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韶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好帅啊”“不带眼镜更好看”“有联系方式吗”的话，随后便见这位助理打电话和《僵尸来了》的剧组打了招呼，安排宁韶进行面试。
面试的场地是在相邻的办公室，场地只是几张桌子临时拼凑起来的房间，没有服化和摄影，条件对比景阳城里的剧组要简陋很多。导演得知宁韶就是香蕉视频APP里面的男主之后，便让宁韶摘掉眼镜试了两个动作，让宁韶留下联系方式。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直到宁韶离开面试场地走到助理办公室门口，听到男子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程少，这是我朋友，不是剧组的人。”他听到陈笑棋朋友略带紧张的声音。
“我说怎么这么脸生。”房间里头的男音笑嘻嘻道，“小吴，这就是你做事不地道了。你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不介绍我认识认识？妞你有些眼熟啊，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宁韶一愣，很快听到陈笑棋的声音。
“小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声音听上去并不大愉快。
“欸？怎么见到我就走？小妞你这就不给爷面子了吧。”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今天那个香蕉视频里面火起来的女主角！啧啧，大家都是干这行的，不要装得这么矜持嘛。”
“程先生，请你放手。”
“我要说我就不放呢？既然来了，就和爷好好玩一玩呗，要是玩得开心，爷可以给你安排好角色。小吴，你说是不是？我程武浩绝对不会亏待一起上过床的人。”
“程少，笑棋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有脚步慌乱地跟上。
“滚开！MD胳膊肘往外拐的贱货，爷就是想玩她。”
助理办公室突然传来人摔倒的声音，也有陈笑棋惊慌的声音，走廊上有两间房间的人推门而出，但听到声音之后却又很快退了回来，露出忌惮的神情，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
宁韶皱眉，他几步走到助理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里头的景象。
办公室里一片杂乱，已经不见他离开时候的整齐。陈笑棋此时一只手正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抓住，正在一边挣扎一边去扶跌坐在地上的同学，而那被叫做“程少”的男子正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景况，用手轻轻摸了摸抓住的女人的手。
“我劝你好好听话，跟我程武浩走一趟，这样大家都有好处，是不是？”“程少”边说边要将陈笑棋从地上拽起来。
但他的动作很快被人止住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程武浩愣住，只见得伸过来的手手上带着表环，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衣服是西装的制式，看上去很简朴。
他转头，看到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站在他的背后，模样也有些眼熟。
“你谁？”青年的容貌看上去有些迂腐，他不耐妨地问道。
“宁韶。
“……”程武浩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自报家门，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眼：“宁韶？没听说过。你是哪根葱，也敢来多管闲事？”
宁韶将程武浩的手从陈笑棋的手腕上扯开，慢慢抬眸道，“不是我在多管闲事，是我看到人渣，就是想出手管一管。”
程武浩脸色一变，想要挣脱宁韶的桎梏，却发现对方手劲大得出奇，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好、好，宁韶，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吗？”力不如人，他压抑着怒气道。
宁韶微微抬颔，眼镜镜片反射出光：“上一个对我说过这种话的人渣，现在已经破产了。”
他明明身量没有程武浩高大，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冷酷，让程武浩心里打了个突。
他的面色渐渐变得阴沉，死死地盯着宁韶。
宁韶没有露出一丝惧怕，他手上还拿着公文包，扫过现场，说话声音异常沉稳：“陈小姐，你先到我身边来。”
陈笑棋脸上还留有惊惧，听到宁韶的话后犹豫了一下，立刻起身走到宁韶身后。
程武浩目光如蛇一般在她身上逡巡。
“有没有受伤？”宁韶又问道。
陈笑棋摇了摇头。
宁韶这才松开程武浩的手，转身打量了陈笑棋数眼，确定对方没有大碍，点头道：“我们走吧。”
陈笑棋从遇到程武浩开始就一直期盼有人带他离开，此时宁韶开口，立刻点头小声地应了一声，紧紧跟在宁韶的身后。
程武浩想阻拦，但想到宁韶身份不明，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两人一道出了助理办公室，又走过办公楼走廊，直至到了天御的大门门口，陈笑棋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前方走的宁韶。
“宁先生，今天真是谢谢你。”她谢道。
“客气，今天如果不是你帮我，我可能还没找到工作。”宁韶闻言微微侧首。
“……”又是所谓的“工作”。
陈笑棋沉默，隔了一会儿，她又上前几步，和宁韶并行道：“宁先生，你今天虽然帮了我，但程武浩是程威龙的儿子，你和他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她十分担心宁韶的处境，耳边却先听到宁韶的疑问：“程威龙是谁？”
陈笑棋：“……”
