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都已经这么久了。 伏昭忽然好奇又兴奋的凑近了:“他是不是长角啦?” 灰蓝色尖尖小耳前方冒出两粒圆圆的,像玛瑙珠子一般的幼嫩兽角,伏昭扭过头看着秦弥远, 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这么像黄豆?我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秦弥远也低了头去看, 抄起双手:“是啊,一点都不威风。” 他陷入沉思,“可是不随你随谁呢, 我的妖相也不长角啊。” 魇兽通体灰蓝, 双尾无角,形似狼, 不是生鳞带角的物种。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新手爹头抵着头对着自家儿子好一通研究:“嗯, 尾巴短短的,怎么这么细?这么细以后怎么一尾巴扫断山岩?” “他怎么不长甲?你们麒麟之甲可是无坚不摧, 刀劈不裂火烧不化的,胜过多少防御法器。” “我觉得颜色还是像你好,金光闪闪,多霸气多威风,怎么遗传我?我们魇兽这个颜色, 别人都以为我们很忧郁啊。” 伏昭噗嗤一下笑出声:“可他长得像我,要是颜色再不像你,谁知道你是他爹啊?” 秦弥远嘟哝:“那说不定人形像我……”但他脑中忽然又浮现心魔梦境里那名少年的身影,三白眼,薄情唇,满身邪气,看上去就一肚子坏水。 假的吧? 秦弥远有点嫌弃,心说心魔怎么知道伏珩长大了啥样,连我都没见过。 肯定是假的。 面前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呜咽,伏昭跟秦弥远神色一顿,随即不可置信地往巢穴中看去。 初为父母,大抵都紧张又期待,秦弥远和伏昭也不能免俗。二人盯着巢穴中似乎即将睁眼的幼兽,专注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小猫一样细弱的嘤咛声断续响起,幼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尚未睁眼,便蹒跚着朝伏昭爬过去。 他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呜呜地叫,伏昭心都要化了,下意识小心翼翼地搂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小兽:“宝贝……” 幼兽本能地亲近他,毛绒绒的小脑袋靠在怀中拼命嗅着母亲的味道,秦弥远被晾在一旁看得有点妒忌,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妒忌崽还是妒忌伏昭。 小兽在伏昭胸口拱来拱去,还一直嘤嘤地叫,越叫越响亮。伏昭从一开始的欣喜到变得有些迷茫。 “他想干嘛呀?” 秦弥远抄起双手,定睛看了一会儿。 “我觉得。”他十分肯定地说,“他想喝奶。” “…………” “啊,啊……?”短暂怔愣后伏昭声音颤抖,耳根蹭的一下红得彻底:“可是我,我没有啊。” 每次他一脸红秦弥远就觉得特好玩,看他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就更想逗他了。 秦弥远双手抱胸一点点凑近:“没有,怎么会没有呢?你们麒麟一族难道小时候不是喝母乳长大的啦?你都能怀孕,怎么可能没有奶水呢?” 伏昭支支吾吾,脸红得能滴血:“可是、我就是没有。”瞥见他眼底细碎的笑意才知道是故意的,伏昭一把推开他恼羞成怒,“你这人说话也太下流了吧!” 秦弥远不以为意:“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跟别人说这种话叫下流,可是对你说呢只能叫情趣。再说你明明很喜欢啊,每次我弄你的时候越下流你可叫得越销魂……嘶!” 伏昭一巴掌糊到秦弥远嘴上,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闭嘴你能不能不要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些!!!” 秦弥远被打了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又听不懂人话,你担心个什么劲?”被伏昭狠狠瞪了一眼后紧急改口,“好好好不说了,我不说了。” 幼兽还在怀中细弱又坚持不懈地叫唤,显然是真的饿了要吃奶,伏昭抱着孩子手足无措:“那怎么办啊?我不能喂他,他不会饿死吧!” 秦弥远伸手将孩子接过来,听到这话差点喷了:“笨。”他有模有样地摇小崽,“给他弄点羊奶不就好了。” “羊奶?”伏昭明显觉得委屈了自己孩子,“他可是麒麟后裔,喝羊奶?” 秦弥远就轻轻瞥他一眼:“那不然我给你弄点秘药你试试?” 伏昭眉眼顿时浮现纠结,秦弥远一看他当真了,赶紧悬崖勒马:“我逗你玩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那些东西用了伤身,你可不许用。怎么什么都信?喝羊奶怎么了,一样长大,还怕喝得营养不良吗?” 伏昭嘟哝:“你又不会害我。” 算了,反正也说不过,羊奶就羊奶吧。二人用襁褓裹了小兽离开血池,厢房内伏昭低着头小心翼翼喂奶,秦弥远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道:“阿昭,你要把孩子带回秋极崖吗?” 伏昭一愣,他跟秦弥远的事还没告知温峫,直接带着孩子回去,恐怕…… 秦弥远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你怕温峫生气?他为什么生气?” 但伏昭跟秦弥远不同,麒麟产子九死一生,要是温峫知道他未成年怀孕还把命差点丢了,怎么可能不震怒。