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挺年轻的,也就二十多的样子。 他拿着的橘子是那种皮儿特好剥的品种,看着就甜。 乔斐犹豫了一下,没接,有些木讷地看着来人。那人也挺有耐心,就这么站着,眼神温和,嘴角微带着笑意。 “是不是没带吃的?饿着跳舞对身体不好。” “哦。”乔斐小心接了过来,“谢谢。” 那人点点头,双手插兜,转身走了。 练舞厅门口,罗子文手里拿了个三明治,蹦蹦跳跳跑进来找乔斐,他和那人擦肩而过,好奇地回头打量了他一下。 罗子文坐到乔斐身边,咬了一口他的三明治,含糊地问:“新来的演员?可是现在不招人啊?” 乔斐抛着手里的橘子玩:“不知道。” “他和你说啥了?”罗子文比乔斐小两岁,不是舞团的正式演员,而是附属舞蹈学院的学生,凭着本事在《吉赛尔》这部舞剧里拿了个小角色。 他也是乔斐在舞团唯一的朋友。 “没说啥,问我吃不吃橘子,还告诉我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罗子文使劲盯着乔斐的手:“我也想吃,他怎么不给我一个?” 乔斐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橘子。 —— 下午的彩排不在二楼的练舞厅,而是在剧院的正式舞台。彩排舞蹈比技术课要累,不到一个小时乔斐就已经出了一身汗,靠在墙边喘气。 他不烦出汗,只是担心脸上的妆花了。 趁着其他演员在排练第二幕,乔斐一个人溜进化妆间,想要在晚上大家都进来化妆之前把妆补好。 他卸了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脸上的手指印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变得更加清晰,那就像是一个烙印,证明他没有自由,永远属于那个恶魔。 乔斐忽然有些厌恶自己。 他跳不了王子,不是因为他瘦弱、胆怯。而是因为他本就不高贵,穿上锦衣华服,套上雪白的紧身裤,也只会像那没有变成王子的小青蛙。 门外传来说话声,有两个人在冲着化妆间走来。乔斐辨认出赵团长那低沉严肃的嗓音,不过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倒是不熟悉。 乔斐连忙在美妆蛋上挤了一坨粉底液,胡乱往脸上抹着,让自己看上去很忙。 赵团长推开门,似乎没有料到化妆间在这时候会有人,在门口愣了一下才领着身后的人进来。乔斐往镜子里瞄了一眼,是那个中午给他橘子的人。 中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太阳有些晃眼,乔斐没有仔细看,现在才看清他。那人长得清俊,眼睛很温和,里面似乎一直带着笑意。 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长相。
“这里是男演员的化妆间,舞台右侧是女演员的化妆间和首席更衣室。楼上其实还有两间,不过离舞台太远,平时没人用。” 赵团长在向那人介绍舞团的布局。 乔斐悄悄从镜子看着后方,根本没注意自己在把粉底液往哪抹。给他橘子的那人背冲着乔斐,双手插兜,仔细听着赵团长讲话,时不时应一声。他背挺得笔直,就算是看着比他矮些的赵团长也没有低头。 赵团长的手机在这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为难:“时导,实在不好意思,您稍等,我得处理一点事情。” 他出去了,化妆间只剩下乔斐和那位时导两人。 乔斐没再敢肆无忌惮地往身后看。他化着妆,但是依旧心不在焉。赵团长管他叫时导,他是导演吗,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来舞团是干什么的。 “左脸没抹匀。” “嗯?”乔斐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没回头,从镜子里望着那人。 “我帮你吧。” 没等乔斐做出反应,时导已经走到他身旁,伸手想要拿过他手中的美妆蛋。可是他的手指却在半空猛地停住,本来温和的眼睛眯了起来,仔细盯着乔斐的脸颊。 乔斐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化妆间的门就在这时再次被推开了。赵团长进了门,向时导道歉:“不好意思啊,咱们继续。” 那位时导飞快地收回手,从乔斐身边退开两步,把双手重新插回裤兜里。 乔斐悄悄望着两人参观完化妆间,交谈着往外走。 时导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他。 等他们走了之后,乔斐往镜子里一看,左脸果然没抹匀,一块深色的淤青染在苍白的皮肤上,在化妆台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硌眼突兀。
第3章 晚上七点整,《吉赛尔》的最后一场演出拉开序幕。 乔斐站在后台边上,手心里攥着一颗光滑的小石子。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上台之前必须拿着这颗石子祈愿,保佑他演出成功。 小石子不大,也就小半个手掌的大小。光滑的表面呈浅灰色,有一些深色的点点。看着有些丑陋,这相貌平平的小石子却是乔斐的幸运符。 这个幸运符从乔斐记事就有了,他记得是一个邻居家的大哥哥送给他的,说能保护他。 罗子文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说乔子啊,你这怪癖啥时候能改改?别人都是双手合十祈祷,你倒好,把破石头当神仙。” “我对它许愿能成真,所以我管它是破石头还是神仙?”至少乔斐演出从未出过差错,没在台上摔过跤之类的。 “真有那么神?”罗子文信以为真,看着那小石子的眼神都变了,“那等会儿演出完我也去捡块石头。” 