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哥,梁大哥?」 梁杉柏转回头来:「抱歉,我还有许多活没干完,所以不能接受和村长的邀请,告辞。」梁杉柏自顾自地说完,转身就走,压根不去听那可爱女孩一再的挽留之声。 梁杉柏进了船舱,往二楼走去,行过拐角的时候,看到了王铮。王铮是上官烈手下的精兵,这个向来流血不流泪的魁梧汉子此时竟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往某个方向走去。他没有看到梁杉柏,于是径直走到了祝映台的房前,敲了敲门。 「祝先生,你在吗?」过了一会,门里传出了应答声,房门打开了。梁杉柏赶紧侧身一闪,躲在了一处船柱后头。他微微探出头区,刚好够看到王铮的一个侧面。 「祝先生,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我给你下了碗鸡汤素面,很清淡的,你要不要尝尝看?」堂堂七尺男儿说话的时候却一反常态的细声细气,带着一点未敢宣之于口的脉脉情愫。 从梁杉柏的角度看不到祝映台的脸,他只能听着,他听祝映台说「真是太麻烦你了」,然后是「谢谢」。祝映台的房门关上了,过了一会,梁杉柏才听到王铮低低笑了一声,是那种不好意思却又高兴得压不住的笑,然后他迈着心满意足的步子,走下楼来。 梁杉柏缓缓从阴影里走出,将王铮吓了一跳。 「梁....梁杉柏!」王铮有点结巴,一方面这里人人都知道梁杉柏与祝映台关系不同,虽然并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程度,但多少都有一些感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梁杉柏此刻的脸色。 王铮他们知道梁杉柏和祝映台都是主人吕子烈的客人,但是比起祝映台表现出来的能力,梁杉柏就显得实在太普通了,以致于他们很多时候都忍不住讨论,为什么如同神仙一般的祝映台会对梁杉柏有意,但是现在的梁杉柏却令王铮感到了恐惧。 是的,恐惧!王铮虽然并非什么盖世英雄,却也是吕子烈身边追随已久的一员大将,出生入死的场合经历得并不少,在他眼里,死亡都已经褪去了恐惧的色彩,但是此时此刻,当梁杉柏站在他的身前,只是盯着他看而已,就令他浑身一阵阵地发凉。 「王头!」有人喊了一声。王铮想要回答,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王头,你在楼上吗?大人那边传了信来,让你过去一趟。」 梁杉柏转过头,看了一眼楼下,随后缓缓地进了一步:「不要打他的主意。」他说,错过王铮的身边,如同一道影子没入了船舱的阴影之中。 一直到梁杉柏走了很久以后,王铮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存在,他哆嗦着,抬起手,擦去了满头的汗水。 +++++ 上官烈正饶有兴致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欣赏一出戏。 自从几个月前离开齐国之后,他便带领着一众亲兵,驾驶着思羽号,奔波在茫茫大海之上。他许诺会替祝映台找到他想要找的燃阴宫、金英岛,横竖他如今已是齐国的流亡公子,也没别的事可做然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者思羽号似乎并不完全听他们的话没能发挥真正的效用,开不远;二者是在近海兜了一大圈,他们却全然没能找到祝映台所提到的两个地方甚至是与之相关的任何资讯。在这种情况下,上官烈提议,我就不了山,那干脆让山来就我罢,于是和祝映台、梁杉柏联手,订下了一面抓鬼,一面将「燃阴宫主」这个名号放出去的计划。 上官烈人脉足、颇有生意手腕,自然是担当起了拉生意的重任,这不,比时他就在考察一个新客户。他们如今正在吴国近海一座名叫浏河镇的小镇上,在他身旁的就是本镇的大贵人,一个肥得连路都走不动的富商膻增。吴人善做生意,又有地理优势,因此把一个国家建设得富有和平,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全然让人想像不出最初泰伯与仲庸在梅里垒起勾吴古国第一块砖土之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的蛮夷之地。 膻增贵为浏河镇第一人,平日里自然也是吃好穿好,但是见到上官烈的第一眼他便知晓这必然是一位大人物,因此对上官烈一行的态度可谓殷勤至极,此时见贵人一言不发,自然就有些摸不透贵人的心思。两人眼前乃是一座百花盛放的庭院,此时蝴蝶纷飞,春风拂动,一名青年男子正在花丛之中团着身子蠕动。只见他四肢着地一会从这儿爬到那儿,像是什么野兽一般在地上拱来拱去,一会又停下来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地还会干嚎两声。几名家丁仆佣站在一旁,皆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膻增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羽老板,您看犬子这是……」原来这满地乱爬的青年正是膻增的独子膻岳,他原本是一名纨裤子弟,上个月中不知怎么失了心智,变成了野兽一般的模样。有人说这是疯病,也有人说这是中了邪,膻增请了不少巫、医前来看过也用了不少的法子,却始终不能使其恢复正常。眼看着儿子吃不肯好好吃,睡不肯好好睡,人越来越瘦也越来越虚弱,膻增急得简直要疯了,就在这时,他听说近海来了一艘大船,船上有「仙客」的事情,因此便找到了上官烈。 「哦,是被冲了身吧。」上官烈懒洋洋地说着,又喝了一口手中的茶。 膻增急了,又是行礼又是叩拜道:「羽老板,既是如此,还请您多多帮忙啊,酬劳什么的都好说、好说!」上官烈对外仍然沿用羽老板的名号,这样会帮他省去不少麻烦。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有一个叫王铮的人来找羽老板。上官烈终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我的手下来了,这便可以动手了。」 