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此认知为自己的良知未泯和心软，略加思索后，轻咳一声，走到那几名八卦员工的视线范围内，佯装不经意摘下帽子和眼镜，捋捋头发，再将帽子重新戴好。
他本就身型气质瞩目，刚才是因为站在角落里才没被人留意到，现在走到别人眼前故意刷存在，果然马上被认出，那几个人讲八卦讲到一半骤然噤声，有点尴尬地后退两步，为自家公司最近风头正盛的摇滚明星让出空间。
摇滚明星扭头扫了他们一眼，希望自己凌厉的眼神能起到警告作用，让他们不要再传播这种无聊的八卦。
回家后，费驰坐在工作台前发了一会儿呆，打开手机，将林森前几天发来的demo上传到电脑上，用编曲软件打开又听了几遍，不时停下来做标记，然后拎起吉他，开始尝试弹出搭配人声旋律的吉他Riff。
当天晚上，经纪人郎哥打来电话，传达两个消息：第一，费驰选定的那三首歌版权开始走购买流程了，不出意外月底就能安排录音；第二，林森决定放弃发行个人单曲。
“为什么？”费驰问。
郎哥：“他说他觉得自己的作品还不够火候。这下你开心了？”
费驰面对电脑屏幕上已经完成一条吉他Riff音轨和节奏框架的半成品，一时无言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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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low7：
心疼驰子扣1，心疼森森扣2，心疼毛线扣3。
——
本章BGM：Van Halen - Jump
“Go ahead, jump. Jump !”
第31章 悬在半空中
费驰熬了两个通宵，终于把FAMOUS首张EP第三首曲目的demo做了出来。
时间紧促，很多细节尚需打磨，但到这个程度应该可以拿去给公司交作业了。剩下的，慢慢来。
他甚至顺便干了企划的活儿，写出一段文案来包装和阐述这张EP，硬生生把自己那两首作品跟林森写的这首做了一个概念上的串联：
「FAMOUS首张迷你专辑《飞莫斯》，是一次“悬在半空中”的新鲜尝试。
《飞行加油站》是一首打鸡血的硬摇曲目，让燃情跃动的旋律带你起飞，激发每个人心中最澎湃的能量；
《莫非你也感到孤独》是一张关于坏情绪的音乐处方，有了它，你不一定能获得快乐，但或许可以找到一群同样不快乐的病友；
《斯人若梦》则是一段疗愈之旅，或许你身上也有改不掉的坏习惯，心中也有忘不掉的那个人，何不放任思绪纷飞，闭上眼睛做一场梦？」
为了强行包装这个概念，费驰改掉了三首歌的曲名，凑了个“飞莫斯”出来。胡编乱造完这段文案，已经困到神智不清了，丢掉手边的咖啡，给自己定了两个小时闹铃就倒在床上埋头大睡。
当天下午，费驰召集了乐队成员，向公司交出FAMOUS首张EP的原创作业。
他不知该如何向林森开口解释，索性什么都没说，只是等人齐了以后打开设备，向大家直接展示了三支demo。
前两首编曲已经打磨得比较成熟，之前的版本也给队友和制作团队分别试听过，这一版做了一些调整和精进。到了第三支demo，他按下暂停键做出说明：“这是林森写的歌，时间有限，我只做了个编曲框架出来，先听听看。”
此言一出，在座各位反应各异——
制作团队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林森竟然会写歌，更没想到费驰这个乐队独裁者竟然会选用队友写的歌；
梁宇赫和老酒面露惊喜，一个伸手去拍林森肩膀，另一个还没开始听就夸张地竖起大拇指朝林森比划，一副“孩子出息了”的开心模样；
经纪人郎哥一脸意外，警惕地扭头看向费驰，想观察一下这小子是在赌气摆烂，还是吃错了药；
费驰依然是那张没有表情的冰块脸，他谁也不看，敲了一下回车键就恢复刚才双手抱胸的坐姿，跷着二郎腿，盯着大屏幕装酷到底；
林森则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放在膝盖上的手暗暗使劲掐自己，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很想看费驰一眼，却又不敢转头。
“小五，傻了？”梁宇赫单手抓着他肩膀晃了晃，看这孩子迟缓地从梦游状态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这是害羞了吧。”老酒笑嘻嘻地跟梁宇赫说。
音乐声响起，林森大脑一片空白，听着费驰为自己改编过的demo，心脏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旋律还是原来的旋律，歌词还是原来的歌词，唱歌的声音还是自己，然而整首歌的质感完全变了，情绪表达更具层次，更收放自如。
这种感觉好奇妙，熟悉又陌生，让林森想起一年多以前加入FAMOUS时他见到费驰时的心情，恍然若梦，梦想成真。
可此刻的心境显然跟那时候完全不同，他知道，自己彻底重新陷了进去。
有那么十几秒钟，他怀疑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那颗心脏好像变成了一只脱缰野兔，快要从胸口冲撞出来，快要让自己昏厥过去。
等他勉强压下内心的激烈情绪，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费驰，发现这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吉他。他依然坐在那里，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把吉他抱在怀里，在某一时刻突然抬手拨动起了琴弦，会议室角落里一台连接吉他效果器的音箱中传出陌生的旋律——这是费驰为这首歌编写的一段吉他solo，他没有提前录进demo文件里，而是选择当场弹奏给在座各位听。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几个小时前实在太困，没有力气录音了。
