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而唯一的光源来自游戏机的界面。游戏战斗的背景音乐混杂着用力敲按手柄的声音。
“战斗失败，请从头再来。”
游戏机被用力扔到床上，然后弹起来掉在了地板。一切都彰显着它的主人的烦躁。
柳渊渟张开四肢瘫在床上。原本想打打游戏舒缓一下心情，连输几局却让他更恼怒了。
而这些负面情绪都来自于中午在烧烤店的那顿饭。他的讨好被哥哥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而且是直接当着父母的面。
他也承认他之前做的太过火了，所以他想补偿哥哥，想要同归于好。毕竟在天台上，哥哥也说爱他。可是自从出院后，他任何行为哥哥都拒之千里，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结果反而刺激了他内心欲望的渴求。虽然现在他不能再任性妄为了，但是他还有一点慰藉，那就是那台摄像机。
只要他打开手里的app就能窥视到哥哥的隐私。若是能睹见哥哥睡梦中的模样，他还能望梅止渴借此自己发泄一次。
就在柳渊渟蠢蠢欲动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爸爸的声音。
“渊渟，你来书房一下，我和妈妈有事要和你商量。”
第39章 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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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渊渟进书房时猜不透是什么事。梁湫看起来情绪稳定。或者说比在医院时听自己承认霸凌了哥哥有半年之久冷静些。那个时候自己还瘫在床上，头上裹着纱布，而爸爸那时勃然大怒，差点直接把自己从病床上拽下来，然后顺势抄起输液架暴揍一顿。
柳清嘉拦下了暴怒的丈夫，给出的理由是情况已经够糟糕，揍柳渊渟一顿也于事无补，在医院闹得也不好看，不如先解决梁温澜的病情。
“今天主要是和你谈谈你哥哥的事。”梁湫递上诊断书，“今天在华西也确认了，抑郁症。医生判定是中度到重度。”
这张写着梁温澜名字的纸在柳渊渟手里却宛若千斤。长期失眠，孤僻寡欢，自残自杀倾向等字眼如荆棘一般刺进柳渊渟的心口，从心脏漏出滴滴鲜血。
“你哥哥他现在状况很不好。”柳清嘉眼圈发红，“我们全家人现在都要把温澜放在首位，你没意见吧？”
柳渊渟重重的点头。他爱哥哥，他的爱慕之心，至死方休。天台上梁温澜疯癫的真情告白更是让他笃定了这一点。别说是放在首位，梁温澜就是他心尖上的人，他甘愿为了他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柳清嘉看他很配合，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医生建议尽量让你哥哥处于一个让他安心的舒适圈，让他情绪稳定，避免任何刺激。但是今天你也知道，你哥哥他对你还是比较有抵触情绪。”
“我和你爸爸从多方面考虑过了。为了你哥哥好，当然也是为了你好。我会留在国内照顾你哥哥。爸爸带你去C国念高中。你知道的，国外大学时申请制的，比国内万千人过独木桥好得多，而且C国大学教学质量不低，为你以后升学都。。。”
“我不去C国！我就在国内读书！”还没等柳清嘉说完，柳渊渟脸色大变，出声打断了她。
“柳渊渟！你妈妈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有没有规矩了？！”梁湫狠狠一拍桌面，蹙眉道。
柳清嘉则继续苦口婆心：“这个选择对你和哥哥都是有利的。你哥哥需要点空间来恢复。而你性格也能很快适应新环境，国外高中也会轻松很多。”
“我不去C国。之前是我不懂事，在一个学校我会好好照顾保护哥哥的。”柳渊渟不可能答应。他好不容易等来了与哥哥的心意相通，哪怕只是在天台上短短十几分钟。他抓住了这一丁点希望就不会轻易放手。一旦他与哥哥异国，几千公里距离会让他的想要的变得触不可及。
对于自己小儿子的任性，梁湫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额角青筋暴起：“柳渊渟，老子告诉你，这不是给你选择。你哥他不欠你，我们不在的时候，你闯祸都是你哥给你擦屁股。初三如果不是你哥顾着你的学习，你上得了屁的S中！你却把他害成这个样子。老子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跟老子去C国，这是你欠你哥的。”
偏偏柳渊渟的倔刚好随了他爸，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我不去C国。我会用我的方式补偿哥哥，哪怕是用一辈子。”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在柳清嘉的惊呼中，梁湫用皮带狠狠地抽在了柳渊渟的身上。
“好啊，今天就上家法。你柳渊渟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才能从书房出去。给老子跪下！”
“孩子他爸。。”
“别给他找理由，这就是你纵容的结果。再不管教，他能上天了！”
梁湫正处于壮年，那一下并没有留情，痛得柳渊渟跪下，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屈服，而是咬牙忍受着身上的痛楚。
皮带一下又一下鞭打在柳渊渟背部。柳清嘉在一旁心急如焚，柳渊渟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梁湫的手劲却越来越大，父子二人很明显是杠上了。
然而柳清嘉也明白自己没什么立场叫停。柳渊渟去C国就是最好的安排，若是她向着小儿子，又怎么对得起受了那么多委屈的大儿子。
见柳渊渟依旧顽固不化，梁湫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索性丢掉皮带去换金属的晾衣杆。
而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走了进来的是梁温澜。
“爸，不必这样大动肝火。他不想去C国，就不去吧。”
柳渊渟此刻视线已经无法聚焦了。但他知道哥哥来救他了，就像之前无数次，他再过分哥哥都会是他的后盾。其实，他是一直被哥哥宠爱着的，只是他蠢到忽视了这些他独有的特权。
