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单独跟他聊了会,然后去做检查。折腾一下午,医生又单独和我谈话。 “他这情况是不是恶化了?我看书里说跟躁郁症很像。” “书里说?书里有没有告诉你抑郁症会变成躁郁症的?这两个并不一样,别看点皮毛就以为自己可以诊断了。我现在把他的药停了。他除了自己本身的焦虑和压力,还滥用药物,除了医院开的药他还自己去买了药吃。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情绪不稳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继续问:“为什么……会压力大?工作吗?” 医生摇摇头,“他不愿意多说,我也不清楚。他只说工作让他觉得有些压力,我觉得不那么简单。另外一点是他提人际关系的时候,没有提到过你。” 我低下头,不知道怎么说好。 “你跟他关系很好的话,应该知道他的人际交往?一般这种情况跟人际有一定关系,工作压力其实也源于周遭的期待。” “我跟他住在一起。” 医生愣了下,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说:“你的条件比他好吗?” “我……”我犹豫了下,还是打算把实情说出来,“我之前跟他告白了……他拒绝了,说什么自我厌恶……” 医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叹了口气。 “暂时注意不要让他吃药,任何带有兴奋作用的东西也不能让他吃,什么茶啊,咖啡也是。” 我点头。 “下周有空让他再过来吧。” “好。” 医生顿了顿又说,“大概是自卑了,觉得配不上你。” 我沉默了半天,点了点头。 我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自卑的。 停了药一周的陈永烃状态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失眠,但是不会暴躁不安了。 然而这种状态也让人觉得害怕。 他似乎又想开始自残。刀被我收起来了,厨房的刀也锁在橱柜里。他当着我的面也不敢做什么,就发呆,然后一愣一愣的咬手指。 我抱住他,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吻着。 “我讨厌自己。”他说。 “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你。” 他不说话,安安静静待在我的怀里。 很久很久,他说:“我想吃药了。” “不行。” “可是心情好差。” “去外面散散步?” “好。” 陈永烃这晚睡的比我早,也是因为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睡得很沉。 隔天是去医院的日子。 医生和他聊了什么我不知道,最后陈永烃聊完打了个哈欠走了出来。像个没事人似得。 我又进去。 “大概了解到,他目前是缺乏安全感和自卑,这些问题需要你或者他的家人和朋友这种亲密关系的人帮助他解决,帮他树立自信心,让他相信其他人。我再怎么开解他,我也是一个外人,无法让他有更多的信任感和归属感。另外就是药物治疗,开了七天的药,你要看着他吃,千万别让他吃多了。” “好的,谢谢医生。我想问下,他在自卑什么?” “你问他,他会告诉你的。”医生微笑。 夜晚盯着陈永烃吃完药,他突然来了句:“有时候觉得死亡真是一种解脱,一种自由。” “嗯。” “你也这么觉得?” “你死了我陪你好吗?”我说。 “……你这话真是犯规。”他苦涩的笑了下。 “你不舍得?” “……” “那你觉得我会舍得你去死吗?那是自由吗?还没和你做过一次爱,就要陷入混沌,我不乐意。” “……” “死亡不是自由,是混沌。”我说着今天从书里看来的词语。 “你不要这样,让我觉得很痛苦。我的死活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吧。混沌?反正不用思考了就是解脱,我讨厌这个世界,我离开这里不好吗?” “你讨厌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是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你留恋的吗?” 陈永烃看着我,用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触摸我的脸,“有,可是那也是我的负担。你的喜欢啊,家人的期待啊,全部都是束缚,很多时候想要任性的时候,都被这些东西压的死死的。对,我不能死,因为你们不允许,所以我就得继续在这个世界继续痛苦的生存下去。” “没有错。”我抓住他的手,按在我的胸前,让他紧贴着我。 “我很自私,我宁愿你继续痛苦下去,我宁愿这些束缚一直在你身上,只要你活着。然后让我慢慢把它们变成让你感到幸福的东西。” 陈永烃皱了皱眉,沉默了好一阵喃喃道:“你知道吗,当我被人照顾的时候、被人爱着的时候,我觉得惶恐,我觉得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总觉得他们不应该这么对我,其实,我想……也许我怕他们了解我以后,不再对我好,不再照顾我,不再喜欢我了。我害怕这种落差。” “你为什么不能对自己自信点?” “自信……今天医生也跟我说要我自信,可我凭什么自信?” “我不是瞎子,我看中的人没有那么差,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应该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 陈永烃垂下眼睫,低着头又摇头,“那是你不熟悉我……” “你以为人需要多完美才能被人喜欢?” 陈永烃突然推开我,“你让我一个人待会。” 我抿着嘴点点头,“有什么事要叫我。” 那晚他老老实实喝了我给他热的牛奶,听着不知道是肖邦还是莫扎特的曲子睡着了。 我趁他睡着的时候翻了翻他的播放器,确定了是莫扎特和肖邦都不是,是德彪西。记下了曲目确认了是不会让人惆怅的曲子以后我松了口气。 往下翻的我又发现一个播放列表,里面的歌是我知道的一个dj的作品,歌曲积极向上有能量。 我盯着他安静的睡颜看了好一阵,更加确定了要将他绑在这个世界,哪怕他有多痛苦。 因为他渴望活着。