王铮从外面进来,手里毕恭毕敬地托着一件用金色丝绸包裹着的东西。那丝绸的奢华程度令见惯了丝织品的膻增也不由得眼睛发直心想这位羽老板果然出身不凡,也不知是什么身分。等到那丝绸被揭开,他却不由得一愣,原来那里头竟是一张品貌良好的朱漆弓弩。 虽然这张朱漆弓驽看起来也是巧匠所做,但是与膻增心里原先所想的却有一些落差,总觉得羽老板这样的人、这样的风度,又是用上好丝绸包裹着的重要东西,应当要更不凡一些才是。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叫:「你要干什么!」 发出惊叫的正是膻增的夫人也就是膻岳的亲娘,她听说自己夫君请来了能人替儿子治病便匆匆从内室赶来,一开始只是躲在帘后观望,此时见情势生变,不由着急地跑了出来。膻增被她这么一喊才发现上官烈竟然架起了朱漆弓弩,搭上了一支羽箭,而羽箭的箭头所向正是他的儿子。 「先生,您这是……使不得、使不得啊!」 膻增话音方落,但听「嗖」的一声,羽箭已然飞也似的射出。膻增夫人发出一声尖叫,顿时昏倒在地,一群奴婢赶紧上前搀扶,互相挤的挤,撞的撞,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上官烈这一箭射出,却见原本正在地上翻着肚皮打滚的膻岳突然一跃而起,动作灵活地凌空一窜,就这么躲过了这一箭。上官烈不慌不忙,嘴角带了笑意,伸手又取出三支羽箭,齐齐搭在弩弦之上。 膻增一颗心方才放回肚子里,顿时又提了起来,他慌乱地舞动着手脚,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只听又是「嗖」的一声,这次却要比刚才响上一些,三支羽箭分了三路同时射向膻岳,将他各处去路牢牢封死。眼看着就要被射中,膻岳忽地团起身子,以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骤然在地上旋转起来,跟着往天上窜去,说时迟那时快,上官烈手搭弩弦,但听一声清脆的破空声响似是一道疾风从他手中射出,正中了窜升中的膻岳,他人本在空中,被射中后猛然停得一下,下一瞬,便直直地落了下来。 「儿子……我的儿子!」膻增颤抖着声音,两眼泪花滚滚,指着上官烈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杀了我的儿子,你怎么敢!」周围的护院立刻拔出刀剑,将上官烈团团围在中间。 王铮等人也同时拔出刀剑来,将上官烈保护在其中。 上官烈却轻轻一笑,将警箭收起道:「大贵人,你不如自己去看看,我有没有伤害到令郎。」 膻增气得手都抖了,他明明看着上官烈一箭接着一箭射向他的儿子,他怎么还能如此厚颜无耻!却在这时,现场猛然刮起了一股腥风,所有人都被这股风给吹得左摇右晃,站不稳脚跟。 上官烈道:「出来了。」 只见现场突然飞沙走石,好好的晴朗天气竟然变得阴暗昏黑,百花凋零,花蕊中央流出浓稠血水,吓得所有人都惊叫不已。在那一片昏暗之中缓缓出现了一双充满仇恨的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现场众人。膻增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儿子了,双股颤颤,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想喊救命,结果声音就像是卡在喉咙里,什么也喊不出来。 上官烈道:「王铮。」 王铮应了一声,不知手里抓了什么东西猛然向那双眼睛撒去,但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风住了眼睛消失了刚刚皆暗的天色也恢复了正常。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看到的血海呢?凋零的花朵呢? 「区区幻术而已。」上官烈解释道,「膻大贵人,冲了令郎身的畜适才已被我从他体内驱出,此后他只需按时服用我开的灵药,再使用我画的辟邪护身符七七四十九天,往后便可平安无忧了。」 膻增还不敢相信,那头膻岳已经发出一声呻吟,迷惑道:「爹,这是哪儿,我怎么到花园里来了?」 膻增这才相信了上官烈的话,顿时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拜谢。此后花钱酬谢之类自不必说,上官烈却婉拒了膻增设宴的请求,带着王铮等人回去。 走在路上,上官烈便问王铮道: 「那东西呢?」 「在属下这。」王铮从后腰摸出一个小小的朴素锦囊,这锦囊看来毫不起眼,布料也十分普通,但是里头却似装了什么活物一般,竟然正自轻轻起伏,如同在呼吸。他说,「多亏了祝先生给的这收妖袋,很好用。」 上官烈道:「最近老也没有什么好消息带给他,这小东西也许知道点什么好玩的事儿,带回去权当给他解闷吧。」 王铮「欸」了一声,心里想着祝映台觉得美滋滋的,随后却又想到了梁杉柏阴森的神情,不由得又有些不舒服起来。算了,管他呢,他又没有抱什么龌龊的心思,祝先生都没阻止他,梁杉柏凭什么来多管闲事! 「啪」的一声,狭长的木剑在梁杉柏的手上一断为二,裂开的木刺划伤了他的手指,一缕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手指留了下来,滴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又失败了!梁杉柏怔怔地看着手里断为两截的木片,已经是第七把了,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不觉得会有问题,到了最后一关却总是会出问题。难道真的是天意?他想着,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即便是天意,他也要将之修正过来,更何况,那本就不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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