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场景主要是浅棕色和驼色,将乔斐浅绿的演出服衬托得明亮清澈。 音乐节奏逐渐加速,演员们依次从舞台两侧上场,给乔斐伴舞。 时旭白在后台踱步,他本来应该监督灯光和音响,可是现在注意力却完全不能从乔斐身上移开。 有很多懂芭蕾的人将它形容成圆形,以身体为中心,用这个范围来规划舞蹈。 乔斐现在却没了圆形的束缚,当代舞注重的是身体的伸展和延伸,每一个动作都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勾着观众的心,用生命和灵魂给人们讲故事。 他好像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将自己的魂魄注入进每一个动作。他失望、快乐、愤怒、伤心。乔斐在台上所有感受到的一切都呈现在他的跳跃和旋转里面。 最好的舞蹈表演充满细节,就连眼神里面的光和手指尖细小的弯曲都似乎是刻意安排的。 很难不被吸引。 整整一个小时的舞剧时旭白几乎没有动过,视线永远跟着舞台上的男孩。他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一句话,放在乔斐身上正合适。 你总能在那些经历过黑暗的人身上看到一丝曙光。 他跳舞的时候好像不是乔斐,而是舞剧中那个名叫艾麦尔的男孩,在经过的路上找到了一束又一束的光。失去了自己的小菜园子和夕阳的风景,可是找到了大海和染红云彩的朝霞。 乔斐的身子很轻盈,跳跃起来的时候显得不费一点力气,似乎再高一点就能展翅而飞。 这个世界缺乏舞蹈,时旭白觉得他是上帝送给人们的礼物。 乔斐一次都没有看过地板,视线永远停在观众席以上的位置,精致的下巴微微抬着。 他能吸引光,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光。 一个多小时的舞剧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结尾的独舞,时旭白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双腿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 一片黑暗之中,乔斐从舞台左侧登场。他换了一身浅金色的轻薄演出服,服装紧贴着身体,显出腰肢的纤细挺拔。 乔斐站在台前,解下腰间的黑色丝巾,用它蒙住了眼睛,在脑后系了一个结。 时旭白顿了一下,他教的舞蹈里面没有这个细节,这是乔斐自己加上的。 一位女演员从左边后台上场,手中拿着一支燃烧的蜡烛,将它放在了舞台中央。 硕大宽敞的舞台只有他一人,可他一人就足够。他的背部肌肉线条流畅,包含着力量可又同时带着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乔斐围着舞台中央的蜡烛旋转跳舞,每一个舞步都带着对光的向往。艾麦尔也在寻找自己的光,指尖探索地向着发热的蜡烛伸去,可又带着迟疑收回。渴望光,同时也畏惧光。 聚光灯只追随着他,在他用舞蹈拂过的地方留下璀璨耀眼的光芒。 音乐接近高潮,在一个fouette的旋转跳跃之后,乔斐踩着几个音符摘下蒙住眼睛的纱布,往台中的蜡烛走近了几步。 这几步带着迟疑,也带着坚定和信心。 他穿着金色的演出服,如同在沙漠之中燃烧的烈火,好似一对翅膀即将从他的蝴蝶骨生出。 时旭白不敢相信这是他爱上的男孩,半年前在舞台上低头畏缩,可曾经包裹着乔斐的那层灰暗硬壳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散了,他是一只蜕茧而出的蝴蝶,也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白天鹅。 身上灰色的茸毛终于褪去,长出了洁白干净的白色羽毛。 他是自己的爱人,舞台上最耀眼的光。 乔斐如同冷湖上孤寂的白天鹅,身上的白羽毛曾经被泥浆玷污过,可也正是污泥将羽毛擦拭得更干净。 男孩不需要翅膀,他本来就会飞。 乔斐用一个jeté跨越了自己和那支蜡烛的最后一点距离,将它轻轻从地上拾起。蜡烛被气流吹得忽明忽暗,乔斐用一只手掌将它护住。 伴奏到了最后几个音符,乔斐双手捧着蜡烛缓缓举过头顶,那束光如同升起的朝阳。 帷幕落下,舞台上的聚光灯熄灭。 时旭白张开双臂,在后台一把接住小跑着扑过来的乔斐,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小圈。 男孩身上湿漉漉的都是汗,可时旭白却毫不嫌弃地将他紧紧揉进自己怀里,想要搂着再也不放手。 他的小天鹅。 他的。 一分钟后,演员依次上台谢幕。 舞台上的灯光全部打开,音乐伴随着如同雷鸣的掌声一起响起。 按照惯例,主角最后上场鞠躬谢幕,获得不止观众的喝彩,还有台上所有演员的掌声,荣幸地接受所有人的崇拜和敬佩。 乔斐紧靠在时旭白身边,胸口因为紧张和激动而起伏着。 他不用说话时旭白也能懂,他伸手握了握乔斐汗津津的掌心,俯身在他耳边道:“别怕。” 男孩转头看他,唇角的弧度又更大了些。 “我不怕,一点也不怕。”他又问,“你愿意陪我上去吗?” 时旭白轻轻摇头:“不宝贝,他们的掌声只属于你。” 乔斐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手指离开时带着一点湿润。 时旭白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哭了。 乔斐仔细擦掉时旭白脸上带着的泪珠,朝他笑笑,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他转身小步跑着上了舞台,向观众招手,嘴角带着最真诚的笑容。
