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小男孩的,只有一声猫叫,“喵——” 像是一场无人问津的独角戏。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似乎很默契,蓝天,白云,油画棒涂鸦的国徽,废纸箱搭起的桌椅,小猫喵喵叫着,小男孩披着黑色塑料袋做的律师袍,笑得很开心。 心脏被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戳了一下,那个瞬间,时敛想,既然他已经能变成人,那他也要做一名律师。 橘猫热爱进口鱼罐头,时敛搬砖搬了半个月买了一箱,终于从橘猫口中得知,想要成为律师,首先得通过法考,想要参加法考,首先得取得法学学士学位证书,想要拿到证书——橘猫搬出了小山般的几摞书——请先通过高考吧。 橘猫以为时敛会知难而退,结果并没有,后者甚至跃跃欲试、志在必得。 多少自诩聪明的人类都被困在考试的大山里,那就让现实打脸这只天真的小猫吧,橘猫不再劝说。 可他没想到,六年的时间里,时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法律职业资格证书。 竟然真的都做到了……橘猫不禁有些恍惚,又不得不得佩服,还好自己早早修炼成猫妖,要不是自己比时敛多活了一百个春秋,可能会被时敛的智商碾压。 现在,甚至时敛快要找到当年的小男孩……橘猫不愿再想,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你后面有什么安排?” “辞职,立刻,马上去投奔新律所。”时敛不假思索,“我打听过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封惟,是一名事业有成的律所合伙人,他的律所正好在招一名实习律师。” “等等,你要辞职,你已经通过新律所的面试了?” “没有啊。” “所以你要裸辞?”橘猫一针见血,“万一他不收留你怎么办?不对,不能说收留,应该说聘用。” “我的简历也没有那么拿不出手,我会努力表现,让他收留我的。” “不过,在加入这位封律师的团队之前,你得先保证自己的生存问题吧。”橘猫分析道,“你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律所,你想什么时候找他都能找到,也不急于这一时,等确定能加入他的团队,再辞职不行么?” “你说的有点道理。” 时敛蹙起眉头思考了片刻,“可是,可是我变成人类,去做律师,都是为了找到他,我既然已经找到了,没有必要再纠结他会不会选择我,因为我是一定会选择他的。” 他不是很在意,“至于生存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总会有办法的。” “嗯,困难总比办法多。”如果化作人形,此刻的橘猫恐怕是在嗤笑,这个姓封名惟的男人是给时敛下了什么迷魂药,“所以你现在卡里还剩多少钱?” 时敛不情不愿地打开手机,一瞥余额,竟是有些惊喜,“看,这不是还有几百块嘛!能活了,就是艰苦一点!哎呀哎呀,问题不大!” “再扣掉我的进口鱼罐头呢。” “……” 时敛一时语塞。 “不是,不带这样的!师兄,你不是说你不要么!” “呵,现在知道叫师兄了。”时敛和橘猫都是那位高人的徒弟。 时敛在心里默算,扣掉进口鱼罐头之后——完了,只剩几十块,这下再怎么艰难困苦,也没有办法以人形存活了。 早就听说学法能够实现从贫困到无产的阶层跃迁,亲身经历确实如此,时敛一时悲从中来,不由地感慨道:“做人真难啊。” “是吧,我早就和你说过,在人类社会,生存压力很大的,真的没有做一只猫轻松快活。”橘猫顺水推舟,话说一半,却被时敛打断。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先变回猫凑合几天,晚上睡公园里。”时敛的态度变得坚决起来,颇有破釜沉舟的意味,“反正我已经和带教提过辞职的事情,事已至此,你不必再劝,我和带教律师两看两相厌,我早就想跑了——” “叮铃铃!”说曹操,曹操的电话来了,刚一接通,对面语气火急火燎的,仿佛艳阳天的汽油桶,一点就炸,“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人?” 时敛咬着后槽牙一顿赔笑加赔罪,终于挂了电话,他和橘猫匆匆告别,“我得先回酒店了,明天还要开庭。” 又是一个帮带教各种打杂的夜晚,时敛在酒店加班到深夜。 太累了,倒头大睡。 好在带教承诺,明早开完庭,他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怀着这样的期待,时敛沉入梦乡,翌日早,和带教一同奔赴法院。 他们是被告的代理律师。 这次开庭,带教有意培养时敛,让他作为主讲,自己则是稍作补充。 因为原告拒绝调解,在庭外,时敛才见到原告和原告的代理律师。 等等,这个身形怎么……有点熟悉。 不对劲,再看一眼。 时敛回眸,才知道原来机场所谓的偶遇,不是幸运,而是必然——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案件的对方律师,是封惟!
