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言又做梦了。 无一例外的,梦见的都是以前的事情。 他的梦境无比地清晰而真实,那种刺鼻的让人恶心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鼻腔,眼前是不断晃动的手术室灯光,还有医生们吵闹的声音。 “止血!快给上校止血!” “撑住上校,撑住!” 顾景言感觉自己的浑身都要麻痹了,那种剧烈的痛几乎切割开了灵魂,压碎了身体的每个血肉。 他应该快要死了吧…… 他的意识昏昏沉沉,直到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 顾景言拼劲全力地想要挣开眼睛,却只模糊地看着了一点亮光。 顾景言知道这是梦境,却无法强行逼迫自己清醒。 他感觉到了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周围是雪白到刺眼的医院墙壁,以及窒息般的安静。 顾景言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恍惚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的孩子呢…… 那个本该消失的,带着那个Alpha血脉的孩子呢…… 顾景言强撑着想要爬下床,却被进来的楚峰拦住了。 楚峰这个时候刚刚二十出头,即使穿着肃杀的军装也依旧掩盖不住眉眼里的稚气。 就像那个Alpha给人的感觉一样,年轻气盛,满脸藏不住心事的朝气蓬勃。 他情不自禁地再次想起了对方的脸,以为自己睡着时撑着下巴偷看自己时傻笑的脸。 顾景言强迫自己把这种念头甩开,像怀孕期间无数次那样,逼迫自己忘记关于那个Alpha的一切。 即使这种行为是违背本能的。 “顾将军准备让你去盘古山避风头。” “下个月五号就出发,都安排好了。” 顾景言已经听不见楚峰的话了。 病房里安静到诡异的氛围,让他心里控制不住地开始慌乱。 他感觉自己丢了什么东西,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折腾了自己足足九个月,差点废了自己这条命的东西。 顾景言揪住了楚峰的衣领,恶狠狠地问:“孩子呢?” 楚峰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孩子?” 顾景言默默深呼吸着说:“我的孩子呢!” 楚峰怔愣了半秒说:“你不是说不喜欢他的存在吗……” 楚峰话音未落,顾景言就直接扯开了吊水瓶冲出了病房。 他不断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慌不择路地寻找着什么,即使整个人面无表情,却依旧掩藏不住疯魔的感觉。 “顾景言!” “顾景言!” “你不是一直想把他打掉吗?” 是啊…… 他始终觉得那个胚胎不该存在的…… 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不过就是强奸后可笑的存在而已…… 不过就是审时度势的工具而已…… 顾景言此时已经听不见任何人说的话了,他心乱如麻,感觉耳边可怕的安静随时会把自己杀死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个婴儿,迫不及待地想要听见自己只听见半秒的哭声。 “被顾将军带走了!!” 楚峰气喘吁吁地追上顾景言说:“顾将军说她会帮你照顾。” 顾景言猝不及防地楞在了原地,只觉得浑身如置冰窖般寒冷。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有什么反应,只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害怕。 被带走了…… 带走了…… 顾景言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他的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那种真真切切的,被威胁的感觉,像是脖颈上最锋利的刀子,生怕下一秒就是鲜血淋漓的万劫不复。 “我要见她。” “你等顾将军消消气吧。”楚峰无奈地叉着腰说,“本来司法部的小儿子喜欢你,都说好了结婚就行,结果你不愿意,还乱跑出去搞出个小孩。” 顾景言控制不住地深呼吸着。 他沉默了几秒后,才冷冷地开口讽刺说:“你大哥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他的幸运。” 楚峰的表情难看了起来,看着顾景言说:“是。” “他有我这样弟弟,是他几辈子的不幸。”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顾景言,人已经死了,结局已经定了。” “我们还能怎么样呢,我还能怎么样呢。” “这都几年了,顾景言,你该走出来了。” 顾景言咬着后槽牙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他们怕,你也怕吗?” 楚峰皱着眉头说:“事情发生在北区,已经谈好了赔偿的价钱,你再想接着查,只会惹的那些人不高兴让自己倒霉。” “我知道你怨恨顾将军息事宁人,怨恨顾将军用这件事去讲条件,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楚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你自己想清楚吧。” 顾景言腹部的伤口在此时开始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直到楚峰彻底离开走廊,顾景言才扶着墙壁狼狈地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帮手就只有楚峰了,然而他永远都会把局面弄成这样,永远忍不住拉着楚峰和自己一起分担这种痛苦。 顾景言足足等了半个月才等来了顾远山。 他看着好久不见的顾远山,在看见对方臂弯里的婴儿时,情不自禁地心脏一紧。 