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兀自笑了一下,甚至出了点“噗嗤”的声音,貌似是开玩笑的样子。 桌上气氛凝固了一瞬,范崇光很快反应过来,也笑着说:“小言总真会开玩笑。” 言和这些话信息量太大,每个字都有延伸阅读的潜台词: 你想甩开万顷,对不起甩不开,牧星野在平洲的事我都记着呢,那可是你的地盘,你没管,你就有罪;你和万顷是一伙的,他欺负人的时候算你一份,别以为自己只是劝了一杯酒;牧星野这人跟言城在我这儿是一样重要的;我反正和万顷这梁子是结到底了,以后你想在首府分一杯羹,那你看着办。 范崇光眼皮子跳了跳,面不改色招呼大家继续吃菜。 他之前以为言和只是置了一口气,摆几天架子也就下台阶了,压根没想到这事儿根本过不去。 言和这里走不通,他只好又去找言城。 言城倒是好说话,但是一涉及到合作,就说这项目是他弟弟经手,他说多了不合适。后来几经让步和谈判,律师团队和财务审计团队在两地之间往返多次,足足磋磨了小半年,又以范崇光多让利半个点为代价,双方才最终签署合同。 经此一役,范崇光算是彻底领教了言家两兄弟的冷刀子和热眼药——不温不火,杀人于无形。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万家和言家生意没什么交叉,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在一场商务酒会上,言和碰到过万顷一次,两人都视对方如空气,原先面上的客套都免了。 万顷耳后缝了六针,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但他仿佛得了强迫症,每天起床打领带的时候都要侧首看看。 在卫生间和言和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各自洗着手,低气压在小小的空间内叫嚣着。擦完手,万顷右手扣在领带上,往下拉,一偏头就能看见蜿蜒至耳根处的疤。 “让他上床不肯,喝酒不肯,”万顷两只手撑在洗手台上,嗤笑一声,仿佛在和老友抱怨自己家里养的宠物不乖,或者孩子不听话,“甚至打个领带都不肯。” “我在他身上磋磨了五年,也没看他乖过一回。现在倒好,你一回来,连人都不见了,还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这五年,我是不是太亏了些?言和,你和牧星野,你们是不是该还我点什么?” 言和抽一条纸巾仔细擦着手掌、指缝,然后把纸巾扔进旁边纸篓里。听万顷说完了,他才慢条斯理地回:“他欠你钱,都还了,合同也白纸黑字说得清楚。他没义务陪你上床、喝酒,给你打领带。” 言和转过身来,直视万顷,语气冷得像淬过寒冰的薄刃:“你做的那些事,才是要还的。” 言和说完,几步向外走去,在转角处听到万顷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 “言和,你最好一辈子在他身边,看紧他,不要给我机会,否则,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我会做什么。” 牧星野不用问也知道言和最近很忙,经常早出晚归,各地飞也成为常态。他帮不上忙,只是不论多晚,都执意要在客厅等他回来,言和说过几次让他不用等,他也不听。
为了方便照顾言和,牧星野把酒吧的工作调成了上半场,基本上9点前就可以回家。尽管言和不需要他照顾,但他想尽可能地给言和家里有人在等的感觉。他独自生活了五年,太知道这种感觉是多么珍贵。 不知不觉在言和家已经生活了一个多月,林壁常常追问他跟言和的进展,他实在答不出来。 牧星野觉得非要形容他和言和现在的关系,可能室友关系更贴切。他们共处一室,偶尔一起吃早餐晚餐,互相问候关心,但不牵手拥抱亲吻,也不约会,更不会说情侣之间暧昧的话题。 这跟他之前想象中登堂入室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偏离了方向,或者一开始就没偏离过,只是言和从没把他们的关系重新定义为情侣罢了,也对牧星野信誓旦旦要重新追求他的话没放在心上。 一想到这些,就让牧星野很无力,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十分煎熬。 林壁的微信又噼里啪啦发了过来,60秒的长语音,整整齐齐排在聊天框里。 “我跟你说,你就是太矜持了。”林壁的声音带着怒其不争,“对付言和这种性冷淡的人,就应该祭出你的三大杀器。” 牧星野正在记录今天的笔记,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闻言停顿了一下,摁住语音,问了一句:“什么三大杀器?” “又哭又闹玩上吊,言和最吃这一套。”林壁说完,又补了一句,“这是我给你总结的追求言和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你想啊,你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又送饭又嘘寒问暖,他都不搭理你。可是你一受伤,他立马就坐不住了,他根本见不得你受苦。” “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吃穿不愁,也不用担心万家那人打击报复,虽然生活上舒坦了,但是感情的推动上缺了点波澜,所以你得想办法让自己惨一点。” 林壁还在支招,牧星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权当他胡说八道。 他说的这些办法一样都不能用,言和这个人不是用策略就能动摇的。他想爱你,自然就会爱你,他想把你当朋友当弟弟,你就只能是朋友是弟弟。 “那就给他下一剂猛药,反正你现在占着天时地利,”过了十分钟,林壁不死心地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先把他睡了再说!”