宁韶的世界果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程威龙是我们这里很出名的爆发户，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天御文化里面就有他的股份。”宁韶应该不是本地人，陈笑棋解释道，“他儿子程也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混混，后来算是借他爸的公司当了演员，听说《僵尸来了》的主演就是他。”
宁韶“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
他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陈笑棋却又担心又沮丧：“这次怪我，如果我及时避开，或许就不会连累宁先生了。”
“不会。”宁韶回道，声音听不清楚情绪，“以后遇到这样的渣滓，不必给他留情面。”
“……宁先生可能不懂，我们这样的人和宁先生不一样的。我们的圈子也就这么大，和他们迟早是要打交道的，今天得罪了他，以后怕再见面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如果没有人帮我们出头，很多时候不如虚与委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她这话说得很轻，却没看到走在身边的宁韶脚步一顿，原本平静的眉轻轻蹙了一下。
但这一停顿极其短暂，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复又重新走向前方，汇入道路上的车水马龙之中。
而在他背后——
天御文化办公楼对面。
这是一幢综合性办公楼，楼里有各种职业的人来来往往。在这幢楼其中一间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上，正架着一个三脚架，上面安装有高清摄像头，镜头链接网络，正通过互联网传送拍摄到的画面。
在画面接收的另一端，一个墨镜青年正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支着腮，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白色的衬衣，肤白唇红，一动不动地，就像是被人定格的精致人偶一样。
隔了好一会儿，直至画面里西装青年带着年轻女子离开办公楼，他的唇角才扯了一下。
“所以，现在季昭在景阳市？”他问道。
“是的，小少爷。”旁边的秦伯回道。
“景阳市离我们这十万八千里呐。”墨镜青年磨了磨牙，伸出右手朝着屏幕里的小人比了一个抓的动作，声音带着生气，“秦伯，他好会跑。你说他是不是想翻出我的手掌心？”
“季昭不是轻浮的人，不是少爷您说的那样。”
“……”墨镜青年哼出一个鼻音，“秦伯，你总是替他说话。”
秦伯闭嘴。
墨镜青年这才动了动，面无表情地关掉画面，往房间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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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季总流血了 “我让你破产”
三天后，宁韶收到天御文化的通知，得知自己已经成功入选《僵尸来了》。
《僵尸来了》题材惊悚悬疑，讲述的是一对年轻恋人前往湘西旅游，在风景区附近的民宿居住时遭到僵尸袭击的故事，但剧本迎合现今广大群众的口味，实际上以主角边谈恋爱边打僵尸为主，并没有多少剧情可言。
而宁韶饰演的是民宿的老板，是一个伪装成人类的僵尸。他的戏份并不多，不过比起第一次拍摄短视频的经历，此次的僵尸老板有了台词，虽然只有一句话。
他整理行装，按照通知的时间和地点，带上宁河按时进入剧组。
剧组设在景阳市郊外的一幢民房内，宁韶到场的时候，民房外停着三辆大小不一的工具车以及一辆红色的Jewel跑车，车身擦得蹭亮，漆面反射出闪亮的光芒。
Jewel是主做中高档汽车的汽车品牌，跑车的起步价在八十万左右，而眼前的这辆跑车搭配软顶敞篷，属于Jewel专业系列跑车，价格比起步价翻了三倍。
开这辆车的人显然比较富裕，宁韶扫了车辆一眼，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高大的青年穿着黑色机车夹克，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躺椅上，叼着根烟，正是之前和他有过冲突的程武浩。
他似乎是专程等着宁韶，看见宁韶后便吹了声口哨，嘴角玩味地勾起来。
“宁韶是吧？那天不是对我很拽，说要让我破产？”程武浩故作惊讶，“这么有能耐怎么还来跑龙套？”
他说得极其大声，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听到，目光在程武浩和刚刚进组的新人之间逡巡。
宁韶并没有搭理，只是前往剧务报道。
程武浩目光变得阴鸷起来。
三天前他遇到宁韶，被对方的气势所摄，不敢对陈笑棋有什么动作，但等宁韶离开之后，他找人查宁韶的身份，才发现这个威胁自己的青年不过是个来应聘剧组的十八线小演员，别说没有钱，就是工作填写的是自由职业，除了演了个短视频火了一小把，没资历、没背景，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敢吓唬他，让他在天御的办公楼里出丑。这简直就是他程武浩的奇耻大辱，他必须找回场子。
花点手段让宁韶从戏份男配角的预选人设撤下，换上一个根本没有什么戏份的反派龙套，程武浩看着宁韶的背影，轻轻冷笑。
他特地跟着剧组一个上午，直至傍晚六时，天色渐渐变黑，终于等到了和宁韶的对手戏。
这场戏是民宿老板在暴露身份后和男主角的一场追逐戏，男主角需要在刺激僵尸老板后，将其吸引到降魔阵中歼灭，而宁韶拍了几个远镜头之后，便要配合程武浩补一个被对方偷袭击中头颅的特写。
远近的摄影机已经就位，宁韶看着程武浩躲藏在门口，还是按照导演设定的房路线走去。
一根木棍忽然从他背后抡来。
宁韶感觉自己的左肩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
拍摄的导演立即喊了暂停：“卡！男主角！你的剧本上棍子是要打在僵尸的头部，不是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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