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般的老杨,不是和煦的那种,是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杨朔挠了挠头:“唉,这都什么事儿啊。——哎穆主任,你笑什么?” “如果是我,家属问这种问题我就说不是,还是怀疑就说肯定不是,再问下去我就不说话了。”穆之南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语气很严肃,透着股外科医生惯有的掷地有声。 原本没什么情绪,听到这话杨朔突然生出点儿委屈,怎么着不能说实话么?理解能力有问题也是我的错?“但一个成熟稳重的医生,不能怪罪病人家属也不能迁怒同事。”他这样想着,对穆之南说:“是,您说得对。”
第七章 黑带四段 手术室是一个看似与世隔绝,实则掌握着全院八卦消息的地方,他们的工作流程很繁琐,除了外科医生真正上台做手术的时间,准备和收尾时间也很长,人类在过于熟练的机械动作中,总能分出很多精力去探讨新鲜事,比如现在。 “听说了么,儿内住进来的那家人相当豪横,确诊的当天给医院捐了50万,说是如果治好了再继续捐。” “确诊就捐了?什么病啊?” “说是WAS,我之前都没听说过,一种听罕见的血液病,自身免疫系统有问题,以前都当是AIHA治的,到咱们这儿做了基因检测才确认。” “又是基因检测出来的?那是小杨医生的病人吧,上次也是他说要测基因诊断出来一个遗传肾病的,这人还挺牛。” “对呀,不愧是约翰霍普金斯请来的,哎他现在是副主任么?” “不是,主治,不过啊,估计也快了。” 同在儿科,穆之南得知儿内的消息反而是在手术室听来的,罕见病确诊很困难,但杨朔的判断却出奇的准,不得不让他对这个年轻了好几岁的医生刮目相看。他对一起刷手的杨存道说:“师傅,您把杨医生请来真是太明智了。” 杨存道颇为自豪:“哈哈哈哈这就是眼光。你知道我那次去美国,开会的时候他代表儿童中心做了一个PICU的报告,非常精彩,很多先进的理念和管理方法咱们这儿是欠缺的,紧接着我就去找了他,可真是一点儿时间都没耽误啊,这样的人才晚一步下手就错过了。” “那,他为什么会到咱们这儿来?要说回国发展,比咱们更好的儿童医院有的是啊。” “你硕士的导师祁严,去美国之后带过他两年,我找了他当说客。” “啊?他之前也是外科?” “后来转了,他情况特殊,丛集性头痛,发作起来还挺麻烦,做手术怕会出事,只能在内科。而且我跟他说,咱们医院还没有PICU,他来了可以自己从头开始做,按照他的想法,一切都交给他负责。” 穆之南略有些惊讶:“师傅您这是画饼还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事儿报上去了,还没批下来,不要外传啊。”杨主任想了想,又说:“其实让这么个年轻医生管理一个科室,风险很大,但权力的吸引力也很大,我估计是因为这个他才选择来。” 穆之南沉思片刻:“是的,我感觉他是个有想法,也有些革新意识的人。” 老杨此时却叹了口气:“阻力也很大啊!” 他们没有再聊下去,到了上手术的时间,而老杨不喜欢手术的时候闲聊,老杨的手术室只有监护仪、呼吸机、手术器械碰撞的声音。 满院疯传的儿科土豪其实是从其他医院转来的,那天急诊说送上去一个AIHA患儿,突发全身湿疹,方主任带着杨朔一起去接了病人。 邓嘉秋小朋友历年来的病历都被家长精心保存着,杨朔接过这个厚厚的文件夹,见里面按照时间倒序放着每一次住院的详细材料,心里叹服,他大致翻了一下,看向方轶康:“方主任。” 方轶康抬了抬下巴,“你来,我补充。” “嘉秋有兄弟姐们或者表兄弟姐妹么?” “他是独生子,亲戚里只有一个表姐,是我妹妹的孩子。” “他这些年住院治疗都是因为AIHA?还有合并其他症状吗?这次湿疹是新出现的?” “对的,这次病发很急,而且比之前都严重。以前治疗效果都还不错,差不多一个月就好了,这次说是用糖皮质激素不管用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身上长了很多湿疹。医生,是他的病严重了还是出现了别的什么新问题?” 杨朔想了想问:“你们之前测过基因么?” 方轶康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没有,医生您觉得是遗传的?可我们家没人生过这种病啊。” 杨朔答道:“是这样的,目前还是有所怀疑,我们先做常规检查,如果需要做我再跟您沟通。哦对了,基因检测是自费项目,您看……” “没问题,只要您觉得需要做的检查,不用考虑钱。” “好的,我明白了。” 交代完医嘱,杨朔问:“方主任,您什么意见?” 方轶康反问他:“你怀疑WAS?” 杨朔点头:“对,我翻了翻他的病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AIHA入院治疗的,但每次合并的症状都有点不同,他感染出现的次数不少,当然也可以说是免疫力低导致的,但每次都能出现,尤其是这次的湿疹,我感觉WAS的可能性很大。” 方轶康同意:“嗯,我也发现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做基因检测?” “我打算先去病理科看看他的外周血淋巴细胞形态,double check一下。” “哟?谨慎了嘛。行,去吧,如果需要尽快做了,别耽误。”方轶康赞许道。 邓嘉秋确诊WAS的第三天,院长到了儿科找方主任聊了几句,大意是收到一笔捐款和一面锦旗,方轶康很惊讶:“院长,我们还没给他治好呢,就只是确诊了而已。” 