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下面就是珀涅俄斯河。”白淳分出一根船桨递出去,有意调节气氛:“还挺诗意的,用船桨来当平衡木。” 闻曜风扬了个笑,心里默念桥不高摔下去也没事,血液却逆着方向往回涌,手心已经开始发凉。 记忆里的褪色画面一闪而过,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学校操场站满了人,气球横幅鲜艳招摇。 其他小孩牵紧爸爸妈妈的双手,大笑着从独木桥上快跑而过,尽情享受游戏的简单快乐。 他站在独木桥的起点,老师表情困惑,说话时有些不安惶恐。 “曜曜,你爸爸不是刚才还在这呢?” 妈妈就站在不远处,哭到眼线睫毛膏都随着泪水一起往下流淌,狰狞如黑色伤疤。 “准备——!” 发令枪砰的一声响起。 所有小孩都牵着爸妈的手快步往前跑,笑声响成一片。 他下意识往前奔跑,左右两侧空空荡荡。 只剩老师的惊呼声:“曜曜!你等等!” 他那时还没有长高,却咬着牙拼命往前跑,像是想要躲开什么挥之不去的恐惧。 快到了,就快到了—— 脚下倏然踩空,失重感随之袭来。 “曜曜!!” “小风!!!” 白淳注意到闻曜风一直没有说话,低声给了个台阶:“你先观察一下,我去探路。” 他练舞多年,平衡性一向不错,握着船桨往前走。 脚步乍一落在月桂桥上,淡金花瓣也一同旋转绽放,零落飘散于满桥花叶之中。 白淳不确定这桥会不会突然移动,走的克制。 没等他往前多走几米,突然就有金色物体嗖的一声撞了过来! “小心!”闻曜风立刻回过神,大跨步将他一把拉回,眼神凌厉:“什么东西?!” 深金色空心圆球高高飞出一道抛物线,陷进沙丘里闪了闪就灭了。 “是写着希腊文字的金球,”白淳没被吓到,还凑过去看:“画了太阳纹饰,真跟神话有关系。” “所以——我们得用船桨打躲避球?” 闻曜风原本就不想走这种悬空的桥,这会儿反而逆反心涌上来,拎着另一个船桨就往前走。 一步两步,破空声再度出现。 “啪!” “砰!”他反手就将金球打出,犹如击杀不驯的鸟。 不就是一架桥,有什么好怕的。 闻曜风沉着脸色往前走,破空声再三激发。 “啪!噗!砰!” 东南西北的金球越走越多,刚开始还能保持节奏一步回击一个,后面简直像是黄蜂群炸开一般根本应付不过来。 闻曜风在重心不稳的前一秒径直跳下去,好在沙丘减震效果很好。 在他离开桥的同时,所有方位的攻击紧跟着全部停下。 “这样没法过去。” 白淳在他出发以后就跟在身后,还帮着挡掉不少球,这会儿已经退回出发点。 他弯腰触摸那光华变幻的长桥,皱眉道:“曜风,我们得想点别的方法。” 闻曜风一言不发,独自跋涉过几十米长的沙丘往前走,一个用力撑到彼岸,伸手叩门。 系统播报立刻出现。 “‘猛A无敌队’触发成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猛A无敌队’获得积分 1 点!” 闻曜风&白淳:…… 某人默默捡回船桨,拖着一裤子沙走了回来。 可恶,有点丢脸。 再爬上出发点的时候,气氛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闻曜风有意拖延时间调整状态,边拍裤腿的沙边扯开话题:“你刚才说,什么神话?” 白淳简短讲了一遍。 大狼犬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那这阿波罗,听起来像跟踪狂啊。” “……?” “再喜欢也不能穷追猛打,说白了还是占有欲作祟。” 他双手紧握船桨,找到一个还算舒服的平衡姿势,半调侃道:“把人家小仙女逼死了,最后也没有忏悔过,说是爱情……我觉得他不配。” 白淳怔住几秒,一直隐在内心的紧绷感渐渐松懈下来。 “我们再试一次,这次走慢点。” “嗯。” 两人再度踏上独木桥,船桨一左一右。 倏然间又有金球喷射而出,犹如激射的子弹。 “啪!” “啪砰!” “砰!” 闻曜风反应很快,跟白淳又认识多年,两人脚步一转默契地背部紧靠,同时应对四面八方飞来的金球。 黑暗各处简直三百六十度都装了网球喷射机,噗噗噗噗左右乱喷,完全不给反应时间。 “噗!” “啪!” 白淳双手抄着船桨打得既快又准,还有心思在狭窄的桥面上往前走。 侧面忽然又飞出一记金球,刚好冲着闻曜风的正面。 “四点钟方向!” “砰!” 闻曜风拍开金球时一个用力过重,落脚偏滑接着就坠下去。 伴随着失重感骤然浮现的还有记忆深处的画面,刺的他心脏生疼。 又要摔下去。 坚硬地面,血,妈妈的眼泪…… “曜风!” 他失控仰倒,右手下意识地往上扬,竭力想要抓住什么。 下一秒被紧紧握住,用力到仿佛永远不会松开。 犹如迟来太久的救赎。 闻曜风瞳孔骤然一缩,大脑一片空白。 “我拉你上来!”白淳猛地用力,把他往回拽:“抓紧我!” 此刻又有金球呼啸击出,似乎看准他们都自顾不暇。 时间忽然化作慢镜头。 光弧犹如夕阳融化作炽烈流星,交相辉映在白淳身后的满幕黑暗中。 闻曜风在这一秒漂浮于回忆和现实的边缘,眼睁睁地看着白淳张开双臂随他一起坠落。 掌心滚烫,瞳眸深邃。 仿佛甘愿为他赴死。