第10章 雨 外面下起了雨,声势浩大的样子。雨点啪啪啪的打在窗上,已经八点的早晨还是跟凌晨四五点的光景一样。 陈永烃被吵醒了,睡眼惺忪的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我,含糊的说了句:“一路顺风。” 今天是要出差的日子,天公不作美,顺风不顺风我不知道,反正肯定是要湿鞋的。 等我换了一双大概能防水的运动鞋以后,陈永烃已经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了。 “这是天意啊,不让你走。” 我笑了笑,看着他走过来,揉了揉他才剪没多久的卷发,软趴趴的,一点也不扎手。看起来是营养好,又长长了。 “周末就回来,亲一个。” 陈永烃笑了,两颗虎牙明晃晃的显得这笑容很无邪。然后他轻轻的在我唇上印了一下。 大概两年多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早晨。 那时候我对陈永烃的病束手无措,他正常吃药正常生活,笑的没有现在那么无邪和灿烂,虎牙也从来没有显露过。可是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人,哪怕我和他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打游戏,也很难看出他是一个病人。 可是我知道,一个月以前他还在滥用药物,夜晚的时候情绪失控。 后来我了解到这也是他自我排解的一种方式。只不过有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他告诉我,他最害怕的其实不是情绪失控,也不是有负面想法的时候。这种情况最不济也就是受个伤,死不了,反正他也不敢死。 他最害怕的是他对一切都无所谓。 我前面提到过他这种想法——对人对事,甚至是死亡的恐惧他都无所谓。关于这个,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没有欲望的人,你让他有斗志继续坚持下去,和什么搏斗是不太可能的。 医生倒是没有提到这个,陈永烃现阶段的情况并不是这样,而是有了在意的东西,让他有了负面或者是别的情绪。这反而是好事。 我当然可以自恋的认为是我的缘故,所以在确定他没有那种心如死灰,积极的活着,并且对我有依赖,也不再说什么因为我的喜欢和付出感到难受,我便安心地去进修了。 是的,那个早上下着滂沱大雨,窗子被拍打的声音很响,大过今天早上的雨,天也更加黑一点。 时间大概是七点多,还是实习生的我穿上了那双毕业的时候,同宿舍一个土豪送的跑步鞋。 网面的材质,一走在外面,立刻湿透了。 一切都在暗示我,不要离开这里。 可是我没有选择。 我们组有七个实习生,上司只看中了三个人,说要带我们去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的C城去学点东西。 我是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人,大好的学习机会同时也是很好的表现机会,这是一件完全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我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熟人。其实也不熟,就是同校的校友,和陈永烃很熟悉,起码离开学校之前我听闻他俩还有联系。 她叫苏嘉欣,如果不是她先和我打招呼,我大概也就这么无视掉了。 说了些近况,抱怨了下同期生的恶劣行径,我们像所有在他乡重逢的校友一样,留了联系方式,并约好在闲余的时间吃个饭。 苏嘉欣并没有跟我抱怨一件事,就是她曾经多次想要加我微信,但是因为我设置的名片等一堆权限让她毫无办法。 会这么做是因为之前舍友把我的信息和照片弄到了校园的什么交友墙,后来来了一大堆好友申请让我烦不胜烦,直接设置了无法通过电话号码微信号搜索到,以及名片和群聊都无法加到我。 这波操作让我清净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的也就忘记改回来,直到实习之后才把群聊和手机号给开回来了。 中间这段时间,苏嘉欣有没有尝试过再次加我,我并不知道,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托个熟人跟我说一下的事而已。而我和她的共同熟人很少,邢老师大概不可能说太多,其他人我也不清楚,还剩一个陈永烃。 而这个陈永烃反而是她最大的阻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本以为和苏嘉欣随口约定的一起吃饭就真的只是随口说说,没往心里去。但是离开C城的前两晚,苏嘉欣发了一条信息给我,问我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洗好澡,在带来的衣服中选了件我比较喜欢的衣服换好,我才想起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和苏嘉欣吃饭。 苏嘉欣长得很标致,尤其是出来实习工作以后,学会化妆打扮,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大的提升。来和我吃饭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不怎么细心的男人可能觉得这姑娘似乎是好看了些,有点不同了,我比多数男同胞们稍微细腻些,大概看得出她做过了头发,戴了亮晶晶的首饰。 我想我可以大胆的猜测下,这姑娘或许是对我有意思。当然也很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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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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