第3章 你们不讲武德! 时敛对这场庭审不抱有任何期待。 因为俗话说的好,法庭辩论是对方律师最好的医丑——哪怕长相是惊为天人的帅,帅到恨不得当场去要对方微信,只要打一场官司下来,再帅的脸也会变得面目可憎。 更何况,带教开庭风格,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大众对律师的刻板印象,说的好听点叫据理力争,说的难听点叫尖酸刻薄,秉持输了案子也不能输了气势的原则,时而冷笑,时而挑眉,时而轻哼一声,主打一个哪怕证据不够充分,也要在行为上恶心死对方。 时敛觉得同行何苦为难同行,虽然不耻,但也只敢在心底里瞧不起,行动上唯命是从,没办法,他还得求着带教给他发工资。 在书记员宣读法庭纪律,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的过程中,时敛罕见地走神了,明明上的是民庭,他总是有一种奔赴刑场的感觉。 等到法庭调查阶段,法官宣布,下面由被告举证。 那一刹那,时敛仿佛听到了铡刀落地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是我方当庭提交的证据。”他怀着万分复杂的心情,掏出了厚厚一沓A4纸。 话音刚落,法官、书记员、原告、封惟,几道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目光之灼灼,像是正午时分的阳光,在放大镜的作用下,汇聚成束,焦点落在时敛的脸上,愈发地滚烫,仿佛下一刻就要窜出火苗滋啦滋啦地响。 “你们,你们不讲武德!”最先生气的是原告,转头找法官告状,“法官,他们玩证据偷袭!” 法官脸色也不好看,“这么多证据,为什么到开庭才提交?早点干什么去了?” “对不起法官,律所的打印机坏了。”时敛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与氧气隔绝,免得玩火自焚。 法官:“我严重鄙视你们这种行为,耽误庭审进度,浪费司法资源。” 说是这么说,法官还是采纳了这些证据,“下不为例啊!” 其实这些证据是可以在开庭之前交的,但是带教不让,说是当庭交才好,打原告和原告代理律师一个措手不及,这样对方来不及细看,容易忙中出乱,可能就会忽略一些对我方不利的点。 虽说证据都有举证期限,理论上,证据交晚了,超过期限了,且理由一看就像编的,比如打印机坏了这种,法院是可以拒收的,可是理论归理论,实践总是要懂得灵活变通,法官想尽可能还原事实真相,也不希望当事人上诉、二审,增加法院工作量,影响自己的考核结果,所以选择拒收突袭证据的法官,可能不占多数。 带教是这么和时敛说的,玩证据突袭,避免不了被法官一顿痛骂,手段是算不上光明的,结果是想要的,这就是带教口中的,所谓的“诉讼策略”。 时敛觉得不道德,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工资,只好出卖良心。 举证完毕,时敛偷偷瞥了一眼对面,原告鄙夷神色溢于言表。 封惟倒是神色平静,有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从容,似是多见少怪,他不动声色地翻阅突袭证据,拇指和食指指腹扶了一下银丝眼镜,“因被告逾期举证,我方先简单发表质证意见,庭后补充详细的书面质证意见。” 语速不紧不慢,却也针针见血。 对面两位一看就是资深律师,经验丰富,一个小小的实习律师哪里招架得住,最后还是带教舌战群雄,时敛负责在一旁做吉祥物。 熬到庭审结束,时敛如蒙大赦。 遛,赶紧遛,多一秒都有被封律师记住的风险。 时敛脚底抹油地出了法院,和带教一同送走当事人,然后就是回律所,办辞职手续之类。 法院判决书没有下来,胜负未知,带教心情还算不错,往离职相关文件上签字前,竟然有心情和时敛寒暄几句,“小时,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做律师的天赋的。” 哈哈,是么? 时敛至今还记得,带教见到他的第一面,不仅评价了他的专业能力,还评价了他的长相——长得太显小了,看起来像个初中生,不够成熟稳重,这个长相是很难取得当事人的信任的,要不还是转行做非诉方向吧? 心中千言万语,最终汇成时敛的一句“谢谢”。 带教顺势道:“小时,你摸着良心,主任我待你不薄吧?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薄……您是说月薪两千八,还是免费司机,又或者是情绪出气筒,就是没犯错也要被莫名其妙骂一顿的那种? “不了,主任,我已经决定了。” 办完手续,结清的工资到手还没捂热乎,全部奉献给了房租、水电和话费,以及奔赴桦沣的车票。 时敛想要投奔的新律所名为禾来律师事务所,禾来,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这名字真好听,像是他会取出来的。 封惟则是律所合伙人之一,往HR邮箱发送简历时,时敛恨不得给自己换个名字,前两天开庭,为了确认律师身份,书记员有念过他的大名,现在他只能祈祷封惟贵人多忘事,没记住他的名字。 禾来律师事务所可能是真的缺人,晚上投的简历,翌日早,HR主动加他微信,说下午就可以去面试,问他有没有时间。 主观上,时敛是想拖延的,说不定拖着拖着,封惟就把他在法庭玩证据突袭的事情给忘了,但客观上,他还没找到心仪的房子,现在正住在酒店里,他的钱包撑不了多久,以及拖着拖着,说不定律所就不缺人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时敛想了想,还是回复有时间。 上午明明还是晴天,下午出发时,天就阴了下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老天爷给他的暗示。 禾来律师事务所一栋高楼里,第18层,乘坐电梯,微信发消息给HR说自己到了,不一会儿HR就来了,人笑眯眯的,看上去和蔼、好接近、也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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