林森哭了。
非常丢脸地，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忍不住哭了。
虽然性格温和，但他并不是个脆弱的人。他有一颗柔软而坚韧的心，加入FAMOUS一年多以来，遭受过各种打击，却很少掉眼泪。然而此刻，听着费驰亲自为自己写的歌弹奏吉他，林森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眼泪像开闸泄洪般涌了出来。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压抑着呼吸的声音，拽起卫衣袖口给自己擦眼泪。会议室所有人都在盯着费驰看，一时没人留意林森在哭，只有费驰本人余光扫过林森，正在按和弦的手突然卡顿，弹瘪了一个音。
这段solo并不难弹，这么低级的失误让费驰觉得很丢脸，他不爽地将此归咎于林森的反应，瞪着这个没出息的兔崽子，停下手上的动作。
琴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一愣，梁宇赫顺着费驰的目光回头看向林森，这才发现林森在哭。
不止梁宇赫发现了，在座所有人都发现了，全场焦点从费驰转移到了林森身上。
“森森，怎么哭了？”有人关心地问。
梁宇赫拽过一个纸巾盒给林森擦眼泪，林森更加尴尬了，接过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一通，慌张地解释：“没事，我就是……对不起，打扰大家了。”
完蛋了，根本解释不清。
郎哥站起来给林森打圆场：“嗐，这是森森的处女作，听到队长现场演奏，难免激动嘛。”
林森一顿猛点头：“嗯，嗯，驰哥的编曲太好了。”
费驰才不信他们的鬼扯，他觉得这恋爱脑分明就是触音生情，又开始怀念前任了，那句录音里反复吟唱的歌词“I`m losing control of my heartbeat, they say old habits die hard”就是铁证。
弹琴被打断，他原本就不爽，听到这恋爱脑居然拿自己的编曲当作掉眼泪的挡箭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仿佛自己被迫见证了一段令人作呕的“基情”。
烦人！
恶心！
试听完三首demo，费驰看向公司几位相关负责人：“我按照约定交作业了，行不行的回头再说吧。今天先这样。”
说完转身把吉他装回包里，背起吉他包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郎哥有点傻眼：“哎，不是要聊EP概念企划么？你干嘛去？”
“困了，回家睡觉。”费驰看了郎哥一眼，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文件我都发你，别的改天再说。”
这臭小子又莫名其妙耍大牌，郎哥很无语，但看他气色不佳，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估计是真的缺觉，只好摆摆手把人打发走：“去吧去吧，好好休息。”
回到家，费驰躺在床上，明明很疲惫，可就是睡不着。
他觉得一定是最近喝了太多咖啡和红牛，生物钟紊乱了。
就这么睁一会儿眼闭一会儿眼半睡半醒在床上反复折腾直到天黑，放在床头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费驰伸手抓起手机，看到微信里已经积攒了数条林森发来的信息：
“驰哥，谢谢你。”
[“林森”撤回了一条信息]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EP概念我们都看了，大家一致觉得特别棒。驰哥，这么说可能有点肉麻，但能成为FAMOUS主唱是我的荣幸。”
[“林森”撤回了一条信息]
“《斯人若梦》这歌名起的真好，我很喜欢……”
[“林森”撤回了一条信息]
[“林森”撤回了一条信息]
“希望没有打扰你休息，我只是太激动了……”
“你应该在休息，还没看到信息吧。最近辛苦了，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我厨艺还挺好的。”
费驰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后知后觉地炸了毛。
他给林森拨去电话，一接通就凶巴巴地问：“你发的什么东西又撤回了？”
电话那头，林森尴尬到脚趾抠地：“没，没什么。”
费驰：“没什么是什么？！”
林森：“……错别字。”
费驰：“……”
听不到费驰的声音，林森又紧张起来：“驰哥？你还在吗？”
“废话！”费驰有些窝火，觉得这小兔崽子不是在敷衍，就是在挑衅。无论是哪种态度，他都不能忍。
“不是要给我做饭吗？现在过来，自带食材！”费大队长向队友发出命令。
林森慌了：“啊？现在？”
费驰：“我一天没吃饭了！”
林森：“现在……很晚了，我给你点个外卖行吗？外卖比较快……”
费驰：“不行。”
林森：“……”
费驰：“做饭需要锅吗？”
林森：“呃，当然需要。”
费驰：“算了，我家没锅。”
林森：“……那我还是给你外卖吧。”
费驰：“你家有锅吗？”
林森：“有倒是有……”
费驰：“我爱吃辣的，不吃兔肉狗肉，不吃刺多的鱼。现在开始做吧，我一小时后到。”
他这是……要来自己家？
林森很想拒绝，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谁让自己一时激动过头，主动说要给他做饭呢。
简直是自寻死路。
“好，你来吧，我给你发个定位……”林森努力让自己听起来语气镇定。
“我知道你家在哪。”费驰冷冷回应，“上次吐我一身，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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