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尾音清润,像是浸过一道晨露。 “皇兄别开玩笑了,宫里还等着呢。” 闻曜风占了便宜,笑着一甩袖子和他并肩往前走。 这一段路只许步行,庭院里山石云松相映成趣,走起来很有意思。 结果刚一到大殿门口,两党大人领着一众文武跪在门前,仓皇狼狈地看了他们两一眼。 丞相潘笑身穿五爪蟒袍,一捋长胡子就跪地大吼。 “陛下,龙体固然重要,您也得看顾国本啊——” 里头传来砰的一声,杯盏碎了个粉碎。 太傅姜且斜睨他一眼,跟着高声奏事。 “陛下,臣以为潘丞相等人居心不轨,暗行卖官鬻爵、结党营私之事,恳请陛下拨旨明察!” 闻曜风本来还记得剧情,走到这心想您两位现场发挥临时编台词好像玩得挺开心,站在两长胡子老臣旁边看戏。 门口大太监快看不下去了,一撩帘子急声道:“两位殿下里面请吧!” 两位权臣齐齐抬头,各自看向新皇候选人,显然是还想再演会儿。 闻曜风很给面子:“您二位先跪着,我见见我爹就来。” 丞相差点噗一声笑出来。 白淳头都是疼的,扯过他就往里头走。 “别玩了,进去。” “皇弟——光天化日拉拉扯扯不像话——” 帘子外头传来两大臣的嗑瓜子声。 “小年轻感情挺好啊?” “可不是嘛。”
第18章 入戏 两人一进内殿,差点被药味儿熏香味儿呛出喷嚏。 可贵妃守在龙榻旁边,一瞧见他们两人过来,哭的梨花带雨。 “你们可算是来了,陛下,陛下您睁开眼看看——” 闻曜风和白淳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宫女忙不迭把老人扶起来。 衣被翻动的同时,闻曜风留心多看了眼柯可。 老皇帝不住的咳,她就红着眼眶一直泪流,再配上碧玉钗银步摇,真有那么点我见犹怜的宠妃模样。 闻曜风突然嗅见一丝清凉油的味道。 柯可掩着袖子又是一抹,嘤嘤哭道:“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你们一个两个为了这节目也是豁出去了。 老皇帝穿着团龙绣凤的华丽睡袍,被扶到锦枕旁坐好都没法说话,咳了半天喉咙里全是痰。 白淳反应很快,握着老演员的手情真意切道:“父皇,淳儿来看你了,哥哥也在,您放心吧。” 闻曜风立刻点头,主动给自己加戏:“前朝那些活儿我都盯着呢,您安心睡觉。” 老皇帝拍了拍白淳的手,一脸复杂地看向闻曜风,张嘴道:“嗬……” 还是没法发音。 虽然剧本里说皇帝重病存在疑云,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不像是装的。 他一伸手,宫女忙不迭接话道:“您要什么?茶水?药汤?” 老皇帝摆摆头,指向漆金柜上的梅瓶与剪刀。 两样东西一齐被放入托盘端了过来,老人家颤颤巍巍拿了剪刀,一用力便把多余的梅枝剪落。 “嗬……”他晃了下剪刀,又剪掉一段枯枝,侧头看床边的两个皇儿。 白淳倾身伏地,低沉应了:“儿臣明白。” 闻曜风怔了几秒,也跟着沉默一拜。 两人同时跪拜的时候,长袍袖子犹如蝶翼般双双张开。 正欲起身,微凉指尖探了过来,往闻曜风手心里塞了个小物件。 闻曜风面上毫无反应,却接了那东西,把它纳回袖子里。 老皇帝剪刀一放,又倒回去继续昏睡。 宫女把金纱帘放好,可贵妃拿了团扇送他们出去。 临出门之前,她往前一步,目光恳切。 “陛下从前就和我说过许多次,想要护住这盛世江山,要靠你们兄弟同心,文武兼治。” 话还没说完,门外的潘丞相笑了一声。 “可贵妃,什么时候,轮到你指点太子如何处事了?” 柯可神色一变,正欲开口反驳,第二次被打断。 “陛下重病四年,前后都是你照应伺候,怎么这病不见好转,一日比一日江河日下?”姜太傅冷厉道:“怕不是太医也被收买了个干净,全都为你所用了吧!” 闻曜风这会儿像不良少年逃课刚回来,一掀帘子笑道:“潘丞相,您和她置什么气,咱出去聊吧。” 潘笑没想到这小年轻临场发挥不错,拍拍膝盖自己站了起来,还记着瞪一眼对立党派的姜且。 “胡子长见识短,走了。” “我胡子长?”姜且气笑了:“你也没短到哪里去!” 再坐回马车,潘笑随即落座旁侧,表情一收危襟正坐。 太监阿福仔细瞅了两眼他们的表情,小心翼翼道:“还回风流集?” 潘笑冷嗤一声。 “自然是回风流集,”闻曜风笑道:“丞相冷着脸作什么,见了我也不开心?” 对方径直别过头看向窗外,不发一言。 太子府剧组压根没建,说去那太监也会找个由头挡回去。 曜太子的设定便是天性放荡不羁,他养了太多舞姬歌伎,最后索性就买下一处闹市中心的听香榭,公然在此长住。 风流集半归夜市半归烟柳巷,来往散客鱼龙混杂,藏了不少秘密。 再度落座时,潘笑没有走过来。 他抬手拂开竹帘听外面的娇笑声,沉着脸色示意仆从们都退出去。 闻曜风支着下巴看他,眉头一紧。 潘丞相人前人后,全然是两副态度。 他在姜太傅,在皇帝面前,都是一副嬉笑宽厚的样子。 可此刻的潘丞相气态冷峻,倨傲到根本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先前录《绝杀之刻》第一期前后,他们六个嘉宾私下聚过几回。 