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童怀就立刻拒绝道:“不用了。” 他的态度异常强硬,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乌庸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童怀那坚决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童怀近一年总是一个人到处游荡,形单影只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这让他们这些朋友无一不为之担忧。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童怀就总是一个人游历。他去的地方,都是曾经和房冥一起去过的。每到一处,他都会停留许久,在那些熟悉的地方,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当然,他的身边还有小白相伴,毕竟曾经的一家三口,如今已经少了一个,他不能再失去小白了。 两人之间每次谈到这个话题,总是会陷入沉默的僵局。 童怀心里明白,朋友们都在为他担忧,可他只想让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忙碌着,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不想再想起眼睁睁看着房冥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幕,更不想想起,是自己亲手将房冥推向了死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三幸那高兴到语无伦次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打破了平静:“童怀,乌庸,你们快出来!醒了!” 童怀猛地站起身,连椅子都被带倒了,他来不及扶起,便朝着声音的来源冲了出去。只见苍年和战渺正站在不远处,两地相距甚远,不可能赶过来,显然是催动杯珓跨越空间而来。 苍年满面喜色,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他望着童怀,激动地说道:“满白醒了!”
第96章 生命共享 童怀急匆匆地赶回处里时, 还没踏入屋内,就已经清晰地听到满白外公那充满恼怒、骂骂咧咧的声音。 “身子还没好全,你就这样到处乱跑, 像什么话!” 他快步走进屋子, 一眼就瞧见满白脸上洋溢着满不在乎的笑意, 似乎丝毫也不惧怕外公的责骂。 还亲昵地拉着外公的胳膊, 撒着娇说道:“当然要来啦, 要不然童怀那人得难过死了, 我得来气一气他才好呢。” “知道我会难过, 你还这么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童怀加快脚步走进来,带着些许无奈与嗔怪,轻轻地给了满白脑门一击。 满白看到他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童怀, 欲言又止道:“童怀, 房冥他……” 看来是苍年已经和满白说过了。 他其实并不介意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房冥, 但内心深处, 还是没有办法坦然面对。 于是故意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我没事。苍年,你快给他查查身体,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恢复好了, 还是又在逞强。” 满白在一旁轻声呢喃道:“你才逞强。” 声音虽然很小, 但童怀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逞强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大哭大闹吗? 还是就此一蹶不振,变得颓废不堪, 什么也不管不顾? 他所能做的, 就是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去那些曾经与房冥一起走过的路,一遍又一遍的走, 心里怀着一丝期盼,说不定就能再一次与房冥相遇。 毕竟,房冥曾经承诺过他,一定会回来的。 “怎么样,好全了吗?”童怀问道。 苍年神色凝重,目光在满白和童怀之间来回移动,最后摇摇头说道:“虚,有点虚。” 噗呲! 童怀率先没憋住,嘲笑出声,而旁边的乌庸更是毫不掩饰,放声大笑起来。 满白气得张牙舞爪,就要冲上前去挠苍年。 “你才虚,我好着呢!” 童怀赶忙伸手把满白拉住,充当和事佬劝说道:“好了好了,醒了就好好养伤,别乱蹦乱跳的。” 满白环视了一圈屋内,却发现少了一个人,随即问道:“战渺人呢?我都回来了,她居然不来看我。” 苍年回答道:“估计又在书阁里。自从大战回来后,她连她阿妈也不去看了,一个人成天待在书阁里。怎么劝都不出来,问她什么,她却总是一脸高兴的样子,完全没办法让她出来。” 满白眼神不善地看着童怀,那目光看得童怀心头一跳,指责道:“你身为老大,都不关心关心下属的吗?” 童怀仔细一想,确实是自己疏忽了。房冥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以至于疏忽了处里的其他人。 他只好苦笑摇头,然后朝着书阁走去。 战渺果然在里面,只见她默默地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雕刻着一块小小的黑色墓碑。 童怀本以为那又是她为自己家人所做的,可当他看清墓碑上“谷南”二字时,他的脚步再也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不管是厉台还是谷南,这两个人对于他来说,都是难以捉摸的。 满嘴谎话,明明李仁和战渺都安然无恙,却要说着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们真的残忍地杀害了李仁和战渺。 说是坏人,却又要舍命救人。童怀实在是不明白,明明之前对他喊打喊杀,厉台又为什么要拜托仰慈让他重活一回。明明最后都快要完成了他们谋划许久的打开封印计划,却又为什么选择自我牺牲去救人。 他们两个是如此矛盾,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楚他们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童怀想,或许他们也并没有错呢? 那么,错的到底是谁? 他不愿再深入思考这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只是努力把自己心里那异样的感觉压下去,缓缓走到战渺身边坐下。 “你怎么想起来要为他也雕刻一块?” 