第7章 狼犬 “轰!” 沙丘被溅出环状飞雾,绵密沙粒撞上桥梁又快速散落,声响似零落小雨。 闻曜风被呛了一大口沙子,吐了一口抹开眼睛,还搂着白淳没松手。 腰……腰好细!! 大狼狗快速扒拉着沙往后退,满头满身都是细沙。 扒了两下终于想起来怀里有个男人,虽然腰细腿长但是——靠,队友是能随便抱的吗! 白淳很快反应过来,找了个支点侧转站起,离开前多嗅了下闻曜风胸口的味道。 酒瘾又涌了上来。 两人一个吐沙子一个拍沙子,拍完往出发点走,又挂了一腿的沙。 简直是两小学生参加运动会。 闻曜风被队友捞了一把,脸皮薄也得好好道谢。 “连累你了,”他佯装研究脚边的金球,还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其实摔下去也不疼,下次不用这样。” 小球早就不亮了,摇一摇还有细碎响声。 白淳也跟着捡了一个,随意找了个镜头晃了下:“不知道后面用不用得到,我先揣一个放兜里,录制完就还节目组。” 闻曜风被他的正经作风逗笑,心情好了很多。 桥上的月桂花绽放枯萎,久不停歇。 他们仿佛站在时间的尽头,并肩遥望。 闻曜风想了几秒,还是如实承认。 “抱歉,我有点恐高。” 他习惯揽走所有责任,做个顶天立地的坚强ALPHA:“这关我确实拖你后腿。” 白淳摇摇头,侧身看手腕上那一行诗。 “不是你的问题。” “刚才出球频率太快了,我们不能硬闯,一定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 闻曜风忽然敲了下脑袋,摔了一下像是开了窍。 “月桂和狗有关系。” 如果把这首诗多读几遍,居然还全都能对上号。 “什么?” “我很喜欢狗,所以之前了解过一些。”他解释道:“有一种工作犬种叫气味鉴别犬,基本都是服役于警备、缉毒和特种部队。” 白淳没太明白这几件事的关联:“这些狗……吃月桂花?” “不,比这个更神奇。”闻曜风笑道:“它们可以闻见月桂树在生病。” 月桂枯萎病是一种大规模流行疾病,仅在美国就导致三亿多株月桂死亡,进而还影响到鳄梨产业。 而犬类的敏锐嗅觉竟可以判断分辨病树的气味,指引园丁们前去施洒药水。 白淳露出赞叹神情。 “如果按你的说法,月桂五月凋谢,也刚好可以关联第一句。” “那第二句,”闻曜风感觉这个猜测有点荒唐:“难道叫我们趴下来闻这个桥?” 合着游戏是树,他们都是狗?! “不是这样,”白淳把腕带递到他面前,第二行诗就在时间下面,随时可以查阅:“狗如果闻嗅东西,肯定都是低着头。” “可诗文说的是,‘犬昂起头遥望’,你想想,狗在什么时候才会抬头?” 闻曜风刚好抬起头看屏幕,隐约有被误伤到,还是很快给出答案。 “听见声音的时候。”他的思路也跟着延展开:“有道理……我们要听声音。” 如果说第一环节用流风考触觉,现在则是用实体化的阳光考听觉,逻辑上可以通。 “你先站在这里,”白淳提起木桨,脚步沉稳:“我先试一遍。” 这次他放缓步伐,在闻曜风的注视下先踏了一步,又踏一步。 鞋子触在月桂花上,左上方突然传来极细微咔的一声。 一秒后金球从同一个方向弹射击来,被白淳眼疾手快地挡开。 他利落退回桥外,脚步轻快。 “果然!” 闻曜风看得仔细,思路不断清晰。 “只要踩到月桂花,金球就会喷过来,但会有声音预警方位。” “但还有一个问题。”白淳凝神看自己鞋底变化的月桂花,几秒后又道:“这满桥都开着花,不可能不踩到。” 距离目测至少得有十几米,哪怕他们大跨步过去,也至少要击球十几次。 一定要眼快步稳,击球的同时快跑过桥。 “队长,”他回望道:“我们得跑过去。” 闻曜风点头应允,摁下内心的抗拒准备发力。 白淳退回起点,声音清冷温和。 “我姐姐说过,人都会有恐惧的事物。” “但是聪明人在害怕时会选择依靠同伴,放逐不安。” “曜风,我肩膀借你一半。” 闻曜风倏然抬眸,心底藏着的恐惧被再一次击中。 他突然想问与节目完全无关的事情。 白淳,你看起来比谁都清醒。 从前团里做判断决策,你是ECHO里都是目光最长远的人。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能逼得你屈辱到那种地步,跪在别人的皮鞋旁边还要扬着笑? 照片不是P的,画面也是既定事实。 可你是这样清明纯粹的人,你那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问,调匀呼吸后又和白淳确认了一瞬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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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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