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操蛋的人生。 几分钟后,314宿舍。 方挚黑着脸拿了一套干净的校服去浴室换衣服,徒留心虚跟了一路后被隔绝在浴室外的许榭倚在床头,心如死灰。 罪魁祸首余由在这时发来微信—— [余]:这边我和何究都收拾干净了。 [余]:我今天跟方挚相克啊。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余]:不过他平时看上去就这么傲的吗?我刚刚跟他道歉,他都没理我。 [余]: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要不你问问他,脏衣服我给他洗? [余]:或者我请他吃顿饭? [许大佬]:算了,这事交给我吧,你忙你的去。 [余]:谢谢兄弟.jpg 从余由手里揽过道歉这个活儿后,许榭内心哀嚎一声倒在了床上,自认自己在方挚心目中的印象是彻底不好了。 “嗑哒——” 轻微的一声门响,许榭赶在黑脸少年方同学走出来的前一秒从床上弹起来,殷勤地凑了上去:“不好意思啊,我那个朋友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把脏衣服给我吧,我给你洗。” “不用。”方挚躲过许榭伸过来的手,绕过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脏衣篓,原地站着停了一会儿,偏过头问正站在他身后,把苦恼写在脸上的许榭,“要去上晚自习吗?” 许榭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那走呗。” 方挚的手指不自在地抽动了两下,觉得自己大概是发烧烧糊涂了脑子,跟个完全不熟悉的人说这种不符自己人设的话。 真正意义上的冷漠无情方同学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于是在话音落下的后一秒,方挚就带着点尴尬地转身朝宿舍门外走了。 许大佬终于回过味来,原本已经耷拉下来的眉眼一下子有了神采。他匆匆跟上方挚的脚步,声音都带着笑:“来了来了。” 在所有人看来,方挚和许榭之间存在着一种水火不相容的竞争关系。 原因无非就是两人是逑阳三中这届高二唯二够得上数学竞赛标准的两个人,难免会被拿出来做各种比较。 浅层的比较当然就是数学成绩,深层的比较就多了,从相貌身高到性格人缘,根据江岸跟方挚聊到这些就暴躁的反应来看,方挚完败。 “你知道我听见什么了吗?说你长得不如许榭有气质!我就服了,你俩根本就不是一卦的,有什么好比较的。”彼时,江岸早起到教室抄补作业,手下一支笔唰唰唰,脸上一张嘴嘀嘀咕咕,“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多冷酷,多霸气,哪跟许榭似的,看见谁都笑,怪瘆人的。” 然而,方挚并没有半分被比较的不适感。 他就着江岸的絮絮叨叨,想的是另一件事。 高一时候的流言事件,方海生为了他专门跑到学校来跟刘主任商量对策,当时他站在政教处办公室外抠手指。
办公室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哪怕里面两个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一词一句还是一丝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初方海生把他接到身边,生意才刚刚起步,没什么钱,带着方挚挤在一间不大的单身公寓里,忙得焦头烂额还要托关系给方挚办转学,结果方挚转到新的初中刚读了不到一年,就被方海文和刘云鸢在放学时候堵在了学校门口,哭着闹着喊着要把他带走。 几乎是和高一这次差不多的套路,先是刘云鸢娇娇弱弱地看着他掉几颗眼泪,然后上演一场虚情假意的母子情深,指责他为什么看不到父母的好,再由方海生出面解释,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就是说方挚有心理疾病,他们想把他送去医治,结果他非但不同意,还欺瞒了父母跑到这里上学。 两人配合默契,一出大戏打得方挚措不及防,反驳了几句之后被围观的群众们指手画脚地指责,莫名成了众矢之的。 好在当时方海生看护方挚看护得紧,在车里等了十分钟没等到方挚之后就下车打算去校门口接人,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在校门口人群团团围住的方海文。 就在前几天,方海文刚联系了他,表示刘云鸢得了病,需要方挚配合,他想也不想就给拒绝了。令他没想到的是,后脚,方海文这对夫妇就已经恶心到了直接来校门口堵人。 方海生顿时红了眼,一把扒开熙攘人群,一拳挥在了想强行把方挚拉走的方海文脸上,愤怒地嘶吼:“他娘的畜生!” 他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方海文被他挥倒在了地上,震起一片尘灰飞扬。 方海生也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反手拉过方挚的胳膊挤开人群,把人拉上了车。 直到车门被用力关上,纷乱嘈杂的声音才被彻底隔绝。 方海生急喘了几口气才缓缓压下心口的暴怒,转眼看见方挚坐在副驾上抠弄手指,好好的一双手愣是被他摧残的东起一块皮西开一个口,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地一拍:“又抠!说你多少次了还抠!” 他知道方挚的这个小动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知所措,意味着他的害怕,意味着他的惊惧。 方挚停了动作,默了一会儿后看向方海生:“叔,别气,不值当。” 养了方挚这么久,方海生也多少看得出,知道这小孩儿内里是个知道疼人的,只是嘴上不说,面上也不显,总顶着个冷脸。因而被他这么反常地直白安慰,方海生的一颗老父亲心狠狠酸了酸。 他边在心里唾弃方海文真不是个东西,好好一孩子让他给弄自闭了,边调转车头往家的反方向开:“是,不值当。咱去吃顿好的,去去晦气。”