战渺想必在他发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的到来,眼眸也没抬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平静地说道:“我想着他应该会想要有一个人给他祝福。” 童怀不理解战渺的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选择沉默。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一直坐到日暮西沉。虽然彼此无言,但氛围却很温暖,互相陪伴着对方,即使一句对话也没有。 战渺终于放下手中的刻刀,仔细地擦尽碎石块,缓缓说道:“我本来也想给房冥也刻一块的。” 童怀瞬间瞳孔地震,目光深深地望着战渺。 战渺接着又道:“只是我相信你说的,他会回来的。” 童怀忽然一笑,原来不只有他一个人在坚定地等待着房冥归来。 他没有纠结于刚刚战渺对他的冒犯,而是满心好奇地问道:“你不相信谷南也会回来吗?” “他不想回来。” 是不想,不是不回来,也不是不能回来。 也是,谷南对仰慈的重要性,童怀曾经亲眼目睹过。 一个强大到连感情都能够随意丢弃的人,居然对着谷南的一切有了深深的情感。 怎么能说不在乎呢? 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他无从得知。 但他就是非常确定,仰慈有能力救谷南。 “为什么这么说,如果他愿意回来呢?” 战渺把刚刚为谷南刻好的墓碑小心翼翼地放在架子上,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童怀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很确定,他不愿意。” “童怀,还记得我走出死地时对你说的话吗?” “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我们轻而易举的就能做到。”童怀根据记忆,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那句话。 战渺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两个注定了不能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能够自由进出死地,而仰慈和谷南却不能?” 经过战渺的提醒,童怀这才发现其中的关键所在。谷南一直以来的意愿都只是想要回到死地,那为什么战渺可以去,而他自己却去不了。 “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其实都能自由进出死地的。除了三类人,那就是谷南、仰慈还有鬼面猿。其中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他们就像我和阿妈一样,明明知道对方就在那里,却不能靠近,不能触碰。” 童怀说道:“所以你才选择进入死地那么危险的地方,就为了帮谷南摘一束花?” “不是,我和他做了交易。他可以让我死后投胎到阿妈身边,与阿妈继续做亲人。而条件就是为他摘一束花。”战渺耸耸肩,接着说道:“这么占便宜的交易,我为什么不答应?” 怪不得战渺不再去看她阿妈了。 童怀站了起来,说道:“各取所需,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但是你别总是一个人待在这里,至少出来和我们一起吃个饭,他们都很担心你。” “知道了。”战渺又说道:“你想房冥,可以去找仰慈,谷南死了,他应该能够走出死地。他或许能够帮你。” 仰慈能帮他吗? 或许吧,毕竟他死过几次都是仰慈帮的忙。 童怀想,他应该去死地看看。 当他走出书阁时,战渺忽然喊住他说道:“童怀,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也支持你。” —— 再一次看到羲皇树,童怀的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感慨,原来所谓的生机竟是这般模样。 眼前这片曾经荒芜至极、毫无生机的沙石地,此刻竟然开满了曼珠沙华。那艳丽的色彩,如同当初战渺从死地带出来的那株凤凰花一般,红得夺目。 它们艳丽迷人,却又带着一种幽暗的森然之感。 战渺的猜测果然没错,仰慈果然从死地出来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羲皇树下,和当初的谷南一模一样。身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却也不见他伸手撇去。宛如一尊雕像,毫无存在感,然而仔细瞧去,却又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让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凄凉的色彩。 这满眼的曼珠沙华,大概也是仰慈亲手所种的吧。 听到脚步声传来,仰慈先是眉眼带笑地望了过来,当发现来者并非自己苦苦等待的那个人时,那刚刚浮现的笑意瞬间又落寞了下去。 如同那易逝的浪花,悲壮却又如此短暂。 “你也来等人吗?”仰慈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童怀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着触手可及的花朵,眼神眺望着远方,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道:“嗯,来等人。” “你会等到他的。”仰慈依旧靠着树,一动不动,语气显得颇为平静。 他所指的“他”,不言而喻。 “我也相信他。” 轻柔的清风徐徐吹来,带动着满地的花朵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仿佛是来自深渊的呼喊,又像是爱人极致温柔的抚摸。 当风渐渐停歇,所有的幻想瞬间破碎。 童怀又接着问道:“你有能力让我活两次,他们不行吗?” 仰慈终于舍得抬起眼眸看向他一眼,不过眼中已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他缓缓地陈述着:“撒亭死意已决,我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一心求死之人。不过既然他一心想要简简单单做一个正常人,在他的最后一世,我便给了他一个成为普通人的人生。至于樊来,他已经如愿以偿地和塔卿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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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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