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他戴着自己送的手珠后，堵塞的胸腔也豁然敞开了些，但同时也有一丝苦楚灌进来，像是突然噎下了苦药，苦的他眼睛酸涩到最后强行夜憋了回去，只剩下一句无奈的‘傻瓜'惨笑出来。
沉重的空气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敖刚连忙捂住手机疾步走出病房，看到来电显示微皱起眉头。
“干嘛？”
能让他这么说话的除了厉焱就没别人，而一旁的厉焱突如其来被砸了一头的冰，也不知道怎么说话那么冲。
“你这什么语气，谁惹你了？”
“厉先生，你有事说没事就挂，我这没时间和你瞎聊。”
“呵，你还没时间，怎么了，跟你蓝警官闹别扭了？”那旁的声音听起来调侃的意味可不轻。
敖刚本来心就不得闲，这下直接戳中了他的火气，“我说你那么磨叽干嘛！你管我的事，有屁就快放！”
“你吃炸药了吧！得了，老子还不照你的闲呢，我生病那么久你也不知道来关心我一下，见色忘义的家伙！本来还想请你帮个忙，现在看来我是请错人了。”
厉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一瞬间那火上来就冲红了脸，盯着那电话又气不过甩到一边，被他气的都没睡意了。
慕离一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这副凶煞的面孔，不解的问道：“谁惹你了？”
“敖刚，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又没惹他跟我发什么脾气，今天脑子铁定是被牛给踢了。”
“他不愿意给我们照吗？”
“人家可忙着呢，咱们一个闲人去打扰他干嘛。”
慕离并没答他的话，亦或者是看到厉焱的模样后已经来不及去回应，瞳孔的光都聚焦在这个男人的脸上。
怎么感觉又消瘦了许多，而且面色就像发黄的树叶，颧骨瘦的凸出来，眼窝更加深的跟个外国人，那薄唇似乎也越来越薄，抿在一起直接成了一条线，直接一看就是患病的人。
慕离隐隐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悄然临近，一双手就快撕开黑夜的边界，即将面临的便是翻山倒海的灾难……
这时厉焱的目光也连接过来，刚好慕离也偏离了他的方向，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自己却能一清二楚看出他隐藏的某种情绪。
厉焱不说，心里却清楚，他不难看出慕离脸上赋予的感情，这种目光无疑就是在审视自己的模样，他自己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一定是很憔悴的。
往往他都会拿着镜子时不时的看，曾经他还能自恋的感叹自己有副英俊的面孔，可是如今他却是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小离，你是不是被我丑到了？”为了缓解气氛，厉焱开启了自嘲自讽的模式。
“就您那骨相能丑到哪去，就是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多吃点饭，补充营养，增加身体抵抗力。”这话说的也没错，其实就厉焱那骨相挺抗老的，如果不是因为生病，他不会变得那么憔悴。
“看来我的颜值在小离那还是挺高的，不过，”男人眼中光芒突然暗淡下来，“如果我变的越来越丑，小离会嫌弃我吗？”
他可不想到后面慕离看着自己的样子反胃。
“你这问题问了几遍了？”慕离放下手中快要削完的苹果，“你放心，就算全世界嫌弃你，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这样说踏实了吧。”
“那我可以当做这个是在告白吗？”
慕离削完最后一块皮，接着削了一块下来塞进他嘴里，“你吃个苹果消停下吧。”
厉焱含着苹果块扯起笑容来，再嚼了吞下去的时候却像是被卡了刺一样那么难受，他眉宇间的不适也刚好被慕离收尽眼中。
“你怎么了？”慕离看着他狞曲的五官，心里顿时被一双手揪紧。
“没事，就是不太吞的下去，我慢慢来就好。”
“怎么回事，怎么会吞不下去呢？”
“没事的小离，我一会就好了。”厉焱摆摆手示意让他安心，但实际上却不如他的意，堵在口腔里的苹果碎块堆积起来竟然慢慢形成一种反胃状态，他有些想吐出来的趋势，但又不想屈服于是一直在抵抗。
可是最终耐不住呕吐的‘折磨’，忍不住弯腰将苹果吐在了慕离及时拿过来的垃圾桶里。
“怎么还吐了呢？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慕离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看着他难受的呕吐，接着又变成了咳嗽，慕离连忙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厉焱怕病菌污染了空气，于是拿纸捂嘴咳嗽，等到再次拿下来时，却咳出了血痰，他连忙将纸扔进了垃圾桶，待到回过头来，他看到慕离吓得惨白又惶恐的脸。
而慕离是第一次见他咳血，却也没想到他的病情恶化的那么厉害。
亦或者说这都是他自己的滤镜，因为每天看着厉焱还算好的精神状态他以为会有好转。
再想起方才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厉焱咳嗽的那一幕，恐惧的蔓藤纷纷扰扰缠上了身体的每个角落，他开始手足无措，殊不知瞳孔也伸缩的没了光芒。
“小离，小离我没事的。”厉焱连忙拉过他的手坐到身边，来回抚摸着他苍白的面容，“这都是正常现象，真的没事的，别怕。”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瞒着我？”慕离鼻子一酸，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只是不想让他有压力罢了，至少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想把最好的状态展现给他。
“那你现在就不怕我担心了？”慕离红着眼睛委屈的怒视着他，“厉焱，你这个骗子！”
“骗不骗的已经不重要了，小离，我早晚都会有那一天，你也必须要准备好那一天的到来。”