而柳渊渟心中的神明却悠然开口，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他不去我去，爸，我和你去C国念高中。”
第40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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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温澜家里的书房是四室两厅中使用频率最少的房间。自从梁湫和柳清嘉去C国之后，除了家政阿姨打扫，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而今天破天荒地在这间房里还有第二次的谈话。第二次谈话的对象是梁温澜。
“温澜，你想好了吗？跟爸爸去C国，意味着全英语的环境，还要结识新的朋友，以及国外的教学方式你也不一定会适应。”柳清嘉忧心忡忡。她和丈夫的初衷是暂且把兄弟俩分开，弱化他们之间的矛盾。但是如果出国是梁温澜，反而要考虑会不会加重他的病情。
梁温澜不以为然地笑笑：“是吗？妈妈我在门外听着你和柳渊渟可不是这么讲的。”
柳清嘉被这句话梗得说不出话，对柳渊渟说的话确实带了一些美化，只可惜就算这样他也油盐不进。
“这件事也不能完全由着你来。”梁湫出来打圆场
“我和你妈妈去和你的心理医生聊聊可行性，还有考虑一下在C国那边的治疗方案。不着急，你还有一段时间考虑。一旦改变主意，直接告诉爸爸妈妈就好。”
梁温澜点点头，起身离开书房。
梁温澜并不是真的要去C国，或者说无所谓去或者不去。现在的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根本没有思考过未来的学业发展。反正都是行尸走肉，去C国和待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他还是选择推门而入，喊出了自己要去C国的那句话。在看到柳渊渟满身是伤，表情由欣喜转为绝望时，他内心涌上一股诡异的报复快感。他应该是从生病开始，只能难过到麻木，而柳渊渟的过激的负面情绪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封闭已久的情绪。
靠在房门上，梁温澜捂住眼仰头无声地笑了。他从医院醒来开始他一直在假装正常，其实早在发短信让柳渊渟上天台时，他就彻底疯了。他要占有自己的亲弟弟，不是要他的人，而是想要的他的痛楚，他的崩溃，他的骨血。
VX消息的提示音响起，是他预料到的那人。
“哥哥，晚上八点学校旁边商场的奶茶店见，我们谈谈。”
梁温澜挑了挑眉。心想今天要与他谈话的人真多，果断地回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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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面是瞒着父母的，柳渊渟下午就说要打篮球出门了，而梁温澜晚饭后提出要出去散散步。
这家奶茶店一直很网红，傍晚的时候更是人山人海。而柳渊渟已经占好了位置，等候多时的样子。
“给你点的温热的，而且不含咖啡因的，省得晚上睡不好。”
看见梁温澜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时，他又急忙补充道：“如果你不想喝，也别直接丢掉，留给我就是了。”
梁温澜确实不想喝，干脆把饮料直接推到柳渊渟面前：“不必磨磨唧唧，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你可不可以不去C国？”
“为什么不去？以及我凭什么听你的？”
柳渊渟陷入沉默。在热闹欢快的店里唯有他们这桌僵得空气都几乎凝住。
梁温澜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就像柳渊渟曾经对他那样，期待一场好戏。
手中的奶茶杯被捏得变形，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求着哥哥，但是哥哥从未有过一次心软。这次他还是只能恳求，求哥哥不要离开他。
“我知道你是故意那么和爸妈说的。我真的无法想象和你异国，我知道你很恨我，我只求每天看见你。你不想见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躲起来，让我偷偷地守护你，可以吗？”
梁温澜无动于衷，话说的好听罢了，实际又是怎么做的呢？
“你的所谓的每天的看见我，就是在我房间里装监控，好方便对我实施精神控制？”那段时间梁温澜思维迟缓，整日恐惧不安，居然没想到柳渊渟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是因为监控录像。他在医院修养时想通了这个问题，回家后果断拆掉在书架里摄像头。
柳渊渟脸色煞白，对于梁温澜的突然发难，一时想不出任何解释和借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面对对方的窘迫，梁温澜像猫抓耗子那样，打算慢慢玩。
“我不去C国也可以，但我有条件。”
如果柳渊渟头顶上有狗耳朵，此刻已经支棱起来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张地望着梁温澜。
梁温澜竖起修长的食指：“一，那条红绳还我。我后悔送你了。”
柳渊渟没想到第一个要求就那么苛刻，护住手腕上的红绳，嗫喏道：“这是哥哥你难得送我的东西，给我留个念想不可以吗？”
梁温澜怎么会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呢，他只回了一句话。
他说：“那你觉得你配吗？”
柳渊渟不吭声了。
梁温澜不是没有巴心巴肝地宠过柳渊渟，可惜被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全给糟蹋了。
在顺利收回红绳后，梁温澜提出了他的第二个条件：“我会向父母提出住校，而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就住在家里。”
“那哥哥你周末会回来住吗？”
“看心情。”
这个条件柳渊渟也勉强接受了，毕竟住校好歹偶尔能在学校看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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