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该丢的脸还是丢了。 硬逼着人家学自己笑,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狂妄自大的话。 昨晚零碎的记忆片段走马观花地在脑中过了一遍,许大佬一口气混满羞耻和尴尬吐了出来。 方挚从他复杂纠结的表情里猜出了他叹的是什么气,忽然有点想逗他:“刚刚老杜跟我说了一点关于未来规划的事情。” 许榭看他表情认真,顿时从回忆里抽出来,附和他:“怎么说?” “说我成绩好,只要在英语和语文上再加把劲儿,”方挚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国内大学任我挑。” 许榭不说话了,羞耻得耳根发热,有那么一瞬间想转身就跑。 他讨饶般喃喃出声:“我昨晚喝醉了……” “嗯,喝醉了说出内心真实想法,没毛病。”方挚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不见好就收,还顺着他的话又调侃了一句。 许榭的耳朵彻底被热意席卷,他甚至感觉到这股热度开始上脑,理智出走的一瞬,他鬼使神差开口喊方挚:“哥……” 这回换方挚不说话了。 许榭也就是想到了平时陈木述撒娇告饶的时候总是这么喊方挚,脱口而出的瞬间自己也觉得奇怪,正想说些什么把这篇翻过去,那边方挚就绷着一张脸,自顾自快步往前走了。 背影透着些许仓惶,上台阶的时候还磕到阶沿踉跄了一下。 “诶,你慢点。” 许榭立马跟了上去,结果被突然转过头恶狠狠瞪他的小少年吓得定在了原地。 小少年瞪大眼睛,从牙缝里加重语气挤出一句话:“以后不准这么喊我。” 说完也不等许榭回应,一个人发脾气似的,把地踏得啪啪响,自顾往上爬。 忽起的一阵风,吹扬起了小少年耳侧的发丝。 隐匿暗藏的羞耻就这么通过通红的耳朵映到了许榭眼里。 许榭立马笑开了,几个大跨步就追上了方挚,不怕死地凑到他身边喊他:“哥,走路小心点。” 方挚不理他,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 “哥,别走那么快。” 许榭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语气里是怎么也压不下的笑意。 “……” “哥,等等我。” “……” “哥,理理我。” “……操!” 热烫的温度甚至开始往脸上爬,方挚忍不了了,转身跨步,伸手捂住许榭那张作恶的嘴,同时附上威胁:“再叫揍你。” 许榭被威胁,也不恼,倒是因为捂住了嘴,那双盛满笑意的弯眼就愈发惹眼了。 方挚对上他的视线,手心里是他呼出的热气,后知后觉感觉到了过分亲密的无所适从。 他故作镇定地松开手,手指却微微蜷缩,触碰掌心被喷热的那块。 许榭见好就收,接上他最开始说的话题:“老杜怎么忽然找你说未来规划的事情?” “上次的数学竞赛,再过一周就是复赛了,他就顺着这个提了一嘴。” 方挚低头踩着从路边树枝缝隙里透出的阳光光斑往前走,许榭晃悠着跟在他身后。 小少年大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许榭面前已经自然而然卸下了冷漠,情绪外露得显而易见,以至于许榭都不需要从他的表情或是小动作中猜测,就能感受到他的迷茫无措和烦躁郁闷。 “喂!方挚!” 裹着满身情绪的小少年听到喊声回过头,才发现许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自己好远。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许榭的身形格外颀长,迎着阳光,像是向阳而生。 少年嘴角上扬的弧度肆意又温暖:“比赛爬山怎么样?”
