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什么?” 秦弥远纠结良久,抬眼触及伏昭略带催促的眼神,才终于心一横:“阿昭,你想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讲故事?伏昭有点不理解,但今日成婚嘛,她开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啦。 伏昭爽快地点点头:“好啊。” 秦弥远便缓缓斟酌着道:“从前有个少年,他桀骜张狂,天不怕地不怕,到处捅娄子。他父母很担心他这样下去迟早出事,所以就带他去见了一位得道尊者。尊者对他说,你命里有劫,会、”说到这里拐了个弯儿,秦弥远偷瞄伏昭脸色修饰了一下,“会遇到一个很相爱的人。” 伏昭脑门上冒出问号:“这算哪门子劫数?” 秦弥远干笑两声,没搭腔继续讲:“他就很好奇,一直在找这个人,有一天,他奉命下山除魔,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另一个人抢了先。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命中注定的人,出现了。” 伏昭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然后呢?” “然后……”秦弥远支吾了一下,“然后他就男扮女装,跟在那人身后。” 伏昭疑惑:“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啊——”恍然大悟,“那个人也是个男的?他俩是断袖啊?” 秦弥远面对伏昭兴致勃勃的目光莫名觉得有点被噎住,试探性地问:“你觉得断袖怎么样?” 伏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弥远被噎得更难受了,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扭扭捏捏地问:“就是说假如你喜欢的人也是男人,你会不会愿意为了他变成断袖……” 伏昭果真不愧是没什么心眼,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没觉出一点端倪,问什么答什么:“我其实无所谓了,你昨晚应该也知道了吧。”说着说着有点害羞,耳朵开始发红,“越强大的种族越难以孕育后代,所以为保繁衍,麒麟天生雌雄同体,所以我……” 表情突然刹车,看了看秦弥远,像是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来,所以目光变得很困惑。 秦弥远叹了口气,不忍心再继续跟他兜圈子,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视死如归道:“阿昭,其实,故事里那个少年,就是我。” 一刻钟过去了。 北风无情呼啸,雪越下越大,打着卷儿落了他俩满头,伏昭仿佛被定住了,一直不说话。秦弥远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反应过来,等了半天实在等不住了,晃了晃他的手,声音放软好似恳求:“阿昭?” 伏昭目光这才终于缓缓移到他脸上,一副懵逼的样子,前夜种种又浮现眼前,小腹被顶得发胀,那不可能是手指,是…… 伏昭猛地后退一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他的样子把自己想成什么乱七八糟的妖兽了,秦弥远额角抽了抽,想过身份暴露刀兵相见,没想过要先遇到这种场景。 他只能试图安抚大惊失色的大魔头,循循善诱:“不,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只不过,我是个男人而已,昨天晚上,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你也有啊!” 伏昭惊愕不定,频频摇头:“不可能,如果你用了幻形之术,我怎么可能看不破?” 秦弥远心道因为你还嫩了点。但他不敢这么出口,否则一个目的不明还修为高深的人一直伪装潜伏在自己身边,谁都会下意识反感警惕,到那时就更难解释了。 他只能避重就轻,神色恳切,试图动之以情:“阿昭,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故事里讲的都是真的,那日在青灵山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命定之人。” 伏昭不信天道不敬神佛,自然不可能相信什么命中注定的预言故事,但这话是从白鹊口中说出来的。 他们刚刚才以天地为媒,风雪为鉴,满心欢喜地结为了夫妻,所以哪怕白鹊现在突然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个男人,这一切都是处心积虑另有目的,他还是没有办法立刻硬下心肠,理智思考。 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那我为此求来的尊上之血,岂非多此一举了? 伏昭在秦弥远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缓缓蹙起眉心,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阿昭。” 他沉默得越久,秦弥远越慌张,游刃有余都是假象,背后渐渐居然渗出了一层薄汗。他小心紧张地试图上前一步,伏昭却忽然退后。 秦弥远心头一沉。 伏昭慢慢抬头,眼瞳深不见底。 “那你究竟是谁?” 早晚要有这一刻。 秦弥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蓬莱洲荧惑座下,秦缺,秦弥远。” 蓬莱洲,秋极崖死敌,当初的老魔尊温鸮,便是死于蓬莱掌教长旸之手,而现任魔尊温峫,更是跟长旸首徒辛昼你死我活,势如水火。 伏昭睫毛一颤,猛地攥紧了喜服的袖口。 方才的柔情蜜意与温柔缱绻全都被刀刮般的风雪吹散,一尺之隔宛如万仞沟壑,凛冽的气息里,只剩下冰寒彻骨的味道。 魔门副将与仙家道君,天生势不两立的仇敌。 