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都是贪心的吗？
我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上，嘟嘟囔囔的就睡着了。
……
醒来后，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踢踏着拖鞋下楼。到了餐厅却看到哥哥背着我站在厨房里，腰上还系着一条围裙，正在捣鼓什么。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早饭快做好了，你先去坐着等会，饿的话餐桌上有点小饼干，可以先充充饥。”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刘妈呢？哥哥你怎么自己在下厨？”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这个点了，哥哥不去上班了吗？”
哥哥盛了盘鸡蛋饼出来，他把盘子放在桌上，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今天不去了。”
他用叉子叉起一块鸡蛋饼喂给我，我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喂上来的鸡蛋饼堵住了嘴。鸡蛋饼被炸的外酥里嫩，金黄的表皮，咬开却是松软的口感，培根和葱沁进去的香味在我口腔炸开。
我眼睛忍不住亮了亮。
哥哥含笑看着我吃，一边慢悠悠地拿叉子叉着鸡蛋卷塞嘴里。他一边推了一杯牛奶给我，一边说，“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待会一起去看电影。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过电影了吧？”
我雀跃地应了一声。
吃完饭后我上楼换了睡衣睡裤，在玄关翘着一只脚换鞋时，哥哥突然半蹲下来，捧住了我的脚，细致地帮我套进鞋子。
我窘迫地想收回脚，却收不回，“哥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哥哥失笑，系好鞋带后将我的脚放了下来，一边从拖鞋里拿出我另一只脚，在我穿着袜子的脚背上亲了一口，“不用担心，小余的脚是香的。”
！
我的脚仿佛是触电了一般，直到哥哥将我这只脚上的鞋子也套好了，我还愣愣地回不过神。
哥哥，刚才，居然亲了我的脚？
直到上车，我还不能把自已从那种羞赧中夹杂着奇怪感觉的情绪中剥离出来，哥哥却突然向我靠了过来，衣料蹭过我的胳膊，他绕过我帮我系上了安全带。
“愣什么神呢，安全带都不系。”
第30章
电影院很快就到了。哥哥在停车场停了车，我从车内出来后，先一步绕到副驾驶的哥哥牵过了我的手，我愣愣地被他往电梯拉去，目光呆呆地盯着相牵的手。
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我们，目光频频向我们投来，眼里染着好奇的光。我红着脸想偷偷把我的手抽出来，没抽动，哥哥察觉我的意图，回头冲我轻笑了一下，把我往他身后拉了拉。
“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我嗫嚅着说，“可是……这样他们都在看我们。”
哥哥不在意地摸了摸我的头，“不用去管他们的目光，嗯？”
他到机器前去取电影票，我无所事事，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我愣了一下。
哥哥取了票，回头看我，“看什么呢？我们可以进去了。”
我晃了晃脑袋，没去想什么，拉起哥哥的手，“走吧。”
哥哥在入口处给我买了一桶爆米花。我左手捧着爆米花，右手被哥哥牵着，走进了影厅。屏幕上已经开始放广告了，哥哥带着我找到了位置坐下。
影厅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我正东张西望着，衣服突然被人碰了碰。我侧头，哥哥含着笑指了指我怀里的爆米花，“喂我。”
这是在撒娇吗？！
我红着脸往哥哥嘴里塞爆米花。
电影是一部文艺片，主角是个复读的高中生。我以为这是部单纯的文艺片，当主角在办公室突然和老师一边亲一边抱在一起时，听着啧啧有声的亲吻和喘息，我感受到哥哥落在我脸上炽热的目光，忽然觉得不太自然，屁股在座椅上挪了挪。
沙哑的嗓音凑到我耳边，“小余。”
我脸颊滚烫，红着脸躲开哥哥的视线，“啊？”
哥哥见我实在害羞，便没强求，轻轻笑了笑便坐了回去，手却伸过来把我的手攥住了，五指扣入我的指缝，将我的手放到他大腿上。
我哪还有什么心思看电影，身体紧绷坐得笔直，全身心都系在被哥哥覆着的手上。哥哥的体温不断从相连部分渗过来，我被烫得手心直冒汗。
电影已经过了大半。老师不告而别，主角退学去了隔壁城市。无数次找工作碰壁，主角颓丧地坐在大街上，无声地落泪，屏幕开始放他和老师的回忆，我听见影厅里隐约传来一些女孩子的啜泣声和吸鼻子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熟悉到让我心悸的声音，“怎么哭成这样，纸给你，擦擦。”
我猛的向右前方看去，看到那人正颇为关切地望着旁边的女生，拿着纸仔细地给女生擦着眼泪，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向我这里看来。
我和他对上了视线。
我没动，他却先一步移开了眼，面色平淡，继续给那女生擦着眼泪。我看到他们说了什么，然后他笑着摸了摸女生的头。
“小余。别看了。”
我回头，哥哥垂着眼看我。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要看着他吗？”
第31章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和哥哥都沉默不语。
他仍然牵着我的手，可经过刚刚那件事后，这点亲密似乎也变了味道，以甜蜜的形式往我们的心里扎尖尖密密的针。
我坐在副驾驶，偏头看着窗外，玻璃反射出我神情空空落落的脸，也反射出抿着唇坐在驾驶座上的哥哥。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眉峰紧紧锁着，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这是他惯用的思考姿势。
而我只撇了一眼就没再看哥哥，我默默看着窗外流动的车辆。心里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一点没有散去，反而越积越多，越积越复杂。我也不知道心里是难堪多一点愧疚多一点还是怅然若失多一点，又或者是我对江宇哲的感情——是的，我终于无法逃避这个事实，我仍然喜欢着江宇哲。
