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围更是一片死寂,有人忍不住出言斥责了几声。 “陆知宁都没说话,你多什么事?”郭茂回呛道。 而下一刻,他眼前突然青光大盛,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天旋地转,整个人向后倒去。眼前冒起的血雾和陆知宁冷峻的脸,是他晕倒前看见的最后一幕。 ****** 顾府,顾正涵正与顾遥下着棋。 顾正涵落下一子,半叹道:“等了那么多年,等不到你的一杯新人茶,老夫叱咤多年,这一点上,终究比不过人家。” 顾遥执棋的手一顿,换了个地方落子。 顾正涵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放水,利落吃子,道:“新婚第一天就起个大早去上学,以为我是真没看出来么?不过是给你面子,就你这身板,还能......还能折腾到起不来?” 顾遥的耳尖通红,咳嗽了两声,举杯喝茶掩饰尴尬。 “不过这陆知宁吧,人正派,长得好,最重要的是,肯吃苦上进,若真能跟你好好的,我死了也能瞑目。” 顾遥笑了笑,没搭话。 顾正涵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阿遥啊,你没有修为,只是凡人,人生不过数十载,爹只希望能有个心意相通的人陪陪你,若能留下个小子丫头,那就更是祖宗保佑。我想着和他谈谈,不如先把修炼之事放一放,你们先相处着,等以后你......你百年之后,我会倾尽全力助他修炼的,无非是几十年,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 顾遥放下了茶杯,摇了摇头,淡笑着说:“几十年对修士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仙途漫漫,每一分进益都要时间,何必耽搁那么久。爹,我不觉得寂寞,您就别操心这个了。” 顾正涵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顾遥手一伸,一子落下,刚刚还占上风的局面转瞬便逆转了。 “臭小子!”顾正涵大怒,立刻低头专注起棋盘来。 “城主!城主!不好了!”说话间,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阿遥新婚!你说话也注意点,什么不好了?”顾正涵怒目而视。 “咱们少夫人,在学宫和人打起来了!” 顾正涵愣了一瞬,皱眉道:“他在学宫打架?打赢了吗?他伤着没啊?” “少夫人一人打两个,毫不落下风,对方一个晕了一个重伤,少夫人只受了点擦伤。”管家骄傲道。 “那还差不多。”顾正涵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管家:“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管家点点头,绘声绘色地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顾正涵听完,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沉吟片刻,抬眼看着顾遥:“看来啊,那两杂碎挑事是一回事,他看不上你,也是实打实的。” 顾遥笑了笑,道:“异地处之,若是父亲这般天赋资质,硬是嫁给了我这样没修为的人,怕也是意难平。” “你就是最好的!我就是天上的仙女儿,嫁给你也要呲牙乐。”顾正涵嘴硬说完这一句,看向了管家。 “我阿遥性子淡不惹事,这些年,旁人只知我宠儿子,倒没正儿八经地体会过他是我的逆鳞,拂了要吃苦头的。” “那俩杂碎身在学宫却不思修炼,闹事打架,照祗山的规矩必得除名的,有谁有异议,让他来找我,他俩离开祗山后,再请来咱们景阳城坐坐。” 管家点头一一记下,皱眉问道:“可是论祗山的规矩......咱们少夫人......” “他被除了岂不正好......”顾正涵话说到一半,看见顾遥正看着自己,便无奈看向管家。 “你都说了是你少夫人,那能一样吗?咱们顾家人受了气能忍着吗?你让丘揽月看着办,她知道我最要脸面。” “得嘞。”管家应道。 这时,一旁的顾遥突然开了口: “松叔,麻烦您把知宁接回来吧。” 管家连连应是,同顾正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言而喻的笑意。 “会疼媳妇的男人就是好男人,松啊,你就把那架火凤金轩拉去,把咱们的少夫人接回来吧。” ****** 祗山学宫,陆知宁站在一处石案前,身上挂了彩,衣衫破了几处,只是他站得笔直,非但没有狼狈之感,还透出一股倔强。 “陆知宁!”他的师父王洵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胆子大了,你厉害了呀,敢在学宫动手打人!” 陆知宁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石案看。 “还倔呢?祖宗,你知不知道,打架斗殴可是会被除名的!” 陆知宁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拳头骤然捏紧,抬眸看着王洵:“是他们先......” “没人想知道这个!”王洵低吼道:“你先动的手!你打伤了两个人!丘揽月她只会在乎这个!” 他看着陆知宁微红的双眼,不禁心软,软和了语气说道:“不过你不用急,先听我说,我已经派人带信给顾家了,此事闹得大,顾家必然知晓,你那公爹定能出来保你,若是没有,一会和丘揽月说话,不妨……提一提你顾家少夫人的身份。” 陆知宁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洵,眼睛倏然又红了几分,决然道:“我才不!” “这时候倔有什么用!你破境在即,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难道要在此时被逐出宫去,然后做一辈子的顾家少夫人吗?知宁!