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挚憋闷将近一年,终于舍得尽情释放想念的这个晚上,许榭躲在林与风的新房里,捧着手机,纠结该怎么跟方挚开口,怎样才能把人哄好。 他所有的顾忌和害怕终究是破碎在了那声想念里,所以在那晚看完林与风发给他的视频之后,许榭第二天就向许漠提出了辞职。 许漠对他这种毫无理由就要离开的行为非常的不理解,收到他正式递交的辞呈的时候更是暴躁地骂着脏话在办公室转了好几圈,最后,他指着许榭的鼻子,质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我没想不开。”许榭无奈地给他顺毛,“我是想开了。” “想开什么了?” “把一段关系弄糟了要想着弥补,而不是跟个懦夫一样选择逃避。”许榭垂下脑袋,看着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眉眼柔和道。 “哈?”许漠不解地歪了歪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戒指,又一顿惊悚,“你戒指哪来的?你结婚了?跟你的金贵对象?不对啊……昨晚上还没有的啊。” 许榭没理会他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思绪,只是语气淡淡却又坚定地再一次重复了自己想要辞职的请求。 许漠是真心拿许榭当交心的朋友的,被他固执不容置喙的态度也弄得很无奈。他把辞呈细细看了一遍,头疼地揉揉眉心:“你想走我也不能强留你,可你这时间也挑的太巧了,正好是年前,而且你也得给我时间重新招人吧……再帮我一段时间,工资给你开双倍,招到人我就放你走好吧?” 许榭知道自己做的不道德,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拒绝,况且许漠肯这么痛快地放人是他万万没料到的,所以没犹豫就应了下来。 于是忙忙碌碌,就这么又待了几个月,直到六月中旬,公司重新招到了人,而且没那么忙了,许漠才磨磨蹭蹭地放人。 边给许榭批离职申请,许漠还边嘟嘟囔囔觉得可惜:“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虽然我这里待遇不高,但起码我这个老板亲和有魅力吧,节日红包什么的也没少了你的,怎么就要走了呢?” “什么我们年轻人,你不是也还年轻吗?”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熟悉的地方,许榭语气神情都很轻松,“跟你公司没关系,是我自身的原因。” 一说这个,许漠就想起许榭之前说的那句话,不禁好奇:“你说你把关系弄糟了……跟谁的关系啊?回去就是因为他?” “嗯。”许榭摩挲着无名指指根的戒指,“是我对象。我惹他难过了,得回去把人哄高兴。” 许漠早就对他这种暗戳戳秀对象的行为免疫了,翻了一个顶天白眼:“知道啦知道啦,对象比工作重要,小情种。” 许榭笑了笑,没反驳,却在心里说自己才不是什么小情种。 是只会惹方挚难过伤心的大傻×。 工作的事情解决完之后,许榭去了一趟谢雯家。 元旦那次说开之后,在许榭看来,两人就是非必要不联系的关系,但谢雯似乎不那么想。 她仿佛在那次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亲情的重要性,开始想法设法地在许榭身上寻到一丝温情。她开始像一个普通母亲一样,对自己儿子进行日常的关心。她会问许榭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工作忙不忙,有空要不要过来吃饭,但许榭对此毫无波澜,只是在某天告诉她,以前你都没在乎过,现在也没必要装出这副关心我的样子,你膈应,我也膈应。 说白了,其实就是怨恨。放在以前,许榭是不会对谢雯说这种捅心窝子的话的,哪怕有再多再多的无助难过委屈,也只会默默咽下。 但谢雯用方挚威胁他,把他规划好的,向往的,和方挚的未来全毁了。 他被迫做了失信者,再心软的少年也没有办法做到原谅。所以他用尖锐的语言反击罪魁祸首,誓要把她捅得鲜血淋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憋闷在心口的郁气和悲痛消散一点点。 但也只有一点点。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复赛那天,自己谨慎一点,细心一点,不把藏着诸多秘密的书包如此轻易地交出去,那么他和方挚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每当想到这些,他的情绪就会堆积得特别快,堵在心脏涨得几乎爆炸,那消散的一点点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怨恨谢雯,却没有办法把一切都归结到她身上,挣扎许久,到头来,他最痛恨的,其实还是自己。 谢雯对于他的到来很高兴。 她看起来和这座城市融合的很不错,哪怕心里压着沉沉的许多事儿,精神状态看着也比之前好不少。 之前大年三十的时候她给许榭发了消息,想两个人热热闹闹地一起过一个年,但许榭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她,只给她发了个红包祝她新年快乐。 那天,谢雯坐在清清冷冷的屋子里,面对一桌的菜发呆呆了很久很久。 都说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曾经不屑一顾的在不属于自己之后就会变得格外珍贵,就像谢雯之前总看不上许榭,觉得他叛逆不服管教,所以懒得为他做饭,如今高兴地张罗了一桌饭菜,那个愿意捧场的人却再也不会来了。 谢雯搓着手,脸上是几年来难得一见的讨好。她接过许榭手里的东西,殷勤地从鞋柜里拿出给他备着的拖鞋,语气欣喜:“要来就早点跟妈妈说啊,害我菜都没有买,我记得你……” “别麻烦了。”许榭站在门口没动,“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我要回去了。” 谢雯拿鞋的动作一顿。 这个瞬间,她几乎要下意识地吼叫质问,连表情都开始扭曲了,却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刻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一点,僵着嘴角勾出一个笑:“回去?回哪儿去?” 许榭平静地直视她:“回那个有许爹,有方挚,有我熟悉的人和物的城市。” “我不准!” 终于,几年来掌控占有这个人的习惯不是几个月的冷落可以抹平的。