第6章 小表情 然而事实证明,晦气不是那么好去的。 方海文夫妇的这出大戏,是在放学那段时间表演的,所以流言的传播从当晚开始,在第二天就演变成了全校集体讨论的大八卦,甚至在后期演变成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校园暴力事件。 恶意来得猛烈突兀。从第一本扔向方挚的书开始,每天扔在他身上的东西日渐增多增大,直到方挚的额角被茶杯砸破流了血,这场在学校暗涌的战争才在明面上初现倪端。 这段回忆实在糟糕,再加上方挚当时的状态几乎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所以方挚每每回想起这段,隐隐约约只能记起方海生同校方对峙的暴怒表情和在校长办公室外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 后来,他又一次转了学,方海生把他安排在了一个市区边缘的初中,远离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和乱七八糟的谣言,方挚好歹是平安无大事地度过了他的初中生活。 再后来,他到了逑阳三中,万万没想到在开学的第一天,方海文夫妇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把他堵在大礼堂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两人故技重施,相同的剧本,相同的套路,连台词都没怎么变,演到深处落下的眼泪自然到连方挚都想鼓掌叫好。 两人没变,但方挚却变了。 相对初中时期他的惊慌失措,面对这次的戏精夫妇他只是抱臂靠墙,冷静淡漠地看他们演,直到方海生慌忙出现打断这一切。 之后,依然是不变的套路。流言肆虐,愈演愈烈,人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害怕。表面再怎么表现得淡然自若,内心对于初中时期的那场暴力事件还是心存恐惧。那段时间,他感觉虽然每个人都离他远远的,但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的停留在他身上,似乎准备时刻扑上来在他身上落下拳头。 但这次,在他意料之外,他有了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九月,压着夏季的暑气,连阳光也不似夏季一般火热。 方海生知道他在教室里坐着压抑,趁着自己过来找刘主任商量有关流言的对策把他也叫出来了,然后自己进办公室和刘主任商量,留他在走廊上。 方挚双臂搭在不锈钢栏杆上,眯眼看向不远处一棵棵茁壮的梧桐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方海生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忙,本来就经常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没有,还要挤出时间来解决他的事情。方挚每每看见他眼底的淡青和眼里的红血丝就心疼,想着要不干脆就跑吧,跑去别的城市,跑到一个方海文夫妇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就没那么多糟心的烦心事儿。 更何况……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从心底还是忌惮惧怕那两人的。那是少时阴影,如附骨之疽,不是随着年岁增长就会慢慢消失的。 他听着办公室里刘主任和方海生聊天,思绪浮浮沉沉,结果还没等他自己想出个所以然来,走廊那头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方挚整个人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当即一个旋转跳跃躲到了拐角阴影处。 来人方挚认识——和他同期成名的大学霸,许榭。 方挚看许榭在门口停了几秒,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紧接着,他就听到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刘主任,我想和方挚一起去参加集训。” 方挚,一起。 这两个词搭配在一起,冲击得方挚顿时懵了,刚想抨击自己怂的情绪还不及泛滥就被酸涩代替了。 他的大脑当场当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他反复咀嚼才敢让大脑处理信息。 他不认为在流言肆虐的现在,许榭会不知道有关他的事情。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在现在这个人人声伐他的境地下,在他连自己也恨不得躲起来的时候,那个青葱少年说,我想和方挚一起。 那一瞬间,少年鼻腔发酸,刻意仰头瞪大眼睛,才把想落泪的冲动憋回去。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少年的征途,逃避和退缩从来都是留到最后面的选择。 “矛盾升级,再创新高!方挚和许榭之间的恩怨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方挚在晚自习上课铃响结束后才走到教室门口,还不等他迈步进去,就听见江岸扯着标志性公鸭嗓在散播谣言。 什么矛盾,什么恩怨,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方挚疑惑,一个后退让自己紧贴住墙,竖起耳朵偷听江岸在他背后扯些什么鬼东西。 “怎么了怎么了?他俩中午不才刚闹过吗?这么一会儿又出事儿了?” 一位不知名的热心八卦群众抛出疑问,非常配合。 “中午那事儿算是间接摩擦,主要是许榭的兄弟不厚道。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属于直接摩擦了。”江岸神神叨叨地卖了个关子。 “我知道我知道!” 另一位吃瓜女生踊跃加入其中,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不久之前方挚被许榭泼了一身粥的事情。 “当时现场就两个字形容,惨烈。” 末了,女生“啧啧”两声,精简评价。 “先是竞争在前,后有泼粥在后,这两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吗?”江岸的声音铿锵有力,语调恰到好处地上挑,活像某类深夜纪实节目的画外音。 “你别说,我还挺期待他们两个撕破脸皮搞点事情的,多刺激啊!”之前讲述泼粥事件的女生虽然声音轻,但方挚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她语气之中的期待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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