师父不是早和你商量过了吗?先忍下一时的不甘,等日后成仙成圣,做不做顾家少夫人,还不全凭你自己作主!”王洵满是急切的眼中夹杂着一丝心疼。 陆知宁死死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几个字:“我不......” “你不说我说!” “什么你说我说的,你们师徒俩是还嫌今日不够闹腾吗?” 一阵轻微风动,祗山学宫宫主丘揽月已经到了石案前,她一身干练白衣,头发不加装饰地高高束起,最简单的装束,却散发着迫人的威势。 “今日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陆知宁,你可知错?” 陆知宁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了句:“我知错。” 他顿了顿,仿佛提起了极大的勇气似的,艰涩地开了口:“但是宫主,我不是有意......” “知错就好,等身上的伤好了,自己去思过崖面壁三日,绝不再犯。” 陆知宁陡然愣住,连王洵愕然了一瞬,一脸若有所思。 丘揽月看着他们,眯起了眼:“还不走,是想和我谈谈心吗?” “不不不,您忙,您忙,我们不打扰了。”王洵努力压着嘴角,拽着陆知宁就往外走。 一路走到半山腰,陆知宁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师父,宫主的刚才的话,意思是我不用被除名了?” “是啊。”王洵见他面露沉思,又宽慰道:“你不必想太多,那日的情形所有人都看着呢。何况在学宫,宫主的意思高于一切,她既然说了你没有被除名,那谁也说不出二话。” 陆知宁怔愣着点点头,犹豫良久,才说了句:“是不是......因为顾家?” 王洵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脑子里正想着劝解的话,不经意一抬头,突然笑了出来:“我现在就是说没有,你也不会信吧?” 陆知宁疑惑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微微睁大了眼睛。 学宫的上空,一只通体火红的凤凰正优雅地梳理着羽毛,神兽光辉耀眼,和身后的黄金车架的耀目光芒交相辉映,恍若神迹。 第4章 火凤金轩,顾正涵的座驾。 “快回去吧,好好养伤,也能避避风头,别乱了心境。”王洵在一旁劝他。 陆知宁收回视线,木着脸说了句:“我自己能走。”便兀自往山下走去。 王洵狠狠叹了口气,追上去拉他:“你要不带个碗吧,下面等着看戏的人那么多,多少能赚点。” 陆知宁身子一僵,蓦地停了脚步。 此时松叔也正好从火凤金轩上下来,小跑着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王洵师长!”他先向王洵行了一礼:“有劳您照顾少夫人了,师长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王洵微笑着,很是受用。 松叔又转向了陆知宁,神情更是恭敬:“少夫人,城主和少爷听说您受伤了,急坏了,快随老奴回去治伤休养吧。” 陆知宁简直快被“少夫人”三个字逼疯了,张口就想拒绝。 “他去!他去的,他伤到嘴了,说话不利索。”王洵一眼就看出他的企图,索性抓着他的衣袖就往火凤金轩处拖。 松叔略一思索,看出些不对劲,也在一旁说道:“少夫人,这火凤金轩快得很,虽说您伤的不重,到底是修炼之人,只怕拖着会泄了元气呢。” 这话说到了陆知宁心里,看着眼前光华璀璨的火凤金轩,想到山下的各种好奇打探的目光,不禁有些动摇。 “陆知宁,你别犯倔啊。”王洵死死盯着他,大有他敢说一个不字就抽人的架势。 “……我知道了。”陆知宁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添了句:“不出三日我就回来,不会耽误破境的。” 他犹豫了片刻,转身对松叔颔首道:“有劳这位......” “少夫人喊我松叔便是。” 陆知宁用舌尖抵了抵发疼的腮帮子,对他扯了扯嘴角:“有劳松叔送我回去了。” 火凤扬了扬头,一声清脆的凤鸣响彻学宫上空,山风吹起了陆知宁的鬓发,火凤金轩缓缓发动,他不由地抓住了那流光溢彩的黄金车架。 其实世间修炼之人虽多如过江之鲫,但是真正拥有法器的人只有实力和资源最顶尖的那一拨人,更别提火凤金轩这种需要神兽加持的极品法器。 陆知宁能拥有自己的本命法器已觉十分幸运和满足,修炼在修己身,他从未执着于拥有其他法器,连林百百代步用的叱云兽,他都觉得不甚实用,可如今坐在这火凤金轩上,他总算领略到,为什么这些法器会成为众多修士梦寐以求之物。 流云在指尖穿过,入目皆是本需仰望的山顶与朝霞,凤凰倨傲的清唳会化作你耳边柔顺的呢喃,偌大山河与芸芸众生只消低头便可尽收眼底。未得大道,已有超脱之境。 最重要的是,真的很快。 陆知宁还没从顶级法器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见它缓缓降落,竟是已经到了顾家了。 落地后,他走下火凤金轩,与大门口的顾正涵和顾遥面对面碰上了。 “还好,确实伤得不重。”顾正涵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 看见这二人,陆知宁不由地又想起了早间郭茂说的话,胸口好似被一块石头堵着了一般,闷沉难受。他别开了脑袋,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越过二人径自往里走去。 顾正涵斜眼看着他,直到走远了,才气得笑了一声,缓缓看向顾遥。 顾遥面上是一贯的从容温和,笑着对他说:“爹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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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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