院长苦笑:“我当然知道啊,可家属说好几年没看出来的病终于确诊了,心里这份踏实也得表示感谢。” 方轶康叹气:“唉,这下压力大了,WAS需要干细胞移植,不好治啊。” 医院里时不时的会给手术室提供新的吃瓜素材,这一天的7号手术室准备做一台脐疝修补术,麻醉师问:“听说昨天急诊动刀子了啊,怎么回事?” “那天人太多,正好在交接班,有个孩子拔针晚了有点回血,被孩子爷爷打了。” “啊,这就打人啊?” “可不么,急诊那儿只有一个保安,赶紧就把那人抓住了,结果孩子爸爸不干了,拿出把刀来。” 医生护士们还在热烈讨论时候,当事人穆之南穿好了手术服进来。 “穆主任,他们说你也在现场啊。” “嗯,幸好杨医生帮忙,而且他们很早就报警了,有惊无险。”穆之南轻描淡写的说,心里却还有些后怕。 那天下午他在急诊值班,刚打完一个石膏从治疗室出来,听到输液室有人吵架,走进门的瞬间,看到一位护士被打倒在地,穆之南冲过去把护士扶起来护在身后,倒退了几步,急诊保安把打人者控制住;而此时正值白班医生下班的时候,杨朔大脑里“去健身”和“回家躺着”两个人已经辩论了很久了,他一边纵容他俩一边下楼,等到被一阵嘈杂声打断才反应过来,走错了楼层,到了急诊。 他探头望去,一片混乱,一名保安控制住一位咆哮的大爷,旁边的急诊护士可能是被打了,哭的花容失色,护士身前挡着一个疾言厉色的人,个子很高不容忽视,穆之南。 杨朔此时意识到危险,突然发力冲刺,长时间的竞技体育训练使得他反应很快,凭着肌肉记忆对准一人的胳膊,抬腿直接来了一个下劈,一把刀应声落地。众人震惊,有些看热闹的已尖叫着四散奔逃,他扭头看向穆之南和急诊护士,“没事吧?” 穆之南拉住他,大叫一声:“小心!” 行凶者居然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刀继续挥舞,杨朔喊了一声“穆主任报警”,直接迎了上去,那人好像是情绪失了控,喊叫着不管不顾挥刀,然而毕竟不是专业练过的,划来划去毫无章法,也因为这份毫无章法,杨朔躲闪不及,手臂险些被刺中,他看准了那人一个愣神的机会,一脚踢中他的下腹,后者直接摔在地上,还因为地面过于干净滑出一米开外,几位匆匆赶来的医院保安和他一起把人制服,按在地上。 事发太突然,前后不过十几秒。 穆之南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是冷汗。在医院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真实的持刀行凶,一下子感觉那些网络热搜的社会新闻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心率很快,手有点抖,抖得他心生羞愧。 杨朔起身,抬头看到穆之南惨白的脸,突然很想逗逗他,笑了笑,抬起手臂,给他看一条十多公分的划痕:“这孙子毁了我的风衣。” 这么一来,穆之南没办法继续值班,杨朔也不用纠结健身还是回家了,他们都去了派出所录口供。等处理完这些,天都黑透了,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派出所,杨朔嫌弃外套破了,脱下来搭在手臂上,初夏的晚上有些凉意,他好像也没觉得冷。穆之南跟在后面,看他脱了外套之后肌肉匀称的身材,有些出神:身手这么好,应该是练过的。他对着杨朔的背影喊:“杨医生,不早了,一起吃个饭吧。” 杨朔转身笑着说:“怎么?感谢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 “可别再提拔刀的事儿了,想想都觉得危险,你怎么就突然冲上来了呢,万一那人伤了你怎么办?” 杨朔满不在乎:“嗐,一把小刀,没事儿,我不上怎么办,你俩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不能让他朝你俩下手啊。” 穆之南说:“是是是,您有缚鸡之力。” 杨朔闻言,混不吝的把T恤一掀:“是啊,我有腹肌,也有力!” 穆之南失笑,说着你干嘛呀大马路上的,一边扯着他快走两步,进了一家小饭店。 低头翻菜单的杨朔,长而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只鹿,穆之南盯着他的脸,好像同事了这么久都没仔细看过他。他眼睛大而圆,鼻梁不高也不低,恰恰好,不凌厉,也像鹿,脸颊还有点肉,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除了漂亮,整个人都是一副亲切温和的气质,怪不得医生护士病人家属男女老少都喜欢他…… “穆主任,你怎么了?喝什么汤?” “莲藕排骨吧。”穆之南回过神,“你是,练过某种武术?” “跆拳道,黑带四段。”杨朔心里那点儿小得意随着穆之南好奇但漠然的目光消失殆尽,他又解释了一句:“算是我这个年龄段比较厉害的,竞技运动的话是国家队水平。” 穆之南这才由衷的感叹一声:“噢那很厉害啊!怪不得你一出手他就毫无招架之力了,原来是专业的。” “哎我这是运动项目啊,竞技体育和打架不一样,打架可能泰拳那种更有用,我们很文明的,今天这是一弱鸡,真要是遇上什么歹徒悍匪的也不行。唉,只可惜了这衣服,糟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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