第14章 冲动 疯了。 这是方挚现在唯一的想法。 过度奔跑导致他胸腔发闷,缺氧带来的微小窒息感让他感觉身体发沉,但他的精神却亢奋到完全顾不到这一切,满心满眼都只有前面许榭的背影,全身心都在叫嚣着追上他,超过他。 许某人不讲规矩,说是比赛,赖皮赖得光明正大。说完比赛之后就直接冲出去,带着一阵劲风越过方挚,不给他一点反应时间。 而方挚自己也是不清醒,愣了半秒不到的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就已经追了上去。 这边方挚觉得这事儿挺梦幻的,其他人就感觉更梦幻了。 走走停停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大家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放眼看过去,基本都是停在原地休息的。 “唉,卧槽,累死我了,这个——卧槽!” 江岸一路上又是鼓励加油又是照看体力不好的同学,累出了一身汗。他瘫坐在台阶上,拧开一瓶水正打算往嘴里送,一道灰色的身影就从他身边飞速擦过去。 紧随其后的一道黑色身影以同样的飞速掀起热风掠了过去。 “卧槽!什么情况???” “这谁???” “还有力气这么跑???” 仿佛是连空气都静止了的一秒之后,乍起的喧嚣以同样的速度开始蔓延扩散,懵懵的惊叹声询问声不绝于耳,所有被那道风擦过的人几乎同步地扭头回望那两道身影。 “卧槽!这么热血的吗???” 江岸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让今天的太阳晒化了,脱口而出的也不知道吼的是什么话,思维黏黏糊糊的缠不明白,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刚刚瘫过的地方十多米远了。 “操操操!怎么又来一个???” “为什么要跑?我的脚为什么不由自主就动了?!” “啊啊啊啊!管他呢!” “年轻人们!跑起来啊!” …… 沿途,类似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伴随而来的是一个个奔向山顶的挺拔少年。 少年人的冲动总是来得毫无根据,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跑,想闹,想跳,让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让骨子里的野性解封。 他们裹挟着炙热的温度,烫得连风也要为他们让路。 “呼——”
许榭提着一口气不敢松,直到抵达山顶观景台才瘫在围栏上喘粗气。 他目视前方的城北风光数秒数,数到六的时候,方挚踉跄着过来,把自己砸在了离他一拳远的地方。 许榭递给他一包纸,笑着逗他:“好弱,一路上都没追上我。” 方挚接过纸擦了擦汗湿的头发,回了个大白眼:“犯规的人没资格开嘲讽。” “错了错了。”许榭不走心地道完歉,没敢在这个话题上逗留太久,“怎么样?爽吗?” “啊啊啊啊啊啊!好爽!!!!” 回答来自两人身后。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读出疑惑和茫然后同步回了头—— 江岸站在老翁石雕边上,朝着天空展开双臂,汗湿的脸庞在阳光照耀下油光发亮。 紧随其后,上来一个人,两个人……断断续续总共上来四十多个人,每一个爬上来之后都会豪气地喊一声“爽”,然后自发零散走到观景台各个角落,以江岸同款姿势站定。 场面一度像在举行某种诡异的祭祀活动。 “他们在干嘛?” 方挚对这类迷惑行为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后才不咸不淡地为许榭解惑:“拥抱自由。” 在这种迷之地方,三中的学生们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默契。就在方挚拍完照放下手机的下一秒,一群人就集体叹了口气瘫倒在地上,而后面面相觑间,一齐笑开了。 “哎哎,笑什么啊……哈哈哈哈……我肚子快疼死了……” “诶,哈哈哈哈……诶,我操了,什么情况啊……” “哈哈哈哈哈……哪个狗东西最开始跑了……诶,踏马别笑了……” …… 狗东西许榭对自己被骂无知无觉,还跟着人群笑得开怀。 方挚看得又无奈又好笑,最后到底也是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 剧烈运动过后没有缓冲就直接大笑的直接后果就是一群人全都瘫在地上晒人饼,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热血少年们全体变成残疾。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许榭和同伙方挚,相对而言顶多算半残,至少他俩还能站着。 山顶风大,方挚迎着风站,出的那点汗基本都被吹干了。身上干爽,心底也轻松,那点自我否定所带来的烦闷好像也随着汗液一起被蒸发消散了。 二不拉几几的爬山比赛奇异地带回了他的好心情。 “其实未来是一个很广泛的词。” 许榭的声音突然响起,嗓音软软的,绵绵随着风传到了方挚耳朵里。 他偏头,看见许榭双臂懒懒地搭在栏杆上,身体微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林与风的话带来的心理作用,还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许榭,方挚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许榭的眉眼看上去是很锋利的。 眉峰明显,眼皮褶皱很浅,眼型偏狭长。像现在这样,眼里没什么情绪的时候,看上去又凶又冷。 和他一直感觉到的温柔搭不上一点边。 许榭没注意到小少年观察的视线,继续用那种温柔的语调说话:“明天也是未来,后天也是未来,继今天之后的每一天每一时刻都是未来。” 方挚反应过来许榭大概是看出来他对未来的迷茫无措,竖起耳朵认真听他会说什么话。 “每个人都会想自己未来要干什么,有的人迷茫,有的人坚定。但未来太长太大,所包含的未知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几乎每一秒都存在着自己预知不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许榭眨了一下眼,掩饰转瞬而过的落寞和悲伤。 但方挚看他看得仔细,没有错过这一秒。 预知不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方挚心头一跳,突如其来的情感相递让他几乎马上就肯定了许榭露出这样的神情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去世的父亲。 他听见许榭深吸一口气,同时喉结滚动,似乎把最沉重的情感咽了回去。 “……没……”再开口的声音微哑,许榭咳了一声才把涌到喉头的微哽咽回去,“没有人能预料一切,也没有人知道踏出去的那一步跟自己预设的是否相同,至少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是迷茫的。” “迷茫是常态,所有人都是在迷茫中一点点坚定自己,坚定未来的。” 许榭骤然偏头朝他微笑,锋利眉眼被笑意融化,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和金边。 他又变回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年。 咫尺近的地方,天光透过云层洒下来,他指着那片光,对方挚笑说:“方挚,你看,前面的光好亮啊。” 山顶肆虐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身后叽叽喳喳的人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带动,把老翁石雕团团围住,集体闭眼双手合十,对着老翁石雕许愿。 风遇山止,寂静无声中,方挚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突兀地往下一坠,像是某种特别的尘埃落定。 “咚——”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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