小婴儿手臂上带着蓝色的吊牌,像是软乎乎的棉花似的,挥舞着肉乎乎的手臂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唧声。 顾景言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上前,去感受自己孩子的温度,却最终硬生生忍住了。 顾远山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她歪着脑袋逗着怀里的婴儿,满脸都是温柔动人的笑意。 顾景言听着那声清脆软软的笑声,不受控制地快步走上前,想要从顾远山手里接过她。 然而顾景言才刚刚触碰婴儿柔软的皮肤 就听见了顾远山带着压迫感的冷漠声音。 “不是说不想要吗?” 顾远山表情慈爱地看着小婴儿,眼底却只有冷冽的神色。 顾远山的声音里带着不动声色的讥讽:“现在想后悔了。” 顾景言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本能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忽然对上了小婴儿的眼睛。 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望向了顾景言,像是世界上最清澈的泉水能够看破所有的心事,无比清晰地倒映着顾景言此刻复杂的表情。 她咬着自己的小手,眨巴着眼睛看着顾景言,满眼都是好奇和无辜,笑着把小手放在了顾景言手背上。 顾景言感觉自己的脚被灌注了,那点手背上的温暖漫延到了全身。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不管不顾地把孩子抱过来,然而顾远山却毫不留情地转过了身,把小婴儿交给了身后的医护人员。 顾景言眼睁睁地看着那点温暖转瞬即逝,看着那些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拿起了冰冷的针管,抬手注射在了小婴儿的手臂上。 原本乖顺安静的小婴儿瞬间哭了起来,顾景言几乎可以看见小婴儿哭泣时紧皱的脸。 “你们在干什么!” 他感觉心脏都被狠狠揪住,本能地想要冲出去,却被顾远山直接扯了回来。 顾远山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景言。 “你该去盘古山了。” “直升飞机已经到了。”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虽然在怀孕期间缺少Alpha父亲的信息素。” “但我想能够压制住你的Alpha,一定能够遗传很好的身体素质。” “她会在军营建立一番事业的。” 顾景言听见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哭声,感觉心脏被撕成了碎片。 他看着那缓缓注入小婴儿手臂的药剂,只觉得顾远山的话在宣判自己的死刑。 顾景言再也控制不住地握住了顾远山的手臂,浑身颤抖着说:“我错了,我错了,母亲。” 顾远山却只是偏过了头说:“你身上的刀口还没好,去盘古山慢慢养吧。” 顾景言看着医护人员再次拿出了针管,只觉得那长而尖的针头要直接刺穿自己的心。 他惊恐地对上了顾远山毫无感情的眼神,难以自控地问:“那是什么?” 顾远山的眼神不冷不淡,像是在看一个难缠的笑话。 “你猜那是什么?” 她说完冷哼了一声。 顾景言很快想到了最坏的想法,难以置信地摇着脑袋看着顾远山,沙哑着嗓音轻声说:“母亲……” 顾远山缓缓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说:“跪下。” 顾景言咬紧了后槽牙,浑身忍不住颤抖着,直接跪在了顾远山面前说:“求母亲把她还给我。” “怎么?” “心软了?” 顾景言狼狈地低着头,缓缓握紧了拳头说:“是。” 他感觉到了无比漫长的沉默,直到顾远山冷冷地开口说:“那就带走吧,去盘古山好好养着,记得我要你做的事。” 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响在耳畔。 顾景言紧紧抱着顾小花,皱着眉不断抚摸着那个刺眼的针孔。 楚峰看着顾景言的模样,想了想后说:“做过检查很多次了,不会有什么事。” 顾景言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小花的睡脸说:“她当然没必要做什么。” “因为这个孩子本身。” “就已经是最大的威胁了。” 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命,永远都是顾远山手里摆弄的棋子。 这些记忆无比清晰地重现在自己面前。 直升机缓缓远离地面,逐渐模糊了视线,然而下一秒顾景言惊恐地看见路北骁出现在了顾远山的旁边,完全像是顾远山手下般恭敬的模样。 顾景言浑身冒着热汗惊醒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钻进路北骁的怀里,却发现自己身侧空无一人。 他曾经最害怕最恐惧的事情在回忆的梦境里出现了。 路北骁是顾远山的人,是她派来完全掌控自己的卧底。 这个梦像是为了撕破此刻的安稳生活,才故意把自己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无比清晰地重现。 顾景言的手指不断扯着路北骁平时躺着的地方,在昏暗的房间里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他不断闻着床铺上残留的信息素,却还是无法压抑住心里的难受。 顾景言给路北骁打去了电话,却在短短两秒后立刻挂断了。 顾景言在黑暗里无声地沉默着,随后握紧拳头愤恨地捶着床铺,他打开了房间里的衣柜,把路北骁的衣服全扔在了地上。 却在下一秒就躺在了地上,像是快要呼吸不过似的,把路北骁的衣服放在自己鼻子前拼命嗅着路北骁的信息素。 路北骁…… 路北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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