚想婉拒，又听到金白凤接着的话语。 “金世雄他守不住！若你想还，等日后再偷偷给他好了。” 听着一位老人为孙子未来苦心谋筹的话语，方昱初终究无法拒绝。
第13章 入山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金白凤回了城里。她每天除了习武打猎，还要在城中与人打交道。 金白凤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方昱初。 “你时间不多了，我想你也早有准备。过不了几日，就要准备离开了。” 这句话也是方昱初这些日子所想。 “等过年后，我就启程。” 金白凤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点了点头，一扬马鞭，没和院中众人告别，就自己离开了。 方昱初目送金白凤离开。回到院中，就看到金世雄被他刚放到屋内的小老虎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小老虎凭借着屋内的地势，在屋内跳来跳去，时不时跳到金世雄的头上，用肉垫狠狠拍他。 小老虎没用指甲和牙齿，光是凭借矫健的身姿，就让金世雄只能抱头鼠窜。 看到方昱初回来了，小老虎骄傲地跳到金世雄头上，昂着下巴，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 金世雄都不再敢反抗这只大猫了。是他看到小老虎独自在院中散步，就跑去招惹。要不是小老虎放水，他现在又要哭了。 方昱初不想插手这幼稚的较量。他伸手，小老虎便乖乖地从金世雄头上下来，跳到方昱初手上，又爬到了他的肩头。 “明日，你跟着我去习武场。”无视了金世雄震惊的眼神，方昱初接着说，“先锻炼一下你的身体，若是稍微有些练习，也不至于连一个小老虎都打不过。” 金世雄的肩彻底垮了下来，要是他人，他早就不要脸地撒娇服软一条龙，可看着像是比他还小的方昱初，突然也意识到自己还没那么不要脸。 “明日卯时，你能不能出门？”方昱初的周围好像突然多了一股骇人的气势，看得金世雄瑟瑟发抖。 “不……不是，我一定能！”把到嘴巴的话咽了下去，金世雄看着他昨天还阳光的小伙伴嘴角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 “很好。” 方昱初离开了，金世雄才如梦初醒，“要是我今天管住嘴就好了。不对，要是我不留在院子就好了。不对不对，我是一开始就不该出来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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