伏昭倒不担心自己,就怕到时候魔尊新仇旧恨一起算,非得砍了秦弥远不可…… 秦弥远也不难为他,见他不语,拍了拍他的头:“好啦,那我就在北冥外置间小屋,带着珩儿,等你晚上偷偷出来跟我幽会好不好?” 他冲伏昭眨眨眼,伏昭顿时忍不住一笑,麒麟的目光变得柔和:“我会告诉他,只是不能这么突然,尊上这段时间本来心情就很坏,得找个时机。” “那等告诉了家长,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吗?” “嗯?”伏昭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家长?秦弥远已经伸出手勾住他尾指,“那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就抛下我哦,拉钩为誓。你儿子看着呢,是不是,崽儿?” … 伏昭和秦弥远按约在北冥外分别。 幼兽已经睁眼,黑亮亮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周遭冰雪世界。伏昭低头亲亲幼兽头顶:“爹,母亲,嗯……不对。” 也不知到底该自称什么,伏昭放弃道:“我过几天就来看你!宝宝!” 秦弥远幽幽道:“那我呢?” 伏昭就偏头贴住他唇瓣,舌尖辗转,片刻分离。 “当然还有你。” 一大一小挥手的身影被风雪阻隔,逐渐看不清,伏昭收回目光,头次觉得这么依依不舍。他魂不守舍的回到秋极崖,本想组织一下语言再去求见温峫,但魔尊的传召却来得更快。 “大人怎么才回来?尊上急召!” 冥绮月匆匆迎来,伏昭怔了怔,随即道:“好,我知道了。” 自从被辛昼一剑剖心,温峫每日都独自站在廊下看雪,但今日好像有所不同,气氛肃然许多。伏昭推开龙骨巨门,冲着高座上背影拱手:“尊上。” “回来了?”温峫居高临下,冷冷俯视过来。 魔尊永远是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眼神也吓人。伏昭被盯得心虚,心想难道是尊上他老人家发现什么了?与其尊上发难,不如坦白从宽,伏昭咬了咬牙,正准备闭着眼睛大喊一声“尊上!”。 温峫道:“长旸醒了,你知道吗? 伏昭表情一顿,有些意外地望向他:“那老匹夫醒了?” 上次在蓬莱洲,分明有机会取他性命,时至今日伏昭仍旧不解:“尊上,你上次为什么不准我杀了他?” 温峫面色平静地吐出一个他从未知晓的秘密:“因为他体内,存有母亲留在世上的最后半分神魂。” 伏昭简直懵了,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那老匹夫,竟敢如此亵渎母亲,我这就去——” “站住。”温峫寒声道,“你去做什么,送死?” 伏昭不情不愿的止步,可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尊上,那可是母亲的神魂,难道就置之不顾吗!” 温峫道:“我要去蛮荒一趟。” 话题跳得太快,伏昭没跟上,又懵了:“为什么?” 温峫:“你近日来在外行走,可曾觉出什么古怪?” 古怪?倒也没有什么古怪,就是天灾频繁,除却洧沅海岸一场海啸,回程时还曾见千里旱灾流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温峫仍旧很平静:“曦光已死,灵泉暴动,这一切都是长旸在背后搞鬼。他要引浩劫灭世,母亲不会愿意看到苍生涂炭,明日,我会和辛昼一起进蛮荒阻止,当年弑父杀母之仇……” 魔尊语气平淡,可眉眼愈加森寒:“终于到了让他血债血偿的时候。” 这些话仿佛惊雷一样劈得伏昭反应不能,长旸要引浩劫灭世,他都已经是仙门至尊了,做这一切为了什么?而且若杀了他,那母亲最后的半分神魂岂不是? 温峫显然没有多言的意思。 “明夜。”他看向伏昭,“我不在,外界之事全都交给你,若遇天灾地祸,率魔门上下助凡人抵挡……” “可是尊上!”伏昭第一次打断他说的话,急促道,“蛮荒本就是为针对妖魔所建,你进去修为会被削得不足一成,那长旸是辛昼的师尊啊,他真的会帮你吗?外界有九殿殿主,伏昭请求与尊上同往!” 温峫却摇头,语气冰冷不容商量:“你也知蛮荒克制妖魔,去做什么?拖累本座?乖乖留在外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入蛮荒一步。” 伏昭还想再挣扎,温峫转过身:“够了。”已是声色俱厉。 “退下。” 第59章 突发急报 长旸苏醒这件事传得很快, 秦弥远听闻掌教有召,只好尽快赶回了蓬莱洲。 居云殿中,四位长老都已经候在长旸床前, 秦弥远原以为自己来得最晚, 却没想到进殿左右一看,竟没发现辛昼的身影。 “来了来了,跟辛昼一样想见他得三催四请。”谢与乔朝他挥手,“秦弥远,快过来!” 秦弥远敛下心中疑惑,步行至长旸榻前,拱手施礼:“弥远见过掌教,路上耽搁来得迟了, 请掌教恕罪。” 紫衣白发的仙尊容色淡淡, 目光清冷如琉璃:“无妨。” 长旸召他,也不过是让他汇报昏睡期间三界发生了些什么事。看诸位长老的表情应该都已经说过一次了,有琯朗这个铁面无私的掌刑长老在, 秦弥远也不敢隐瞒:“大师兄一念之差铸下大错, 但现今已经悔过自新将功折罪了,还望掌教宽恕。” 身后传来有人进殿掀帘的声音。 有掌教在谢与乔不敢嚣张, 只望着自己的鞋尖小声逼逼:“说曹操曹操到啊。” 来人正是辛昼。 所有人都转身看去, 辛昼在众人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扯动嘴角:“师尊。” 长旸招了招手, 示意辛昼靠近:“为师睡着这些日子,北旻太极那些人,可曾找过你麻烦?” 与魔尊纠缠不清,害得蓬莱洲无端蒙冤受各门攻讦,还累长旸为他昏迷不醒。犯下如此大错, 原以为长旸醒来第一件事应当是兴师问罪,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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