“你看我都能那么乐观的面对生死，你为什么就不能呢？”厉焱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真的到了那一天，慕离会接受不了，然而那时候他已经不能再去安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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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如愿出院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面对生死？”该怎么在他走的那一天，还能做到云淡风轻一笑而过。
厉焱笑了一下，颇有些戏谑性，“你想想我讨厌的地方，你就不会伤心，也就能坦然面对了。”
慕离从他手心里抬起脸，倒是意想不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来宽慰自己，要说到讨厌的地方，那可真的挺多的。
比如，霸道，无赖，流氓，为了一己私欲一度伤害自己，他能活到今天全靠顽强的意志力和他斗争了。
想起这些，慕离果然心里畅快了些，当时他诅咒这个人下十八层地狱，什么不得好死天打雷劈那时候的气劲儿上来什么都骂遍了。
可如今这个人真的走到了这个结局，除了此刻不那么伤心以外，又一想想将来的每一天自己面对的都是四面冷墙，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那种日子他觉得可怕。
“讨厌又能怎样，只不过现在心里舒服一点，又不能代替永远，我倒是希望我能多恨你一点，只可惜我心里，对你早就没有恨了。”
也许在不经意间，在和他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他被他之后的好一点点的感动，当那份恨意消逝于无形，他准备再次敞然和他回到从前，然而时间却不给他一点的机会。
有时候，他会抱怨命运对他们的不公平，难道只因为这是禁忌之恋，就一定要这么折磨他们吗？
“原来在小离心里，是已经原谅我了啊。”厉焱揽过他的后颈，随后带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半张脸埋入他的肩颈里，发出模糊的低喃，“谢谢你小离，谢谢你能原谅我，我也好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真的很想……”
特别想的，想和他执手到老共度余生，他甚至愿意褪去容华只身素衣，和他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好。
看来要下辈子实现了。
“小离，我想回家。”
肩头突然发出的一声呢喃，让慕离下一秒就松开了他的怀抱，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说什么？回家？！”
“回家，我知道我没有多长时间了，小离，你就应了我，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了。我知道这样说对我自己很不负责任，可是我真的不想我接下来的日子都在医院度过，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会让我窒息，等处理完公司的事，柴米油盐，粗茶淡饭，我只想要这样的生活……你就答应我，求你了……”
“也许，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了。”他苦苦恳求带着哭腔，将慕离的心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对慕离来说，他的确觉得这个男人很自私，可是看着他日渐憔悴饱受化疗的折磨，他的心又很痛，但要说现在就放弃治疗，在生气他自暴自弃的同时又不忍他这么痛苦。
这无疑对他来说是个艰难的抉择，但不光是他，估计医生也不会同意。
于是他说道：“你回不回家我说了不算，问问你的主治医生，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没话可说。”
但慕离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如果医生答应呢，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
慕离看了他半晌，终是点点头。
“好，我们明天就去问。”
“那你先睡吧，明早起来医生查房的时候我们问问他。”
“小离你会陪着我的吧。”见慕离起身的趋势，他连忙拽住他衣角。
“我当然会陪着你了，你想什么呢。”慕离叹气，生病的厉焱，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有些时候，慕离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温顺的像只小猫，但有些时候又希望他回到从前，有力气霸道无理的和自己纠缠，证明他很健康。
自己可真是个矛盾体。
而今夜对于两人来说，过得都无比漫长。
好不容易熬到了次日，厉焱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显然一宿未眠，不过这段时间，他睡眠的质量都不怎么高。
之后医生来查房，问了一圈后厉焱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意外中医生并没有强烈的阻止，而是凝着眉头思索了一番。
“其实你的病情，的确也是不怎么乐观，我们做医生的治病救人是本职，可是如果患者没有这个积极性，或者说已经到了没必要再去治疗的地步，你说的这个也可以考虑，但是化疗无论怎样都得做完，你可以到化疗的时候来医院做，然后其他时间可以在家里休养，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对你的负责。”
一番话让厉焱和慕离都陷入了沉思，想了想无论对于谁，既能满足厉焱回家的需求，又能达到化疗的目的。
厉焱低头凝眉了一会，转而咬牙坚定的点头道：“好，那我就听医生的，可我今天就想先回家待着，到时候做化疗的时候再来，行吗？”
见他这么心切，医生犹豫了几番便答应了下来，又给慕离叮嘱了一些事项。
“这下你高兴了吧。”慕离一边给他收拾东西，一边朝欢悦到只差跳舞的男人瞅着。
“唉，总算是能走出一步了，小离，今晚要不咱出去吃一顿，我好久没吃火锅了。”厉焱就像从笼子里飞出来的囚鸟，张开翅膀准备尽情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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