窗外的建筑飞快地后移，我怔怔看着，脑海中浮现出江宇哲的面容。
那双干净纯粹、笑着看我的眼，在我的想象中，投向了另一个女生，他会用同样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他们会互相依偎着取暖，会在昏暗的角落接吻，会抵死缠绵地做爱，会做我和江宇哲做过的一切，甚至更多——因为我拥有的只是凝固的记忆，他们却有着无限期的未来。
我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些想象几欲让我奔溃。车子一停下，我便推开车门跑进了家里，跑进楼上的房间，甩上门精疲力尽地顺着门滑落。
我将头埋在膝上，想江宇哲，想哥哥现在的心情，想我该怎么做，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豁了一个缺口，有什么东西顺着口子溢出来，淡蓝的悲伤几乎快将我淹没。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个被戳破的水袋一样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泪水来，咸涩地流入我的口唇，在我哽咽的哭声中迸发出一朵朵让我头皮发麻心脏骤停的咸咸冰花。
我被自己的泪水呛到咳嗽，但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喉咙眼里溢出悲恸到至极的哭声。这段时间的那些压抑像是一瞬间从我身躯中、透过这道豁口爆发了出来。我像是一个盛满悲伤与泪水的容器，透明的灵魂于容器中哭泣，流的泪比血还苦涩。
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眼盯着地面，盯着门缝。忽的一道影子晃过，挡住了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此刻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那道影子在我的哭声中凝住不动了。
我明白哥哥现在就站在门外。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抑着暴露我糟糕情感的哭声，但这实在是太苦了，口腔里眼眶里都是苦涩而难熬的，嘴唇被尖尖的犬齿咬破，铁锈味很快被咸湿的雨水滴滴答答冲散。我伸出手指，触碰着门缝里那一道小小的影子，想祈求一点温度，但冰冷的地面触感却又让我无法自欺欺人。
我知道只要我打开门，抱住门外的哥哥，将自己靠在他身上，他令我安心的温度就不会再让我感到胸腔以及身体的里里外外都在发冷。
但我不敢。
我是背叛了神的信徒。从我的心投入他人的那刻，我已无颜再向神讨要救赎。
……即使那是我曾经拥有的。
第32章
我和哥哥冷战了几天。
也不能说是冷战，只是哥哥刻意躲着我。
每天醒来下楼只看到桌上做好的早饭，哥哥早已不见踪影。回来也是深夜回来，我蜷缩在沙发上等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还被贴心地套上了睡衣。
这样过了几天，我开始感到恐慌。
终于，在哥哥又一次深夜回来的时候，我从边上窜出来，不管不顾地拉住哥哥的袖子，“哥哥那个时候不是说可以回到以前的状态吗？你还是哥哥我依然是你的弟弟，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躲着我？”
哥哥起初被我吓了一跳，平复过来后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所以，你要跟我分手吗？”
我疯狂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点鼓起的勇气在对上哥哥的视线时，又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憋下去了，“我只是不想要哥哥躲着我……”
“小余不是也躲过我吗？”
我的眼眶溢上泪水，哥哥叹了口气，捧住我的脸，“好了，不是故意要躲你，只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我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我不敢看到你，因为一看到你我就会动摇。”
我懵懵懂懂地问：“什么决定？”
哥哥却转移了话题，“乖，很晚了，快回去睡吧。”
他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别担心，明天不会再躲着你了。”
……
我觉得哥哥瞒了我什么重要的事。
但既然他不愿说，我也没有再问。
我们又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方式。我逼着自己遗忘那天在电影院的记忆，遗忘我心里的那个人。
一天哥哥突然发短信给我，让我下楼开门。
我开了门，却看见江宇哲站在门外。
熟悉到我闭着眼都能描摹的面容，用着我们相恋时那种温柔的表情，含笑注视着我。
……我才知道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我试图把他从我记忆中剜去，却只在我心口留下斑驳刀痕。
他只要一出现在我面前，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费尽心思的遗忘在再次相遇时只会累积成叠加的感情。
我扶着门框后退了一步。
“你来做什么？”
江宇哲见我动作，怔了怔，片刻后脸上重新扬起笑容，“你在生我气么？那天在电影院其实我早就看到了你，做那些动作不过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出去后我就拒绝了那个女生……”
“我问你来干什么！”我忍无可忍地大吼，“既然被我拒绝了就滚啊！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扰乱我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让我动摇啊混蛋！”
我应该表现的坚强一点的。但我撕心裂肺地大吼着，眼睛却控制不住地闪烁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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