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的派件员翻着白眼,口鼻飙血,头都要被晃掉了,又怎么会回答他。 敲击声越来越频繁,所有人死死盯着魍魉匣不敢呼吸。 终于,在短暂的停顿后,匣口开了一条缝。 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指从匣口探了出来,紧接着,是干瘦如柴的青灰色小臂…… 那匣子并不大,很难想象里面能装下这么长的手臂。 不单单是手臂,好像有庞然大物要从里面钻出来。 匣盖起起伏伏,缠覆的咒文还在做最后的较劲,企图把那爬出一小半的东西重新封印回去。 但没了封条,力量永远差那么一点,顶多只能减缓那东西爬出来的速度。 “砰!” 第二只手开始往外探。 红毛崩溃地大声质疑: “不是说里面装的是笔记本吗?这是笔记本?这能是笔记本?” 物品类型标注了怨念物,必然和怨灵脱不开关系。 瞎子紧握着盲杖,已经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 社恐人蜷缩在角落发抖,李当心挡在了她哥面前。 现在,他们知道之前那些失败的派件员是怎么死的了。 那怨灵爬出来的威压和气势,是他们以前从没见过的,单单是露出一条手臂,就让人几近窒息。 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让他们逐渐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 头很痛,恐惧渗入骨髓。 整个人丧丧的,隐约忘记自己是谁,想逃跑,但又觉得没必要,挣扎不挣扎都是必死。 李当心浑浑噩噩地晃了晃脑袋,隔着一张桌子,隐约看到面色如常的泡面哥,散步似的走到了魍魉匣前。 撕下衣摆,咬破手指,在布条上写了些什么。 他左手拿着布条,右手按住匣盖,随手一扣。 动作像吃完泡面扣上盖子一样自然。 他明明没用力,可匣盖却像闸刀一样,把露在外面的怪物手臂直接闸断。 匣中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两条枯瘦的手臂化为一团黑烟随之消散。 与之一起消散的,还有那压地所有人透不过气的恐惧感。 红毛愣住了,不得不重新打量他: 衣服的下摆被撕地很不规整,沦为一件可笑的露脐装。 他很瘦,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正专心致志地往匣子上缠布条。 这个人看上去钝钝的。 明明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救了大家的命,可半点也没有表露在脸上。 他不骄傲,不邀功。 英勇救人的光环,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他身上半点也看不见。 稍稍露出的锋芒很快又被朴实的钝感取代,仿佛那片刻的高光是所有人的错觉。 红毛和李当心远远对视了一眼。 驿站如赛场,会察言观色的精明人,总能活到最后。 “魍魉!那两个字读魍魉!”李当心抢答道。 红毛被飒姐抢了台词,慢了一步,心有不甘地欸了一声,随即支棱起来谄媚地补充: “乌昂往,了衣昂两,魍魉,嘿嘿嘿。”
第2章 第一件:荒城笔记 沈笠坐在中间,微微仰头。 那两个队友居高临下地围住了他,几乎把他淹没在他们的影子里。 颇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叫什么名字?” “沈笠。” “你是什么来头?” “不记得了。”沈笠老老实实交待。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十有八九是要用失忆梗隐瞒身份,狗都不信。 但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却变得十分可信。 这个人太干净了,透彻到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所有人都有一层伪装的壳,但他没有。 红毛看了一眼他缠绕在魍魉匣上的封印布条,上面红色的鬼画符是用血画的。 乍一看像狗爬,反正他是一个字都看不清。 细看之下发现端倪了,这狗爬字和魍魉匣上看不懂的封印符号好像是同一种路子。 “你能看懂上面的符号?”红毛问。 沈笠:“能。” 你说他是文盲吧,他竟然认识魍魉匣上谁都不认识的符号。 红毛:“那上面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笠:“大概意思是就是借任意一种自然之力,把怨念物封印其中。” 沈笠用手指着匣身上一个特殊的符号,“这道咒文借的是白昼之光,所以这个地方只剩下夜晚了。” 李当心看向窗外,还真是。 浓雾笼罩,只有黑夜。 原以为只要等到天亮,雾就散了,看来是不可能了。 红毛仿佛看见了救星,“这么好的东西,能不能给我画一点防身?” 沈笠:“可以是可以,但是……” 红毛已经激动到听不见后面两个字,“刺啦”一声把自己的衣服撕了个对开,表情甚至有点变态,宛如一个暴露狂。 李当心嫌弃地转过身背着他。 “你就不能让他把话说完?” 红毛拢了拢衣服,反手给他递上热茶:“你说你说。” 沈笠抬眼,一双透亮的眼睛配着他那不急不缓的语调,说什么都听上去很真诚。 “但是力量是守恒的,我给你另外画符咒,就会把原本封印的力量均摊到其他符咒上,到时候恐怕压制不住匣子里的东西。” 红毛被泼了一盆冷水,衣服很破,心很寒。 “那你就不能借点其他自然力量?比如把这漫天大雾借走行不行?” 沈笠小心翼翼地捧着玻璃杯,“不行,我做不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难得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意来。 