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满一直在病房外站着守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人走到他身边,跟他并排而立,和他一起看着病房里麻药未退还在昏睡中的杨昭夏。 过了许久,陆予晗像是终于想好了怎么说,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想过要跟昭夏解释,但他不想听。而且他知道我跟纪祁笙的事时,最在意的也是你的感受。” “他同样也很在意你这个哥哥,无论他有多在意我,在我之前,他花了二十多年做你的替身,你不能否认这点。”纪满从来没有对陆予晗说过这些,过去他觉得自己没资格,而现在,他只想提醒陆予晗,人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而不是找借口。 陆予晗像是累极了,他不想去争辩什么,只是想要让纪满能将一些事情看得更清楚明白。 “阿纪,我不是想要否认你所说的事,只是,你们重新在一起这段时间,你难道一直都没发现吗?”陆予晗叹了口气,“他脖子上的纹身,那是你的名字。” 空气仿佛有了短暂的凝滞。 纪满微微失神又像是愕然般转头看陆予晗,并不能反应过来:“什么?” “你总是不知道好好看我弟弟。”陆予晗回眸看纪满,抬手点了一下脖子,又说了一遍:“我弟弟,杨昭夏,在离开你以后,把你的名字刻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那个纪满不敢细看的纹身,是“满”字的草书。 从来就不是为了遮掩伤疤。 无论是陆一寒还是杨昭夏,都不曾想过要再去爱别人。 纪满是陆一寒经年不愈的伤。 成为杨昭夏后,所有属于陆一寒的痕迹都被抹去。 于是伤口被新的人生填满,得以结痂,只在退痂后留下苍白狰狞的疤。 纪满是杨昭夏药石罔效的疾。 刺青落在伤疤上,是杨昭夏刻入骨血沉默的爱。 以君之名吻我朽肤。 不需要被知晓,不需要被懂得,甚至不想被看见。 陆一寒拥有过纪满,留下了伤;杨昭夏不想要纪满,留下了疤。 无论哪个,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然,即便是痛到灵魂都在颤栗,也依旧在爱。 因为一直都很爱,所以当看到一点点希望与可能性后,终究还是走向了纪满,努力地用重生后更好的自己和纪满重新开始。 “你们纪家兄弟,拿捏着我弟弟和我的感情甚至是命,却从来都不知道珍惜,也不会好好爱护,要真有下辈子,请你们放过我们两兄弟。无论是爱你们,还是被你们爱,都太致命,我们承受不起。”陆予晗疲惫地说完,却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谁,他扯下肩上纪祁笙给他披上的外套,苦笑道:“也罢,是我偏激了,你原也没有什么大错,我本来也不该怪你太多,是我自己过去给他增添了太多负担和伤害。” 陆予晗在说什么,纪满已经再也听不到,他双手按在监护病房的玻璃上,看着病房里依旧毫无知觉躺着的杨昭夏灿烂地笑了起来,他痴痴地笑了一会,隐忍许久的眼泪开始如雨而下,他从未像此刻这般,那样强烈地想要紧紧抱住这个笨拙的,不懂如何好好表达,怕自己不会爱人却真真切切深爱着他的男人。 我真的懂了,所以请你快点醒来,让我可以亲口对你说一句。 杨昭夏,我爱你,我是你的,只属于你。 作者有话说: 在一百章完成了最后一点刀,后面真的没刀了,我保证。 其实我一直以为,有人会留意到刺青这件事。 - 医院的规章制度,确实在我的了解领域外,如有问题,请见谅。
第101章 偏爱 杨昭夏从昏睡中醒来时,纪满已经可以进病房在床边守着他。 一见到杨昭夏终于醒过来,纪满就赶紧按铃叫医生和护士来帮他检查。 杨瑾钰因为要回家帮杨昭夏收拾换洗衣物,还没回来医院。 刚醒的时候杨昭夏还很茫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又因为全麻的影响一直在犯恶心。后来断断续续又睡过去两次,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又动了手术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氧气罩已经撤下,转到普通病房的杨昭夏看着病床边的纪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车里,他完全睡过去前还看了一会纪满认真开车的样子,而现在他却躺在病床上,当时一定把纪满吓坏了。 纪满神色温和地坐在病床边,把杨昭夏的手握在双手掌心,轻声说道:“你身体的事,伯父都跟我说了。予晗哥跟我哥的事,我也知道了。” 本来就还在发胀的脑袋顿时传来一阵鲜明的痛楚,杨昭夏有气无力地用手指挠了几下纪满的掌心,讪讪地说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执起杨昭夏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纪满微笑道:“我没生气啊,我知道你是有顾虑才没跟我说。” 杨昭夏不确定纪满是不是真的没有对他生气,他难受得厉害,麻药都褪尽了,伤口从身体内部往外地狠狠痛着,再加上长时间昏睡令他躺着也还是觉得头昏脑涨。他闭上眼让自己不要让情绪太过混乱影响到判断,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睁眼对纪满说道:“能重新开始,我很高兴,可是,我害怕,身体不好,让你知道了,会吓到你。我知道,你不会,被吓跑,但我,怕你会,担心。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因为还没完全缓过来,杨昭夏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断句,虽然浑身都不舒坦,但他还是坚持要跟纪满解释坦白。 “嗯,前面你说的我接受,但你最后那句话我不认同。”纪满语气不重,带着一点埋怨说道:“不严重,那你怎么会出趟差就又进医院做手术?” 说到这个,杨昭夏还是心虚,因为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倒下,他心里多少有数。 本来以为没关系,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 眼神往旁边乱瞟,杨昭夏安静了好一会后,才默默自首:“对不起,我想早点,回来见你。所以,把行程弄得,很赶。这个工作,其实本来,应该,要再多,一个星期,才能完成。我压缩了,休息时间,提前拍完,想快点,赶回来见你。” “嗯,我猜到了。”纪满说道。杨昭夏的这点心思不难猜,换做是他自己出差,多半也会想这么做,只是差别在于,即使他这么做,也不会因此而把自己弄到进医院动手术的地步。 “你别生气,我错了。”杨昭夏觉得自己有点惨,醒来还躺病床上起不来,就要先给男朋友请罪,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该谁更委屈。 伸出手,食指戳到杨昭夏脸颊上,纪满说道:“你答应我一周养回来,这个也要食言了吧。” 杨昭夏无言以对。 Flag立得爽快,倒得也很快,也就眨眼间的事。 “我知道你是因为想早点回来跟我见面才会这样,所以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但你得答应我,不许再有下次。”纪满还用食指戳着杨昭夏的脸颊,戳了几下觉得不解气,于是改为捏,只可惜杨昭夏脸上肉不多,也捏不起来多少肉,他扯了两三下杨昭夏就皱着眉头跟他讨饶了。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别捏我脸皮,我脸皮薄,会痛。”一醒来就惨遭毒手,虽然纪满力道不重,但杨昭夏还是被捏得龇牙咧嘴的。 “嗯,不闹你了。”纪满松了手,又把杨昭夏的手握在了双手掌心,他用拇指轻抚杨昭夏手背上的伤疤,说道:“我在监护病房外面守着你的时候,找朋友问了点关于你身体的事,然后又查了一下你的做摄影师后的履历。然后我发现,你接单都集中在夏秋两季,一旦进入冬季和春季,接单量就会骤减,有一年甚至整整一个春季都没有接单。我朋友是学医的,他告诉我,你的痛症肯定会很严重,以后随着年纪增长还会越来越难熬。” 杨昭夏没有否认,谨慎地回答道:“平常没事,我都有定期,做康复训练。” 纪满看杨昭夏那紧张的样子,心里隐隐觉得有点好笑,没有再多说其他,只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伯父跟我说,他平常每天都会给你的伤疤擦药,也会帮你做推拿按摩。我打算迟些时候,空出时间来,好好学学相关知识,这样以后才能好好照顾你。”
杨昭夏第一反应是和纪满说不用,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拒绝,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杨昭夏想起什么,问道:“我哥,来过了?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纪满眼角跳了一下,沉吟着说道:“他紧张你,只是,我觉得他有些话其实不仅仅是说给我的听。” “你如果,不高兴见他,以后,交给我,就好。”杨昭夏用手指勾住纪满的手,刻意加重语气道:“不要,对我,感到,愧疚。我不喜欢那样,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他并没有觉得有谁特别对不起他,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自己会承担结果。而成为杨昭夏以后的人生,一直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在往前走,这样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也让他对于自己身体上的病痛心态淡然。现在和纪满重新在一起,他更不希望,纪满因为他身体的事而感到有负担,也不希望,有谁让纪满感到有负担。 “好,我不愧疚,我心疼你,可以吗?”纪满跟杨昭夏互相缠着手指,“予晗哥,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他跟我哥,好像其实是一类人,但是,他又比我哥要软弱些。他跟我说,要我放过你,可是我觉得,他其实是想让我哥放过他。” “我哥,跟陆枫然,很像。心性,还有性格。只是,没有陆枫然,那么极端。”杨昭夏说道,对很多事,他看得清楚,自己哥哥是个怎样的人,他也知道。能在他离开后,迅速掌权陆氏,说明陆予晗本来就有那个能力。陆予晗的自私和对他的愧疚是并存的,只看自私和愧疚各自在什么时候更占上风。而他作为弟弟,长时间以来,出于对仅有亲情的依赖,一直都没有说破。 “他没办法,自己,离开纪祁笙。”杨昭夏对于那两个人的关系,也看得分明,“我哥他,心里,总在寻求,一个可以承受,他那些,灰暗面的人。以前,是小娅和我,现在,是纪祁笙。” “你以后,别再委屈自己。”纪满听得懂杨昭夏的话,只是他不想在陆予晗背后过多的去说些什么,也不希望杨昭夏再去像从前那样,在陆予晗的事情上委屈自己。 “不会。”杨昭夏努力地朝纪满笑,“我有你了。” 纪满因为一直在医院守着,没有时间收拾自己,此刻下巴上都长了一层淡淡的青茬,脸色有几分憔悴,眼里也有红丝,但他看着杨昭夏眼睛却很清亮,他伸手去碰杨昭夏的颈侧,说道:“伯父说,你怕痛,那你怎么,还把我的名字,刻在皮肤上呢?而且还一直不告诉我。” 耳后的那片肌肤一点一点红起来,杨昭夏尴尬又羞耻地再次别开眼:“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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