老潘老姜都是性格很好的人,虽然资历深还凭热剧拿过好几轮奖,照样跟他们几个小年轻盘着腿打斗地主,贴的脸上都是白条,笑到啤酒淋了一领子。 如今一入了戏,杀气般的凛冽感扑面而来,毫无保留。 “金鸩羽的事,打听出来没有?” “没。” 潘笑转过身,很慢地上下扫了一眼,嘲弄道:“太子忙着陪姑娘们喝酒,这点小事,老臣自己去慢慢问便是。” “那怎么好意思,”闻曜风快睡在长桌上,半趴着眯眼看他:“丞相,您就急着这一会儿,连坐下来喝杯茶都不愿意?” 潘笑脸色一变,三步就到了闻曜风面前,竟伸手如鹰爪般钳住他的领子:“太子,有几句话,咱们得说清楚。” “我效忠你,因为你是当朝嫡长子,是不可动摇的国本,背后立着千百年祖宗的规矩。” “金鸩羽不夺,淳王爷一系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迟早要把你内外人脉都掀个干净——到时候我也得跟着你一起死!” 闻曜风并不挣扎,松松垮垮地任他拿捏着,极轻地问了一句。 “拿了毒羽,您想先杀谁?” 潘笑冷厉道:“自然是替你杀了你那好弟弟!” 他猛地一松手,快步踱回窗边,左右确认是否有第三只耳。 “淳王爷招揽雅士学贤无数,名声政绩都太漂亮不过,现在对你是一年比一年威胁更大。” “倘若你还念在什么兄弟旧情……” “是该杀。”闻曜风玩着自己的发稍,并不动情:“丞相费心了,我这边也会多加留神。” 潘笑没想到自己第一项劝说任务会这么好完成,表情一变飞快告退。 “太子殿下,上林苑再叙。” 等潘丞相离开之后,太监阿福才凑过来,端了一盘茶点供他解渴。 闻曜风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探头道:“他走了?” “走远了。” “刚才……淳王爷悄悄往我袖子里塞了个东西。”青年往胳膊里摸了半天:“这儿呢,我瞧瞧是什么。” 硬质糖果滚落在桌面上,标志性LOGO特别招眼。 居然是广告冠名商新出的激爽蓝莓薄荷糖。 白淳也是个玩游戏的鬼才。 阿福很配合地摇摇脑袋:“这是个什么,小的看不明白。” 闻曜风笑了一声,剥开糖纸就准备吃。 “殿下——殿下!!”阿福伸手拦他:“金鸩羽的事儿您又不是不知道,旁人给的食水您别乱碰啊,万一毒着了怎么办?!” 闻曜风眉毛一扬。 “什么旁人,那是我亲弟弟,吃!” 阿福:“……!” 曜太子嚼着糖块下楼转悠,一溜花枝招展的妙龄歌伎全围了过来,娇滴滴地边抱怨边往他身上蹭。 “太子好久没来找奴家玩啦。” “今晚喝酒么,您是不是都忘了娟儿了?” “殿下~~~” 曜太子也不顾及,左右胳膊各搂一个就往外走,公然带着姑娘出去逛街。 “阿福,带钱没有?” 小太监懵道:“啊?” “我想吃这个,”闻曜风伸手一指远处的麦芽糖小摊,手腕又是一转:“还有卖冰镇西瓜的?那个也买一份。” 小太监快急坏了,心想现在毒羽在谁手上都没个谱,您到处逛吃逛吃也不怕开局就完蛋。 “殿下——” 太子眉毛又扬起来。 “吃西瓜都不让了?” “吃……您随便吃……” 闻曜风搂着姑娘吃着西瓜,从东集逛到西桥,慢悠悠道:“宝贝儿们,这金鸩羽的事儿,你们听说过没?” 歌伎捂嘴直笑:“我们成天在听香榭里等您,哪儿知道这个啊。” “不过,”她细眉一挑,伸出玉葱般的手指向远处:“那姑娘成天在桥头卖花,兴许她知道呢?” 闻曜风侧目看去,一眼在人群中看见衣衫破烂的柯爱。 夕日潮流性感的青春偶像今天穿成了贫家女模样,被其他商贩挤到桥边怯生生卖着花,光裸的双脚沾了不少尘泥。 “在这等我一下。”他松开歌姬,快步走了过去。 “冷不冷,跟我去喝碗米酒?” 柯爱冷倒是不冷,就是被放置太久半天没等到镜头。 闻曜风突然冲过来,她差点吓一跳,尽心尽力跟着剧本走:“多谢,可是我花还没卖完……” “阿福——” 太监凑过来,也不好意思看小美人,闷头把钱袋子掏了出来。 闻曜风也不数她有几朵花,直接把整包钱都放到她手上。 “花交给他,你去换身好点的衣服,靴子也买一双,去吧。” 说完掉头就走,也不多问。 阿福忙追过去,着急道:“金鸩羽的事您还没问呢!” “我问她?”闻曜风摆手道:“连买花的人都没有,哪儿还听得到什么小道消息。” 柯爱有点生气,张口叫住他。 “你站住!” “怎么了?”闻曜风回身瞥她一眼:“光着脚不冷啊?” “金鸩羽确实不在我手上。”她把钱袋揣进兜里,伶俐道:“你再给我一袋钱,我就告诉你。” “行啊。”闻曜风笑道:“阿福,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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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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