红毛觉得他这个表情出现在了错误的场合,因此心生戒备:“做不到,那你笑什么?” 沈笠喝完了杯子里的水,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杯,“我很弱,所以很开心。” “因为弱,所以开心?” 他的回答再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自从里世界崩坏后,这个世界就变得很危险,想在派件任务里活下去,就得变强。 人人都想变强。 怎么会有人反其道行之? “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我依然记得曾经最期盼的事:我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他因此欣喜不已。 他举起玻璃杯,像是捧着一件至关重要的宝物。 “这样脆弱的东西,我以前从来都握不住的,因为一捏就碎了,但是现在我能握住了!” 所以握住玻璃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吗? 比刚才救了所有人都了不起? 瞎子皱眉,社恐人抬眼,红毛和飒姐无语对视。 抱歉,他们真的不理解,更没办法共情。 这人有大病! 这时候,李当心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走到驿站内的电子屏幕前,调出了云墟榜。 云墟榜分上中下位,每次派件成功,派件员的积分都会上升。 是划分强者与弱者的重要依据。 李当心总觉得,这上面应该有沈笠的名字。 所以她直接跳过下位和中位,上划到上位最上方,找到了那个排行第一的上位者的名字: “叶鸣廊?” 不是他。 她有些不甘心,又往下翻找了几页,顺便找了下位前十和中位前十的名字比对。 还是没找到。 “等等,你不是失忆了吗?有没有可能,你就叫叶鸣廊?”李当心问他。 沈笠十分确信地说:“我记得我的名字。” “可是云墟上位前十名的积分已经半年没变动过了。” 李当心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前十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能是在一次派件过程中受到重创,有大佬因此失忆没有派件,所以积分半年没变。 李当心:“我现在怀疑你可能是这其中的大佬之一!” 红毛跳出来支持她:“你怀疑得对!我也觉得他像可疑的失忆大佬。” 瞎子倚着门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以前很厉害,现在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不如先去浓雾里为大家探探路?” 如果瞎子能复明,他一定有一双比所有人看上去都精明的眼睛。 他说这话摆明了是想利用沈笠。 李当心本想开口阻止,可她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害怕到极点的哥哥,沉默了。 红毛倒是有些良心不安,“你们别太欺负老实人。” 然后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门外推,“你快去快回。” “好。” 老实人拉开了门,坦然地走进了漆黑的雾色里。 李当心于心不忍地叮嘱他:“地图就在左臂上,遇到危险就赶紧回来,听到了吗?” …… …… 沈笠在雾气里游荡了很久,直到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 明明是派件任务,却因为收件人不详而无法派送。 他企图在这黑暗的地方找到哪怕是一个活着的人。 可这个地方就是一座死城,别说是活人了,连活物都看不到。 花草树木全部枯萎,鸟儿的尸体蜷缩在巢穴里。 天空昏暗无光,城市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场。 沈笠像游魂一样游荡其中,越来越迷茫。 此刻,驿站里的其他派件员表情都不算轻松。 瞎子额头上冒着冷汗,李当心捂着左臂表情痛苦。 红毛脑门露出青筋,愤愤不平地砸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看着手臂上属于沈笠的那个白色光点。 沈笠每次移动的时候,埋在皮下的光点也在每个人的手臂上移动,像刀割一样疼痛。 起初还算正常,大家都在自己的手臂上监测沈笠的活动轨迹。 但渐渐地,大伙儿发现不对劲了。 “这小子……是路痴是吧!” 痛!太痛了! 地图被镌刻在每个人的皮肉上,道路分明。 沈笠要是一直沿着道路走,那点痛还能忍受。 但这小子压根不按路走! 他在开疆辟土,走一种很新的路线! “1”字形的直路,他能走出一个“弗”字。 时间越长,这家伙的活动轨迹越离谱! 时而是个毛线团,在每个人的皮肉上打二十多个圈圈。 时而是个心电图的形状,在主路上下来回晃悠,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开始走蚊香路线。 一条直路,愣是走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感觉。 左臂宛如在上刑。 这谁能绷得住? 李当心忍无可忍,夺门而出,“我去把他带回来!” 半小时后,飒姐带着路痴无奈归来。 沈笠一进门,就被红毛劈头盖脸一阵骂:“不是,这地图你是一眼都不看是吧!全程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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