乔斐:“……” 《吉赛尔》的第一个场景是女主角吉赛尔和她母亲在山村的情节,现下正是秋季,村民们忙着收割庄稼,而乔斐饰演众村民其中的一员,舞剧刚开始就有他的戏份。 随着现场乐队演奏起欢快轻松的音乐,乔斐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走进舞台璀璨的灯光之中。 —— 时旭白微眯着眼,仔细研究着台上的舞蹈演出。他手里拿了本子,方便记录一些对于演员的想法和观察。 赵团长坐在他旁边,为他讲解《吉赛尔》的编排过程和舞团编导加进去的一些改编。 因为是闭幕演出,观众席几乎全部坐满,就连二楼包间的票也售出了百分之九十。时旭白不得不承认,城市剧院芭蕾舞团排出的舞剧绝对是有一定的水准。 他半个月前刚从国外回来,被邀请到城市剧院芭蕾舞团当编排下一个舞剧的编导。他特意选了《吉赛尔》闭幕演出这天前来参观舞团,想要看看这四十六位演员的水平。 他中午到了舞团,正在去赵团长办公室的路上,刚巧从舞厅的窗户看见有个男孩一个人坐在地上。 时旭白从楼下上来,知道所有演员中午都是在休息室吃午饭,但这男孩却孤身一人,在练舞厅的正中央横叉坐着。 舞团里经常有格外勤奋的演员用午休的时间多练习,他自己也曾经将所有边角时间用来练舞,时旭白不经意地扫了那男孩一眼。 男孩身形偏瘦,透过他一尘不染的白T恤,能看见他背后的蝴蝶骨和中间微微凸出的脊椎。 他像一只在太阳下慵懒的猫。 也不知为何,时旭白鬼使神差地把手里的橘子给了他,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背影有些孤独,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隐约听见了少年耳机里传出的《天鹅湖》。 直到他转过身时旭白才发现,男孩长得很清秀,是那种难得的白净,在太阳下似乎微微发着光。 男孩小声和他说谢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过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吃的。 时旭白整个下午都在赵团长的办公室,和他讨论下一部舞剧的发展想法。赵团长先给他讲述了舞团的一些现况和历史,让他了解了城芭的状况。 城市剧院芭蕾舞团是赵团长四年前才从上一任团长手中接任过来的,但是他却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赵团长担任团长的职位,也是舞团的艺术总监,自从他上了位,舞团上演了各式出名舞剧,把西方芭蕾融入了他想要表现出的艺术。 这些舞剧全部大火,每次售出的票都几乎被一抢而光。 时旭白和赵团长讲他的想法是将莎士比亚的《冬天的故事》改编成舞剧。他想要体现出那种已经到了极致的嫉妒心和最终失而复得的欢喜。 莎士比亚的剧全都有着鲜明的情感和能让人产生共鸣的深度。用舞蹈的动作将这些情感表现出来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需要舞剧编导对艺术深刻的理解。 但是正巧时旭白是属于那种喜欢迎着挑战而上的人。 时旭白从舞台上的群舞演员中一眼认出了中午看见的那个男孩。他演一个村民,上身穿了挽起袖子的浅灰衬衫和褐色马甲,下面穿着一条深灰色的紧身裤。 时旭白弯起眼睛,那男孩像是只有着灰色绒毛的丑小鸭。 只是有些可惜,他舞本来跳得挺好的,但是却被那始终望着地面的眼神给破坏了。懂跳舞的人都知道表演的时候不能往下看,千万不能盯着地板,这样只会显得极其不自信。 在地上找啥呢?寻宝吗?时旭白的嘴角带着一点弧度。 舞剧演到了女主的独舞,那女演员身子轻盈,把吉赛尔略带青涩的情感演得淋漓致尽。时旭白低声问道:“跳吉赛尔的那个演员叫什么名字?” “您说路洋啊?”赵团长说到他最得意的芭蕾演员,眼睛几乎放着光,“她是咱们舞团的第一首席,去年演的《灰姑娘》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她也是主角,在舞团跳了五年了,功底很不错。” “嗯,是挺不错的。”时旭白把她名字记下,考虑让她担任《冬天的故事》里的皇后的可能性。 他看舞剧看得津津有味,两个多小时一晃而过。 演出结束,众演员依次上台谢幕。时旭白的视线不知不觉被那只丑小鸭吸引,看着他深深向观众鞠躬,然后站到最后一排,微笑稍微变得凝滞。 丑小鸭始终微微低着头,眼神黏在地面,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说不上的空寂落寞。
第4章 乔斐站在别墅门口的锦鲤池子边,等着杨伯来接他。 《吉赛尔》演出结束,舞团给众演员放了几天假做调整。不像舞团大部分演员,乔斐讨厌放假,他不喜欢窝在何昊云的别墅,屋内华丽的装修时刻在提醒他住在一个笼子里。 池子里的锦鲤因为经常有人喂,根本不怕人,以为乔斐有吃的给它们,就全都游上来,挤成一群,使劲往他身前凑。 他踮起脚尖踏上池沿,在上面转着圈儿,沿着边缘跳舞。水里的锦鲤就紧紧跟着他,他跳到哪儿,鱼就游到哪儿。乔斐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带着一群鸭宝宝的鸭妈妈。 “干嘛呢?” 乔斐脚下一滑,从池沿掉下来,池子里一条锦鲤跳出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回身一看,何昊云站在他身后,正挑眉看着乔斐。 “就……看锦鲤……”乔斐搓搓指尖,把手背到身后,避开何昊云如刀的眼神。他知道何昊云不喜欢他在别墅大庭广众的地方跳舞,他嫌他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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