可伏昭听他讲完竟然不是愤怒被欺骗,而是从心头涌上一股庆幸,庆幸还好尊上当时并未答应他前来主持婚礼,否则白鹊,不,是秦缺,岂非必死无疑? 自小长在秋极崖,虽然身份高贵万人之上,但从来都是听从命令行事,他被保护得太好了,所有复杂困难的局面,从前有神女与老魔尊解决,现在有温峫处理。 所以如今陡然碰到这种棘手的事情,他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继续跟秦缺在一起,算是背叛了尊上吗? 伏昭望着脚下的深雪,有点难受起来。 第16章 脱离蓬莱 心仿佛被扔进油锅拉扯煎熬,伫立风雪良久,始终做不出决定。 蓬莱洲的人,是秋极崖的敌人,长旸杀了老尊上,还害得神女殉情而死,他怎么能跟温氏的仇人牵扯不清? 可是伏昭又忍不住在心里替秦弥远开脱,那个时候,他甚至都还没有降生在这个世上。 没有预想中激烈的兵戎相见,伏昭只是脸色不佳,不愿意多置一言,这在秦弥远的设想里已经是极好的后果了。 这半年朝夕相处所生的情愫,果真是如今唯一的筹码,秦弥远再次上前,试图拉过他的手,这次伏昭因为脑中一片混乱,没有来得及躲开。 秦弥远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秋月魂骨,温润出尘,与白鹊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只是轮廓更加硬朗,身材也更加高大。 他抬手为伏昭拂去满头碎雪,尝试着继续将声音放软:“我知道你对我也是真心的,对不对?” 那一袭花开并蒂的大红嫁衣变成了清风朗月的雪白道袍,与天地雪色映衬,更加道骨仙风,秦弥远原本的五官生得也是很柔和的,尤其那双眼睛,同他身为白鹊时一模一样,潋滟如水,脉脉温柔。 伏昭目光复杂。 神兽天生有最精准的直觉,能轻易分辨一个人的善意与恶意,虽然改换容貌隐瞒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但他知道,秦弥远真的没有过任何不利之心。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故事、预言,命中注定会相爱的人? 伏昭不信命,甚至嗤之以鼻,可今日不知为何,却想说服自己相信。 伏昭终于再次开口了,秦弥远看到他神色晦暗,轻轻挪动嘴唇:“我听说过你。” 被仙门誉为晴光君的杰出后辈,与辛昼并称为蓬莱双璧,但跟辛昼锋芒毕露的作风不同,晴光君行事温和低调,鲜少露面。 或许是因为身上一半魇族血统的缘故,他并不像很多仙门中人一样,将所有魔修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自然,他在仙门中的威望也远远低于辛昼。 若是辛昼那样的人,自己肯定毫不犹豫直接拔枪相向了,伏昭想,但他不一样……容貌可以伪装,性格也可以吗?分明是如此温柔的一个人,会给他做甜糕,会帮他缝外袍,会眼眸弯弯地笑着看他,会在晚归时提灯在门口等候他归家。 这种平凡的温暖与幸福,自从视为母亲的神女死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得到过了。仙门的人见了他喊打喊杀,魔门的人见了他大气都不敢喘,除了白鹊,只有白鹊…… 哪怕是仙门其他门派都无所谓,怎么就偏偏是蓬莱洲呢? 伏昭想着想着,坚冰般的面容皲裂,竟然泻出一丝委屈。 震惊、暴怒、兵戎相见,甚至连知道真相他觉得反胃恶心秦弥远都想过,独独没想过伏昭会露出这种仿佛小动物被人抛弃一样脆弱的表情。 他霎时有点慌,这种慌乱跟方才的紧张不一样,秦弥远伸手摸摸他脸颊,脸色有些绷不住了:“怎么这个表情,别这样啊阿昭,你要是生气,拿枪戳我几下也可以的,别伤心呀,你这样我……” 伏昭拂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雪地中走去。 无论如何,秦弥远都骗了他,就算他没什么坏心眼,到底也是蓬莱洲的人,而且他还为了他去求尊上割血…… 太对不起尊上了! 伏昭越想越难受,一个人低着头漫无目的在雪中自闭,秦弥远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谨小慎微地默默陪着。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北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不知过了多久,秦弥远见伏昭都快被堆成个雪人了,才终于忍不住一把上去拖住他:“阿昭。” 伏昭像尊没有感情的瓷偶,脸色煞白地盯着自己脚尖不说话。 秦弥远看到他这副拒绝沟通的样子简直都想自己给自己一刀,还自闭呢?他欲哭无泪,这都多久了,再这样下去天都要黑了。 “再走下去走到青灵城了,你是又想吃桂花糖了吗?”秦弥远叹气,用法术清理掉他身上的雪花。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骗你,都怪我是蓬莱洲的人,可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蓬莱洲秋极崖什么仙魔之别,我只想做白鹊,只想跟你留在青箬村长久相伴。” 这话倒是真心的,虽然如今变得低调内敛,但秦弥远内心依旧桀骜骄狂不喜为任何宗门所缚,十四岁拜入蓬莱洲,师尊不过两年便闭关不出,所以蓬莱洲对秦弥远来说只是一个门派而已,虽然有感情,到底算不上什么真正亲密的联系与归属。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见伏昭似乎因这番话有所触动,秦弥远扳过他的脸强行让他看自己,“假如我卸去蓬莱弟子这一身份,你愿不愿意同样脱离秋极崖,跟我在一起?” 伏昭泛金的瞳眸中隐隐聚起犹疑和不可置信,喃喃道:“你真的可以抛下蓬莱?” 在修真界,宗门与个人的联系千丝万缕,几乎不可斩断,散修自然也有,但从古至今都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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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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