他在舞台中央站定,面对观众深深鞠了一躬,而掌声却一点都没有平复的趋势,反而夹杂了口哨声和更热烈的呼喊。 乔斐只好又鞠了一躬,朝观众挥手道谢,随后往舞台右边挪了一小步,腾出最中央的位置,向左边后台时旭白所在的地方平摊伸出手。 这是舞蹈演员邀请编导上台致谢的手势。 时旭白完全没想到男孩会来这么一出,也根本没想着上台,只好拢了一把头发,走上舞台向观众席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观众和演员的掌声更大了。 他太久没有踏上过舞台了,也太久没有站在台中央看着观众为自己欢呼,一时间腿有些发软,可是时旭白轻颤的手指却被什么握着,他侧过头,对上乔斐盛着笑的眼睛。 乔斐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在帷幕落下时和他贴得更近了些,眼尾是时旭白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带着骄傲和自豪。 这个男孩从头到尾都是他的,是他心尖上最宝贝的宝物。 周围是演员们的欢呼声和相互庆祝声,时旭白伸手把乔斐紧紧搂进怀里,在他耳边说,你知道吗,你也是点燃他们梦想的人。 乔斐却摇头:“我没那么厉害,我只是一个跳舞的,我只想让我的舞蹈能带给观众一点零星的快乐,能让他们开心,那是我的荣誉,我只要一点掌声作为回报就好。” “我并没有点燃他们的梦想,我只不过做到了我从四岁起就想要做的事。”
第80章 演出结束后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收拾。明天后天晚上都还有演出,舞台布景要安排好上场的顺序,这样后面的演出才不至于太仓促。 时旭白先去忙了,让乔斐卸完妆收拾好了在化妆间等他,到时候一起回家。 乔斐几乎是蹦跳着往自己的化妆间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轻松,好像助跑几步就能飞起来。 路上有个演员看见他后追了上来,先是祝贺他演出成功,然后告诉他说刚才来过一个人找他,总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给放进来了,现在应该在化妆间等他。 乔斐说了谢谢,往化妆间走的步伐慢了下来,带着疑惑推开门,可是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而在化妆台上面,放着一本他无比熟悉的杂志,他曾经搂着它睡觉过,也曾亲吻过有着他心尖上的白太阳的封面。 杂志里还夹着一朵干枯的向日葵,嫩黄色的花瓣暗淡无光,早已枯萎了,乔斐轻轻一碰就碎了些,变成粉末落在地上。 何昊云从剧院出来,没有像其他观众一样直接离开,而是绕到后巷,靠在了墙边。 他终于松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憋着的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熟练地点了一根,夹在两指之间深吸了一口,随后缓缓吐出,看着烟雾在夜空下面消散。 这个舞剧超出了他所有的想象,这也是他第一次完整地看乔斐跳舞。 男孩在台上像是一颗发光的耀眼星球,也像灰暗乌云背后发热的光。不止何昊云一人,所有观众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似乎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没人真正入过他的心,何昊云自己也从不奢望能找到所谓的爱情,可是那天当男孩扑到他身上时,他好像窥望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光。 心脏外面坚硬的外壳出现了裂缝,正在一层一层剥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黑色还是红色的,只知道流出血液时疼得刺骨。 他也活在黑暗里,也许有一天他能找到自己的光,只不过可能还要等很久很久。 剧院工作人员入口的门开了又关,演员们陆陆续续地出来,欢笑着往停车场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演员都离开了,门再也没有开过。 何昊云衣兜里的一包烟已经抽完,脚边落满了烟蒂,他还是没有离开,靠在墙上不知道在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门终于再次打开,时旭白牵着乔斐的手走出来,两人都没回头,说笑着一起朝停车场里剩下的最后一辆黑色摩托车走去。 何昊云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乔斐熟练地带上头盔,扶着时旭白的肩膀跨上摩托,最后自然地搂住他的腰。 摩托车从停车场开出,在街角拐弯消失,只留下了很快就散去的烟尘。 何昊云又重新靠回了墙边,往口袋里一摸才发现烟已经抽完了。他只好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来接他。 上了车之后,何昊云从小型吧台倒了一杯威士忌,玻璃杯在指尖转着,却迟迟没有举到唇边。 好像有人在说话,他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司机在询问他去哪里,他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走神,声音沙哑道:“回家。” 舞剧闭幕演出结束后的几个星期之后,乔斐向时旭白要了一份礼物——他想要和他一起去纹身。 他说想要庆祝演出成功,但其实不止于此,他想要庆祝的太多太多了。想要庆祝自己的自由、庆祝重生、致敬爱情、感谢上苍让自己遇见了时旭白,还想要庆祝时旭白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时旭白却不同意,原因是怕他疼。 但是他最后还是在乔斐软磨硬泡之下答应了,时旭白在自己腹部烫伤的地方纹了太阳,而乔斐则是在烟疤上纹了一朵向日葵。 乔斐和时旭白说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情侣纹身,比那些什么恋人首字母的纹身要浪漫一千一万倍。 他曾经厌恶花朵,但是却为了心中的太阳而甘愿成为一朵向阳花。 从纹身店里出来,天色还早,他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商量着要不要晚上去吃火锅。时旭白说大夏天吃火锅容易上火,乔斐就说那吃完火锅再去吃冰激凌,降降火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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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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