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在月光下是透明的白,眼珠是澄澈的黑,问出的每句话都泡在眼泪和痛苦里,不似清醒着的时候那般懂事和疏离。 言和知道,他现在这样情绪外露,反而比层层包裹在伪装的若无其事里更好,阵痛是必然的,熬过去了,才能彻底好起来。 但是阵痛也是真的痛,言和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捧给他,要自己的命都可以,只求他别再哭了。 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抛下你五年,不该放任你独自生活,不该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带走而毫无察觉。 言和后半夜几乎没睡,不敢有一丝懈怠地盯着牧星野,到了早上才短暂闭了闭眼。 这样又过了几天,万家的一个长辈传话来,想见见牧星野,当面道个歉并且表示可以谈一谈补偿。 对方态度诚恳,又在商界德高望重,先是找了言年,言年推说自己老了做不了孩子的主,但可以尽量给言和说。至于能不能见到牧星野,还是言和说了算。 出了这一桩丑闻,万家不好过。其实早在庭审之前他们就试图联系牧星野,打算用赔偿解决问题。钱只要给的够了,没什么解决不了。这也是他们这些人一贯的处事法则。可是他们连牧星野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言和一句话顶了回去。 ——言家不缺钱,要的就是万顷坐牢。 万家早就见识过言和的进退有礼和油盐不进,也就暂且把这事搁下了。可后来案子结了,才发现这事依然没完。万家做的是建材和房地产生意,最近屡次被人下绊子,大部分来自官方,也有小部分合作商临时退出的,查来查去,便查到言和头上。 言和的祖父母是M国政圈高层,私下动点手脚再简单不过,虽不至于把万家置于死地,但整顿、停工停产、配合各方调查的事一件件下来,也让人受不了。 很多原本和万家合作的企业,还有万家做的政府项目,要么退出,要么静观其变。再加上万顷这个主要负责人入狱,舆论和猜疑尘嚣甚上,一时间万家举步维艰。 很多事也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办成,言和当然为此付出了代价。要么以高于市场价的交易额把万家合作商撬过来,要么以专利和对赌协议和官方谈判,条件之一就是把万家踢出局。 言年为了让言和适可而止,煞费苦心,但他这个孙子是个闷声干事、吃亏赚便宜都藏着的人,等别人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全办完了,用的也都是自己能合理支配的权限和资源,这让早早放权的言年气得摔了拐杖也没用。 万家传话过来见一见,言和同意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做事太绝了会反受其害。 见面地点在安和。言和说人来就行,探病就算了,他不可能让牧星野见万家人。反正目的是解决问题,也不是真的探病,万家表示全听言和安排。 他们谈了大概一个小时,这还是小沫告诉牧星野的——小沫已经成为牧星野的忠实拥趸,常常兴致勃勃给他说些小道消息和八卦谈资,比如今天哪个护士和男朋友吵架了,哪个女病人打听言总的电话,言总在办公室又见了谁,不一而足——这次也不例外,她一早就兴冲冲跑来,说言总在办公室会客,来的人可真帅。
牧星野基本不说话,随小沫说。小沫很快就发现他虽然只是安静坐着,看似不在意,但她每次说到言和的时候,牧星野都会格外专注。 想到心理医生的叮嘱,于是她说得更起劲了。 临近中午,牧星野从窗外看到言和送人离开,两人站在楼下台阶前说了几句话,隐隐听不清楚,那人随后与言和握手告别。 车停在一边,司机打开车门,那人上车前突然抬头,视线扫过牧星野所在的窗口。 牧星野额角一跳,猛地撤回身子。 很快,言和走了进来。小沫看到言和,立刻噤声离开。 言和看起来有些着急,没掩饰,仔仔细细看了牧星野一遍,仿佛确定他无虞,才开口问:“你看到了?” 他注意到万重为的视线时,抬头就看到二楼窗口牧星野一闪而过的影子。于是,也顾不上送人的客套礼仪了,匆匆说了个再见,就往二楼跑。 牧星野还坐在窗边,姿势没变,闻言点点头。 “你认识他?”言和又问。 “是……”牧星野不自在地舔舔唇,眼神躲了躲。 那人是万重为,和万顷是堂兄弟,是万家企业在平洲那边的当家人。他跟着万顷在平洲受伤住院那次,就是万重为做东。这人在平洲商圈位高权重,比万顷年长五六岁,为人不动声色,心狠手辣,这都是他听万顷和身边人闲聊时说的。 那次在会所,万重为安排好之后就离开了,并没多停留,但牧星野对他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他和万顷五六分相似的脸,还有他离开时视线扫过牧星野时那看死物一般的眼神。 万顷和他这个堂哥关系一般,但无论怎样,万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这次为了跟言和谈判,万重为只能亲自来一趟。 “对不起,我以为你不认识他,又不想离开你太久,所以安排在这里见面。”言和千算万算,没算到牧星野认识万重为。 “他……来做什么?”牧星野极度不安,手指绞在一起,用力掐自己掌心处一块软肉。 言和立刻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去抓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他不敢完全说实话,不想让牧星野多想,便含含糊糊地解释:“他来谈条件。” “他……”牧星野有些着急,眼睛微微睁圆了一点,“找你麻烦吗?” “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就是正常的谈判合作。