谢雯大叫出声,一把拽住许榭的衣袖不让他走,眼球霎时爬满了血丝:“我不准!回去?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回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啊?许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为了一个男人你要丢下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妈妈吗?!你恶不恶心?!丢不丢人?!我养这么多年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我恶心什么?我丢人什么?我特么就是喜欢了一个人我想跟他在一起我特么恶心什么!”许榭甩开她的手,瞪视她,目眦欲裂,以比她更大的音量吼了回去,“别跟我扯什么血缘!从许爹去世之后你特么有把我当儿子吗?!我是个人啊!妈!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也不是你随便操控的人偶!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我什么事情都要听你的?!我听你的话是出于亲情,尊重,可你呢?!你把这些当什么!束缚我,操控我,威胁我,这些都有意思吗妈?有意思吗! “我……我根本没欠你什么啊……” 嘶吼到最后,许榭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变成了哽在喉咙里一团模糊不清的音节,但他始终挺着腰板,像是在努力对抗什么东西,哪怕眼泪已经爬了满脸,他也咬着牙关,用红肿的眼睛看着面前被他吼懵了的女人。 谢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榭。她用一种不可置信充满震惊的眼神望着许榭,直到对方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像压下某种深重情绪,然后慢慢转过身,用低哑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吧,我走了。” 他今天来其实是不准备说这些的。这些话藏在他心里太久,又被这样那样的事埋在了最深处,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所以他本来是想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至于其它的,他们可以心平气和地慢慢聊,慢慢谈,交给时间慢慢磨,总会有解决的一天的。 但他的心软依旧没有得到好的回应,于是自我保护的尖刺再次扎向了对方。 ……就这样吧。 回去的飞机上,许榭感觉整个人都特别沉重,特别疲惫,看了会儿方挚的视频之后就无意识地睡着了。一觉睡到飞机落地,直到看见来接他的林与风,他才觉得轻松些许。 大半年不见,许榭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穿着短袖衬衫黑色西装裤款款而来的时候,林与风恍然间似乎看见了某位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 “你这是又长高了?”林与风抬着下巴,视线从许榭的发型落到笼着一片郁色的眉眼,最后停在他明显宽阔不少的肩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大了啊。” “没长高,发型问题。”许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被发胶固定的发丝因而垂下来几根落到额前,隐约间有了之前少年的模样。他不太自在地避开林与风打量的视线,自顾把行李箱往他车上搬。 很奇怪,明明林与风还是这样,说话的方式,对他的态度,什么都没有变,但许榭就是感觉有一点尴尬。坐在副驾前往林与风新家的路上,这种尴尬在小小的车厢里达到了顶峰。他无措地偏开脑袋去看城市风景,看着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建筑,街道一点点在他眼前划过,忽然他就明白了这种尴尬的来源。 近乡情怯。 在那个陌生城市里,他总觉得自己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手机上的日期每天跳转,满打满算也才过了大半年,他能很清晰地记起三中的每一处建筑,记得驻喜每一个角落摆放的东西,记得熟悉的人的音容笑貌。 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以为什么都不会改变,然而事实是,他这个城中人已经变为了异乡客。 林与风的新房还没有装修好,空阔清冷的屋子里只有床和一些放东西用的家具。 “你之前住的那个房子已经卖出去了,暂时就先住在这里吧。”林与风给床铺上刚刚路上新买的垫子被子,对站在房间门口紧攥着行李箱杆,一脸犹豫拘谨的许榭招了招手,“罚站呢?进来。” 许榭这才走进去。 林与风一屁股坐在铺好的床上,呼出一口气,也不跟许榭玩什么叙旧,直接道:“接下去你打算干什么?” 许榭指尖抚了抚手指上的戒指:“……哄人。” “废话,你惹的你不得哄?”林与风翻了个白眼,“我问的是你生活上……你打算一直住在我新房里?” 许榭这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后无措道:“……没有,不会一直住着的,我会尽快搬出去……但具体的我还没想好。” 林与风看他一副精英样,却低着脑袋像犯错的小孩儿一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骂他:“傻×,弄成这样好玩吗?现在好了,高考没考,高中毕业证也拿不到,我倒要看看你能干什么!” 许榭沉默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讷讷地道了一声歉:“对不起。” “行了,你的对不起跟该说的人说去,别对我说。”林与风不耐地摆摆手,又不解恨似的剜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我看你也没有过得很狼狈……在那边还好吧?你妈的事儿解决没?哦,对,她这次没和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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