第25章 第25章惹了事,就想跑? 牧星野手一抖,啪地把手机扣死了。 言和明明还没回来,牧星野却觉得林壁那句话已经吼得人尽皆知了。他做贼心虚一般,悄悄打开卧室门,去客厅里转了一圈,又走到言和房门前,站定了,身体稍向前倾,屏息去听门内的动静。 他知道里面没人,言和今晚有个应酬,恐怕要到很晚才能回来,但仍有种偷偷摸摸的羞耻感。 手指握住门把手,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言和的卧室很大,是个套间,转过书房,才能看到后面的睡房。一张大床上铺着浅灰色床品,床头柜上的书翻到某一页,地毯上有一件换下来的白衬衣,估计是早上出门走得急,没顾上收拾。 靠窗的位置有张很大的单人沙发,米色的羊绒细软顺滑,摸上去似乎还留着主人温热的体温。牧星野慢慢坐下去,任由那柔软把自己包裹住,耳尖一点点红透了。 他赤着脚,红着脸,在这个绝对私密的属于言和的领地里,一寸寸去感知言和的存在,贪婪地捕捉着属于那人的气息、体温、情绪以及热爱。 牧星野目光定格那张大床上。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鬼使神差地躺在了上面。 深吸一口气,反正来也来了,躺也躺了,不做点什么太亏了。他扯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把脸埋在被子里,用力嗅一大口,入鼻全是言和的味道。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带着一股男性荷尔蒙的皂香,是独属于言和一个人的味道。他太怀念这个味道了,朝思暮想了五年。如今再次被这么细细密密地裹挟着,有种被言和紧紧抱在怀里的错觉,让人痴迷。 “言哥——”他小声地喊,声音闷在被子里听不太清,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被子往下卷了卷,让口鼻露出来,透了长长一口气。 言和开门进来,下意识往客厅沙发上看,以往牧星野都在那里等他,不管他回来得多晚。 可是今天没人。 客厅里只开了两盏壁灯,暗影下的家具都被浸润得暖熏熏的。言和换了鞋,又把搭在腕上的大衣和包放到玄关柜上。他今天喝了酒,不多,但是一整天的会议和晚上的应酬无缝衔接,让他有些疲累。 他去厨房冲了一壶红茶,端着茶杯走回客厅,走到牧星野卧室门前停下了。杯里水汽袅袅,房间里安静地连呼吸都听得见。 言和站在牧星野房门前,安静喝完一整杯红茶。 这才往自己卧室走。 一进门,就觉得哪里不对。 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言和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酣睡的人。 牧星野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一个茧,外面露着半个黑黑的脑袋尖,头发很软地匐在额头。半张脸还压在被子里面,露在外面的鼻子和嘴巴挤在一起,睫毛也挤,密密实实在脸颊上打上一小块阴影。 言和不知道自己这样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只觉得房间里很热,又闷,刚喝完茶的嗓子突然也变得很干,有点透不过气来。 床头上手机亮了一下,是牧星野的。 言和的视线移过去,仿佛好奇这么晚了谁会找他。手机的密码用来用去还是那一个,连多输入几次的机会都不用,只一遍就能解锁。聊天屏上是林壁发来的长长的语音,言和按下转换文字,一条条看完,然后再按下隐藏。 脸上不自觉浮出浅笑,直到看到最后两条,眼神暗下来。 “先把他睡了再说!” “怎么没动静了?你不会是睡了吧?起来聊天啊,告诉我进展如何啊……算了,知道你是个怂蛋,你再不采取行动,我看你们再过一年也复合不了。” 大约有点热,牧星野翻了个身,一条腿蹬开被子,将刚才的茧压在身下。他还是穿着之前言和给他的睡衣,其实也不算睡衣,就是一件白色大号T恤和一条浅灰色短裤,裤腿皱巴巴堆在腿根上,又细又长的腿白得晃眼。 眼前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淡淡的酒气混在独有的气息里,让人无端端安心,想要继续安眠。牧星野吸吸鼻子,在被子上蹭一蹭,咧开嘴无声笑了笑,眼睫颤了几颤,眼睛到底没能睁开。 又过了四五秒钟,也或者是更长的时间,他在绵长的睡梦中终于觉出来哪里不太对,睁开眼就对上言和的脸。 他猛地坐起来,怀里还抱着被子,头发也滚得乱糟糟,瞪圆了眼睛看着不知道何时站在床前的言和,那表情活脱脱像个受惊的傻兔子。 “言哥?”牧星野神魂还在天外,一时之间不能顺畅地组织语言,“你……你怎么来了?” 言和的视线从他脸上转到腿上,再转回脸上,很淡,并不答话,给他时间让他思考。 牧星野刚睡醒总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何况还是在这种睡眠中突然醒来的情况下,要明辨是非真的很考验他的智商。 他随着言和视线,缓慢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床、窝在怀里的被子、紧张地蜷缩起来的脚趾,然后是不远处的羊绒沙发、大落地窗、中式隔断以及隔断外面的书房,这才如大梦初醒般想起来: 这是言和的卧室! 他竟然在言和的卧室里睡着了?!他本来就是想偷偷过来躺一躺的,怎么就睡着了?!睡着了就睡着了吧,竟然还被言和当场抓包?! 牧星野现在只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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