万家必须要为万顷犯的罪买单。” 可是,可是言和不该受着这些。牧星野有些迷茫地想,他的愧疚感和绝望决堤而来,被刚才万重为那抬头的一瞥,将好不容易缝补起来的本就溃烂的堤坝彻底击毁。 他固执地认为言和深受其害,毕竟万重为是一个让他恐惧的人也忌惮的所在。 他对所有和万顷有关的人和事都怕到了骨子里,就算现在处于一个绝对安心的环境,某些事也能成为触发他陷入绝望深渊的按钮。 他毫不怀疑,哪怕看到一张纸上写着“万”这个字,他也能立刻吓得跳起来。 他将所有罪过的源头都归结为自己。 “如果我当初没有鬼迷心窍签那个合同,如果我当初还了钱就赶紧离开,如果那天我不是固执地非要半夜去找你……” “我花了好长时间折断那把勺子,如果再快一点……扎得再狠一点……” 我是不是就能躲开这一切,就算躲不开,是不是也能了断得痛快一点? 他鼻子里涌出大量鲜血,止也止不住。他看到言和手忙脚乱拿纸巾给他擦,还叫他仰着头不要动。视线渐渐模糊,言和急促的呼吸和大声喊叫医生的慌乱混杂在一起,在他耳边忽远忽近。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紧紧抓住言和的衣角。 一边想要推开他,一边又想求他千万别放手。 -------------------- 是滴,下个文想写万重为,是一个从头坏到脚的黑心攻,他老婆是个人妻受。强制型先婚后爱,文名叫《失温玫瑰》,这里先铺垫一下哈。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先去隔壁点一下收藏。 另外,言和牧星野快要完结啦,一写到甜,我就想快点写完拉倒,然后开个新文重新虐。
第43章 第43章可爱到爆 书房里,言年头一次发了大火,将拐杖砸在言和身上,玉质把手擦过言和额头,很重,血立刻顺着脸颊流下来。 言相安没敢拦,只是劝慰着言老爷子不要那么激动,又一边给言和使眼色。 言和站成了一座雕塑,低着头,一声不吭。 一看到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言年当场又气得大喘了几口气。 “当初要你去M国,你二话不说就去了,我还以为是你懂事听话,现在才知道那是你自己愿意去,否则谁能管得了你!现在我的话你是听不进去了,你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才来通知我和你爸,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言相安脸上也挂不住,回头斥责言和:“小和,你为什么不提前和爷爷商量,股权说不要就不要,公司说不管就不管,这太任性了。” 言和那天在山顶上就做了这个决定,原本还想着慢慢来,可是经过昨天那一出,他已经打消了慢慢来的想法,他能等,但牧星野不行。 他先是找了言城,把打算说了说,言城立刻反对。 他们堂兄弟两人主攻方向不同,各有专长,配合无间,两人也没有任何嫌隙,所以公司一直在稳定向前走,如果言和退出,压力就会全推到言城一个人身上。 言和料定了言城不干,随后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言城冷哼一声:“我看你疯得不轻,你要真把股权都给我,我没意见,你去问问爷爷和叔叔,看看他们会不会打死你。” 一个小时后,书房里重归平静。 言和这个人想做什么,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言年和言相安一个放权太早,一个只关心治病救人,以至于到了现在对孙子一点掣肘的心力都没有。 “你愿意和牧星野在一起,我现在不反对了,反正反对也没用,你也不听。”言年重重哼了一声,从旁边桌子上自己常用的医疗箱里,拿出一卷纱布,狠狠一扔,言和立马伸手接住。 言年又说:“可是你做事不能这么不留退路。” “爷爷,对不起。”言和拿纱布擦了擦脸上的血,又揉成一团摁住额角伤口,态度随着言年的软化,也松动下来。 “你不能为了一个人,连责任都不顾,这样太自私!” “我知道,是我不对。” “那你还要走?” “爷爷,您给我点时间。” 沉默片刻,言年缓缓坐回椅子上,他年纪大了,真是不想再为难自己了。于是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号,让言城进来。 言相阅也来了,等人都到齐了,言年用拐杖敲敲地板,冷着脸做总结陈词: “给你两年时间,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但每个月必须保证回来一次处理公司事务,其余的决策全部交给言城,包括人事、财政。另外,你们两个人的股权份额不变,维持原样。”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家庭会议结束之后,言城黑着脸出来,言相阅跟在儿子后面,拍拍他的肩膀,问了句:“晚饭也不吃了?” “吃什么吃?”言城难得露出愠怒,“我现在去做个鉴定,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言相阅摇摇头,对儿子的气话置之一笑。 言和也跟出来,拦住言城,有些不好意思:“哥,抱歉。” “合着谈了半天,就这结果?你去快活,我得给你打工,末了钱还是一分不少进了你的口袋,你笑什么笑……诶,你给我滚回来……”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4 首页 上一页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